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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裡的罌粟花】(7.6-7.9)【作者:銀鉤鐵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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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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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銀鉤鐵畫
字数:189960


7.6

  我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庆尚宫洗浴中心回到隆达集团、再从那里开车回
到家的,我只知道近三九月的寒冬天里,自己的汗水几乎浸透了全身。

  恍恍惚惚地把车子停下熄火,恍恍惚惚地拿出钥匙把门打开,恍恍惚惚地脱
下鞋子,一转身,我才发现客厅里居然有五双眼睛在看着我。

  「——啊!诶我的天呐!」

  我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手上拎着的钥匙都吓得丢在了地上。

  「哟!怎么了这是?小朋友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说话的人是岳凌音。

  此刻在客厅的沙发上,除了大喇喇地抻着两条通天塔似的大长腿、屁股坐在
沙发扶手上的岳凌音之外,还端坐着邵剑英和傅伊玫。夏雪平搬了把椅子坐到了
邵剑英的对面。而直对着门廊的沙发椅上,韩橙正喝着茶手握着手提包的真皮提
袋,微笑着盯着我。

  夏雪平见我心不在焉、惊魂未定的样子,立刻站起了身,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来刚想亲昵地抚摸抚摸我的脸颊,但她的手短暂地在我面前停了两秒钟之后,又
迅速地把手放在我的脑门上摸了一把,然后来回抚弄了一下我的头发:「怎么了
?看你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哦……」我抿了抿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韩橙,又对夏雪平随便扯了个慌
:「那个什么……没不舒服。就是刚才开车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一辆逆行的大
货车……那个……咳咳,那家伙,开车横冲直撞的,差点就没躲开……」

  我看向韩橙的时候,依旧觉得毛骨悚然,倒不是因为韩橙做了什么,而是一
看见她,必然会想起张霁隆,顺带着,就会想起刚才在「庆尚宫」洗浴中心里临
走时的那一幕……

  而韩橙看着我心神不宁的样子,可爱清秀的双眉,也逐渐皱了起来。

  夏雪平站在我面前,听我这样一说,立刻满眼全是担忧,我连忙看向她的双
眸,疲惫地眨了一下眼睛,她也恍然大悟地用着极微小的动作向我点了点头,继
续抚摸了我的额头几下,嘴上仍在说着:「没事没事,不用害怕了,没事的」

  「哟!什么车啊?牌照记下来了吗?市区还敢这么开车,可不像话!呵呵…
…」韩橙等我说完话,立刻坐直了一点,略带担心地看着我,嘴巴上则露出客气
的浅笑。

  「可别是咱隆达快运物流的火车哦,张太太。」岳凌音半开玩笑地说道。

  「哎呀!瞧凌音这话说的,那是哪能的事儿啊?据我所知,我家老张对集团
的人可都要求特别严格!他们也都遵纪守法的,肯定不能是他们的。」说完,韩
橙又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你说对吧,秋岩?」

  「咳……那是一辆运白菜的,往三里河农贸市场开的。那个……我已经通知
交通支队了,他们处理。」我看了一眼韩橙,「没想到家里今天这么热闹,邵大
爷跟傅姐来了,橙姐也来了。」

  「哈哈,」韩橙看着我眯起眼睛,「酒吧今天进了一批新鲜蔬菜和牛羊肉,
我听雪平说你最近在研究做菜,我就给带过来了一些。」

  「人家橙……韩橙拿的东西确实都挺新鲜的,生菜、黄瓜、芹菜、大白菜,
都在阳台,洗干净就能吃,味道还特别甘甜。牛腱肉和羊排我都放冰箱里了。」
夏雪平微笑着说着,似乎是碍于岳凌音和邵剑英、傅伊玫都在的缘故,便也不跟
着我一起管韩橙叫一声「橙姐」,立刻改了口,「秋岩,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谢谢橙姐了,」我依旧有些提心吊胆地看着韩橙,「也替我谢谢霁隆哥。


  「哈哈,秋岩真客气!」韩橙和蔼地笑了笑,「除了你妈妈说的那些菜,还
拿了点大葱大蒜。过去的人每年冬天都会屯点农产山货,看着老土,但现在人可
没有过去那阵儿吃得讲究。这些蔬菜确实甜,霁隆上MBA班时候的一个同学,
他家塑料大棚里种的,这可都是有机蔬菜,没施化肥没打农药!这要是在菜市场
买,就不一定多少钱了。」

  「可不是么?」正对着化妆盒盖镜子补妆的傅伊玫,也开口跟上了话题,「
美股跳水那才是几天前的事情啊?今早的菜价,平均每斤就都涨了两块钱。唉,
这股金融风暴可真会赶时候,赶上了咱们的地方大选,咱们F市的老百姓万一吃
不饱,这下三个党派之间,可有戏看喽!」

  「说的就是啊!我一寻思雪平妹子家里人口多,但都是在重要机关工作的,
平时肯定也没什么时间去算计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索性就借花献佛,大家
有福同享了——当然,呵呵,我这点东西,跟邵先生和傅警官拿来的进口牛奶和
走地鸡蛋比起来,可真的差远了。」

  「哟,您二位来做客,还拿东西……这多过意不去?」我连忙对着邵傅二人
说道。

  比起我来,邵剑英才更加的心不在焉,我问完了话之后,生生反应了两秒,
旁边的傅伊玫都准备开了口并用手背敲邵剑英的膝盖,正品着茶的邵剑英才发觉
我正跟他说着话,于是连忙眯着眼睛微笑了起来:「哦……嗯,呵呵,这说的哪
儿的话?你外公去世之后,我就一直没好好关心过你妈妈和你舅舅,结果没多久
你舅舅也走了……唉,自从你来局里上班,我也一直没好好关心过你们娘俩,哦
,对,还有你妹妹。所以我这来一回,怎么能空着手呢?所以,秋岩也好,雪平
也好,都用不着跟我客气!」

  韩橙也转头,对着邵剑英和傅伊玫问道:「对啦,邵先生,那些蔬菜我家霁
隆可让我拿了不少,他之前在家也告诉我,雪平妹子家里,就俩女的跟秋岩一个
大小伙子,三口人吃那么多东西,没一个月怕是也吃不完。都是新鲜的大棚蔬菜
,要是不嫌弃,邵先生和傅警官,您二位也拿回去点慢慢吃?如果觉着吃得可口
,我让我家霁隆,再派人定期给你们送怎么样?」

  「对啊,邵叔叔,我就说嘛,你和伊玫拿一点,放着也是放着。」夏雪平也
跟着韩橙说道,回过头后接着目含波光地看着我的眼睛。

  邵剑英才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谢谢张太太的好意,
但我就不拿了吧,省里的朋友入冬之前也送了不少蔬菜,都搁家里堆着,吃也吃
不过来——唉,我老伴走得早,女儿不在家也十几年了,我现在一个人自己过日
子,弄太多菜也吃不掉。」

  傅伊玫目含柔情地看了一眼邵剑英,随即也转过头看了看韩橙,又看看夏雪
平,客气地笑了起来:「谢谢啦,韩姐,我平时也不怎么做饭的,就指着局里的
食堂活着就够了。」

  韩橙想了想,又对岳凌音问了句:「要不,你也来点儿?」

  岳凌音连忙摆了摆手,接着眼睛缓慢地从我和夏雪平到傅邵两位绕了一圈,
然后又对韩橙说道:「我更不会做菜!我靠着点外卖解决三餐都多少年了?别说
做菜了,就你给我根生黄瓜生胡萝卜让我空嘴吃,我连洗都懒得洗。」

  要是我心境安稳,此刻我肯定要拿着岳凌音的懒惰开一通玩笑,而且如果放
到过去、这儿就我和岳凌音两个人的话,说不定我还会拿黄瓜、胡萝卜跟她开点
低级趣味的玩笑;

  但此刻,多一个字我都不想说。我只想快点让身上这阵难受劲儿赶紧捱过去


  「呵呵,好吧,但是那菜可都是好菜啊!就那白菜,把菜帮掰下来,洗一洗
都可以直接就着豆瓣酱吃,而且秋岩,你可以学学怎么腌酸菜,炖排骨吃可下饭
了,你们家美茵要是来我家住,必点酸菜炖排骨,她和琦琦每次都吃的舔嘴抹舌
的;肉都是今天现杀现宰的牛犊跟羔羊,也不知道你们家吃不吃血旺,我就没给
你们拿,那刚放的羊血牛血也可新鲜了,涮着麻辣火锅最合适!」

  不提「现杀现宰」和「放血」这些事情倒还好,一提这个,我全身上下的鸡
皮疙瘩便是一层跟着一层。

  「那什么……咳,」我连忙转头望向夏雪平,「那些肉和菜都放哪了?」

  「邵叔拿的牛奶跟鸡蛋在冰箱保险层,肉在冷冻层,蔬菜都在阳台。」

  「哦,蔬菜不能都放阳台,阳台有暖气,放两天就坏了,我这就从冰箱里拿
出来点罐头饮料什么的放在外面。」我边说边换鞋,穿上拖鞋后立刻朝着阳台走
去。

  「我帮你弄弄。」夏雪平也一起跟着我走向阳台。但她没走两步,却被岳凌
音叫住了:「对啦雪平,明天你的陪我去趟市立图书馆。」

  「嗯?去干嘛?」

  「你过来我跟你说……」岳凌音说完,看了一眼邵剑英,又看了看韩橙。

  夏雪平回过头看了看我,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众人的视线与我的身体之间,在
我的后背上轻抚了三下之后,又转身走到了岳凌音面前。

  而我走进了阳台,看着满地成捆成袋的蔬菜,我眼前又是一黑,赶忙伸手扶
住阳台沿喘着粗气……

  刚刚在「庆尚宫」里面泡澡的时候,整个气氛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剑拔弩张
,可是张霁隆和车炫重两个人毕竟从头到尾,实质上谁都没放狠话,你来我往几
句话就把事情谈妥了,谈到最后聊到关于竞选的事情,车炫重这个没上过几天学
的家伙的确也没说过在黑道历史上——至少是Y省的黑道历史上,学历最高的张
霁隆,所以到最后他也自知气短理亏,这个话题最后含含糊糊也就过去了。从头
到尾,单把两个人的对话拎出来而不考虑两个人的身份和语气,外人看了,怕是
还会以为这是一场气氛融洽的龙门阵。

  聊完了正经事,整间洗浴室就成了车炫重的脱口秀主场,一开两片厚嘴唇中
间的闸门,便满嘴都是超音速火车:从自己跟哪个本地军政要员吃饭喝酒,到他
带着某个富商议员一起灌醉女明星上床3p,从自己祖宗十几代在朝鲜半岛和东
北干过的丰功伟绩,到将来自己准备怎么把太极会的这些生意怎么开遍全亚洲,
全都胡侃瞎吹了一通;坐在他对面的张霁隆也不含糊,关于自己的事情一个字没
提,而一直在微笑着捧着车炫重说,是不是还用很精妙的言辞对车炫重频频称赞
,于是车炫重也吹越有劲,越扯越尽兴。反倒是坐在他俩中间的我,像是一个被
裹挟来的观众,本来对于那些事就不感兴趣的我,没五分钟就已经被这位车大帅
给侃得满脑子七荤八素的,结果我和张霁隆生生在澡堂里泡了一个多小时。车炫
重的话,越往下听我越晕,也越懒得陪笑,所以我只好闷着头,嚼着果盘里的那
些蜜饯鲜果当营生。

  与车炫重聊天捧哏的过程中,张霁隆还在时不时地看两眼正对着他的那座电
子时钟。当数字一下子跳到「4:00p……m.」的时候,张霁隆便立刻放下了
茶杯,拎起身后的浴袍和浴巾。

  「……我跟你讲,爷们儿,现在首尔那边的隆胸技术是真好!啊!」细胞再
生发育「的手感比硅胶填充的手感,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还不影响分
泌乳汁你知道吗?嘿嘿,你可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不过我到现在还好奇,当初
我把她包养下来干她那阵子,她好像刚拍完《我的可爱岳母》,电影里我怎么没
看见她喷奶呢?不过我倒是弄清楚了一点:南韩那帮人拍这种片子,大部分都是
真干!打真军哦!呵呵,可把那帮男演员爽坏了!……」阿西吧啦「,李英爱是
不用想了,那么大岁数了,老子啥时候能跟秋瓷炫和李采潭干一炮呢?她俩的老
公要是不愿意,我就找釜山的」智勋兮「收拾收拾他们俩……」

  「车大帅,」张霁隆披上了浴袍,「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哦,这么着急吗?留下来吃点饭!今早刚到的从明洞送来的泡菜、还有济
州岛的鱿鱼,都是新鲜的。不跟我喝两口?」车太贤见了,立刻瞪大了眼睛也站
起了身,「可别是瞧不起你大哥我哦!秋岩今天也在这,看在秋岩他外公和他爸
爸的面子上,你俩也得留下来喝两盅吧?别的不敢讲,我就问你,放眼全F市,
有哪家朝鲜小吃有我车炫重手下这几家好吃的?你和秋岩吃饱喝足了,我派车给
你俩送回去,怎么样?」

  车炫重满嘴跑火车跑了一下午,就这句话说的是准确的不算那种挂名的或者
入股的,车炫重亲自开起来的餐馆一共三家,一家烤肉馆、一家参鸡汤料理,还
有一家是朝鲜族传统风味加上诸如厘米鸡肉、果味炸鸡之类的南韩新派快餐结合
的自助餐,这三家我从初中就总去,每次把那些菜肴吃到嘴里,都有一种想睡在
那些拌菜拌饭、冷面烤肉里面。而且不管车炫重这个黑社会对张霁隆是什么想法
,他本人是什么性格德行,朝鲜族人天生好客的风俗,他的确继承了下来:在朝
鲜族这边,如果有人到自己家或者地盘上来谈事、做客、参观、闲逛,东道主这
边一定会要求客人留下来吃饭喝酒,哪怕对方本来是来找茬打架的,但是过后能
够有和解的苗头了,那对方也会被按照对待客人的标准来对待,并且一定要求客
人留下,否则就是不给面子。

  「不是瞧不起,车大帅,你别误会。我今天晚上的的确确有事,两周前就跟
人约好了。看时间,我们集团的车应该已经停到这家会所门口了。车大帅要是觉
得我张霁隆唐突冒犯,那我改天一定派人送府上两颗千年老山参——金阿林那边
原始森林里挖出来的,绝对滋补。」张霁隆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要走的姿
态却很果决。

  我想了想,趁着车炫重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张霁隆身上,我便也立刻披上
浴袍,并且迅速把那只包了我的手枪的浴巾抱在怀里,尽量不让车炫重发现任何
端倪。

  「」阿西「……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哪有扣着你的理儿?」车炫重说罢
,呵呵一笑,「好好擦擦吧,我安排人,给你们二位礼送出境。」

  「谢谢今天车老大的款待了。」张霁隆点点头,「希望你我今天谈的这些事
情,你车大帅能够兑现。」

  张霁隆说完,转身就要往更衣间里走去。

  「哈哈哈,张霁隆,我车炫重在F市混得比你早,黑白两道谁不知道我说车
大帅一言九鼎?你还怕我闪了你?我也希望,你张浚渊张总裁,和姓陆的那个教
书先生,能把我帮着李先生给你们带的话,认真考虑一下。」

  「车大帅,咱俩都是少数民族、又都是道上混的,还一起干过大事,我当然
知道你是条汉子。但是有些事情,就像我晌前儿刚说的,第一你确实不明白,第
二,有的事情真没商量。」

  「哼,你真合计着,红党他们能靠着一个教书先生,保住Y省江山?我可告
诉你,就现在的预期,R省、M省、L省和蒙疆,这些马上全都是蓝党地盘——
没错,我也研究统计,嘿嘿!听过那个笑话吗?政治家告诉人们有权利做出选择
,教授却总提醒人们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请问:这段话又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
呢?答:教授们都是坏人。哈哈哈,你自己品,你仔细品——在现在这个时代,
掌握话语权的不在课堂!就指着一个陆冬青稳赢,爷们儿,你还嫩了点儿!」

  趁着俩人说这话的时候,我赶紧举着自己的手牌跑到衣柜旁边,用浴巾包着
枪,回身看了一眼车炫重之后,把枪迅速地往尼龙鞘里塞,然后囫囵把身上擦了
一遍,接着赶忙把衣裤一股脑地全都穿上,甚至袜子穿反了,等我把皮靴拉链拉
上之后我才发现。

  「我没想过稳赢的事情,但我会尽力。车会长,我有我的想法,你有你的金
主,我扶保红党,你效忠蓝党,谁能执政谁必须在野,大家全凭真本事,民主选
票,权讲究一个公平;咱俩在这事情上面,各干各的,各显神通,但谁也别影响
谁。」

  「操!」这个时候车炫重也站起了身,光着屁股甩着睾朖,捏了一块咸梅饼
,晃悠着走到了我和张霁隆面前,咧嘴狞笑道,「什么民主、什么他妈的选票?
在我看来全他妈都扯鸡巴蛋的!红党一家独大搞专政的时候,就咱们现在做的这
些事情,放当初都他妈算腐败违法、官商勾结!在笆篱子里关到死都不为过,现
在却他妈都合法了,人人都这么干!你还跟我唱这个高调干嘛呀?时代变了!这
世界上现在哪还有他妈的理想家,你张总裁神通广大,你倒是给我寻觅出来一个
?咱们混黑道,他们搞选票,说到底,大家最后不都图个钱么?李先生之前跟我
聊过,你张霁隆这些年,没少提他们杨家干活,可这么些年,你除了从他们家拐
来个女儿以外,你得到过啥好处呀?还不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你隆达集团是搞
金融的,你又是靠着背着穆森宏、陆锡麟开黑钱庄放高利贷发家,你应该明白,
跟一直守着一支没有回报的期货比起来,还是买一支马上就能来钱的股票更划算
!」

  「那看来,您车大帅这还是为了我着想?呵呵,无需多言了,该考虑的,我
会考虑。?????(感谢了)!」

  「呵呵,行吧,看来咱俩虽然能泡到一个池子里,但却尿不到一个壶里。」
车炫重无奈地摇了摇头,理了理自己的辫子,看样子他应该是放弃了。

  这时候他又微笑着看向了我,我看着他,也只好露出一个十分客气的微笑:
「谢谢您今天的招待。我也是跟着蹭便宜来了。」

  「愿意来常来,我给你免费。何劲峰先生要是有空了,你也多带他来,他可
是咱们白塔街朝鲜族工人们的大恩人。」

  「好的,一定。」我也对车炫重开心地笑了笑,但更多的不是因为他对我如
此热情,而是因为我以为他应该没发现我藏枪,心里不禁侥幸起来。

  而接下来的话,彻底把我说得腿抽筋,连张霁隆也忍不住抬起了头:

  「回去记得买盒白蜡,」大威力「这种枪弹簧最重要了。虽然它不怕水,但
刚才搁里面水汽那么重,可得注意保养手枪,别让弹簧受潮咯!」

  「不好意思,您……您说什么?」其实因为那一刻胫部肌肉下面的瞬间抽筋
,我的腿已经软得站不稳,但我嘴上仍然在扯着谎、装着傻。

  「哈哈,你别害怕,你是警察,何大记者又是你爸,别说你带着一把枪进来
,就算你把枪顶我脑门上,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车炫重眯着眼睛盯着我,
慢悠悠地说着,「实际上今天你跟这位张总裁进来的时候,我没安排搜身,也是
这个意思。」

  「呵呵。」张霁隆听到这句话,在一旁只是笑了笑,仍然气定神闲地系着自
己马丁靴的鞋带。

  他俩各在F市的地下世界称霸一方,相互之间肯定心知肚明,今天的谈话已
经到了这份儿上,对方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临时被张霁隆诓来作陪的我,尽
管刚刚泡过那么长时间的浴汤,可后背上的汗水已经冒出了两层。

  「谢……谢谢车大帅指教了。」

  「你也是真行啊,张霁隆,忽悠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孩子给你端着枪对付我,
稍微下作了点吧?」车炫重又笑了起来,低着头脸对脸地看着正打着鞋带的张霁
隆。

  张霁隆看了一眼车炫重,直起了身子放下了脚,转身对着镜子系着自己衬衫
的扣子:「哦,找他过来一起泡个澡,一起享受享受,顺便防一防你车大帅的冷
枪暗箭,在你眼里就是下作了?你车炫重的道德标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用不用
我改天也给你介绍一个?」

  「哎,那倒不用了!不过我说,你真不能把宋金金还我呀?有日子没见她了
,老兄我还真挺馋她身子的,虽然说浑身上下哪哪都是假的,但架不住那妞骚啊
!」

  「还是那句话,车大帅:女人不是谁的所有物。她或许跟你睡过、也是你秘
派到我们集团去的,但是她是独立自由的个体。你们又不是夫妻关系,她干嘛要
听你的?她喜欢在哪生活、在哪上班、跟着谁混,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
不算。」张霁隆严肃地看着车炫重,然后披上了自己的大衣。

  「既然你这么愿意把一个破鞋留在身边摆着,我也没办法了。」车炫重抬手
挠了挠自己额头顶上的发际线,「不过我可不愿意收垃圾,尤其是别人趁我不注
意硬塞给我的那种。」

  说完,车炫重从靠近洗浴室门口的墙面上,取下挂着的对讲话筒,叽里咕噜
地冲着话筒说了一通朝鲜话,又狞笑着回过头看着张霁隆。张霁隆看着车炫重的
嚣张模样,却在自己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后很笃定地坐了下来,并从自己西装马甲
的口袋里掏出一盒迷你雪茄,自己放在嘴里一根之后,把迷你雪茄盒跟打火机一
起递到了我面前。

  「霁隆哥,我不抽。」我摆了摆手。

  「呵呵,小子,你见得少,还是抽一根吧,为了待会儿压压惊!」车炫重对
我嘲弄地笑了笑,接着继续看向张霁隆。

  张霁隆没说话,把烟盒放回到口袋里后,悠闲地点燃了那根烟,又直勾勾地
看着更衣室门口的拉门和门帘。

  果然,在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五个统一穿成深棕色,或是麂皮夹
克、或是一身貂绒,剃了贴头皮的青茬、或者板寸头,脸上脖子上全都纹了靛蓝
纹身的五大三粗的男人,提着从外面闯进了更衣间。前三个的手里,两个人人手
两把宽背砍刀、另一个手中还提着一把消防斧,我见状立刻把手摸向怀里的手枪
,虽然对方平均身高不如我和张霁隆,但我毕竟不知道他们要干嘛。本来我心合
计着这次看来真要帮着张霁隆当一把保镖了,在最后面进来的两个人,手里拖着
一个赤身裸体、身上已经被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打得皮开肉绽的女生,见了我、张
霁隆和车炫重,毫不留情地把那个女人直接丢在了我们仨面前的地砖上。

  仔细一看,这女孩竟然是刚才服侍我更衣沐浴的那个「翻版宋智孝」。

  「???,??????(会长,人带来了)。」拿着斧头的那个男人恶狠
狠地看了一眼我和张霁隆,对车炫重说道。

  「???(下去吧)。」车炫重点了点头,那人便退后一步。

  接着,车炫重站起身,薅着「宋智孝」的头发,捏着下巴让她被迫抬起头,
又看了看张霁隆:「哈哈哈,这个」尹秀珍「在我这埋伏了四年,差点就混上这
家」庆尚宫「的店长,哈哈,终于被我发现了呀!你刚出狱的时候,你手下」五
龙四凤「里头的」小梅「突然失踪,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昨儿个我才知道,原来
是跑我这来当了」水线子「!爷们儿,你真是用心良苦!你说这么好个妞,从小
的杂技童子功不练了,就一门心思跑来跟着你混;她自己也是能当大姐大的人了
,然后你说啥是啥,你让她上我这卖身她就来卖身,你咋就这么舍得往我这个狼
窝里塞呢?」

  「隆哥,小梅没本事……对不住你!」「宋智孝」抬起头,眼睛里的泪水,
沿着脸颊上的血凛子不住地往下流着,但同时她也咬着牙,恨恨地看着正捏着自
己下巴的车炫重,「车炫重,你要杀要剐,随便来吧!但你别跟隆哥扯犊子!就
你现在的水平和能耐,想碰隆哥、碰隆达集团,你还真不够格!」

  「车炫重,你非要跟我论,谁先往谁手里塞水线子的事情,那这个就没意思
了。我张某从出狱到现在这四年里面,除了宋金金之外,你就没给我安排过别人
么?」张霁隆并不理会小梅的话,而是转头开玩笑一样轻松地看着车炫重,并一
边抽着迷你雪茄,燃烬的烟灰,竟然也毫不顾忌地朝着小梅身上的伤痕掸去。「
你要干啥你说吧,车炫重?」

  「这么说,你承认她是你塞来的」水线子「了?」

  「有啥不好承认的?哼!不过既然被你发现了,江湖规矩,你想要干嘛,全
在于你。」张霁隆继续轻松地说道,他的这种轻松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似乎更像是一种无情。

  「嗬!行啊,张霁隆,敢作敢当,真是爷们儿!你放心,李先生吩咐我了:
这段日子,不让我轻举妄动。所以,爷们儿,我今天不杀人,而且,我还可以把
她还给你——爷们儿,老哥我够意思吧?」

  「那我谢谢你了。」张霁隆棱着眼睛看着车炫重。

  车炫重咧嘴一笑,站起了身:

  「但她想全须全尾的从我这出去,那可没门儿!嗨——」

  他接着,便朝着这名叫小梅的女孩的胳膊猛踩了一脚,又一把接过身边喽啰
手里的消防斧,冲着小梅的右手,「喀嚓」一声,奋力斩了下去……

  「啊——」

  那只洁白柔嫩的右手,连着手腕骨一齐被那柄锋利的斧子与白玉似的小臂分
离开来;小梅立刻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紧接着她闷咳了一声,翻着白眼险些昏
了过去,但是剧烈的疼痛又让她难受地清醒,她挣扎着举起手臂,看了一眼血喷
入泉涌的手臂,有无力而愤恨地把眼仁翻了回来,瞪了一眼车炫重;

  殷红的血肉和被血液与脂肪染得稍呈黄色的骨骼,一下子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从上警专到现在,也算是见过无数血腥惊悚场面的了,我甚至亲自用瓷碎
片割过一个人的喉咙,但是活人断肢的横截面完全展露在我的眼前,这还是第一
次……

  那一瞬间,我隐约觉得自己的右臂也跟着疼了起来。

  而张霁隆则冷静得一言不发,他立刻站起身,随意吐掉口中的迷你雪茄,赤
手空拳地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几个握着刀刃的大汉们,从对讲电话前面柜子里
连拿了三条干净浴巾,迅速地回到小梅身边,也不顾自己裤子被地砖上的积水浸
湿,直接跪在小梅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断肢,任由朱红色的血液朝着自
己身上喷溅。

  「秋岩,搭把手。」

  在一旁的我,早已被这场面吓傻了,而就在我左腿抽筋、右臂跟着神经痛的
同时,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却让我浑身产生了一种很兴奋又飘忽欲仙的感觉。疼
痛和恐惧,跟快乐与兴奋夹在在一起,就像喝醉酒一样,让人舒服又让人难受。

  「何秋岩!过来!搭把手!」

  张霁隆又吵我愤怒地吼了一声,我这才如梦初醒,忍着身上奇怪的对立的感
受,蹲到小梅的身边,接过张霁隆手里的浴巾,帮着他把小梅的手臂紧紧地缠住


  而就在我帮着张霁隆给小梅包扎的当口,车炫重有朝着自己身边其中一个喽
啰打了个响指,于是那男人便用手中的两把宽背砍刀夹起了小妹的那只断手,大
摇大摆地走进了洗浴室的桑拿房门口,踢开了门后,直接把那只手丢到了桑拿房
的炭火堆里。

  即使隔了大老远,一股带着霉湿和腥臭的炙烤味道,直接窜入了我的鼻腔里
,而且,那味道竟然越来越香。

  「留下她一只手,我车炫重面子也算有地方放了。张霁隆,这事儿咱俩就算
扯平了。我跟你立个约定:从今天起,我不往你的企业和堂口里塞卧底、给你内
部捣乱,你也别上我的帮派场子里头挖墙脚、薅羊毛,为了明年春节前的大选,
也为了你我身后各自的主子——就照你讲话,大家各干各的,各显神通!哈哈哈
!」车炫重望着张霁隆,仰头狂笑。

  张霁隆用一只浴巾对了折、包住了断肢的伤口后,在我帮着他两头使力气之
下,狠狠扎紧了小梅的胳膊,这么一会儿,小梅早已经疼得几次翻了白眼之后有
大口吸着气、嗷啕一两声后醒转过来,然后又翻了白眼。看着小梅死去活来的样
子,张霁隆咬着牙,从愤恨而痛苦的脸上生挤出一个充满杀意的笑容:「呼——
哼!——好说!」

  「嘿嘿嘿,那行吧!????(一路走好)!」

  说完,车炫重神气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霁隆,转过身去,扭着屁股、甩着
鸡巴,回到了刚才的浴汤池,一下子溜进了浴汤里。

  张霁隆没理会车炫重最后的道别,等帮着小梅包扎好后,直接脱下了自己的
大衣,将小梅整个身体包在大衣里,直接横着抱起,准备往门口走去。

  「太极会」的那帮喽啰们,却纷纷把砍刀一横,拦住了张霁隆的去路。

  我立刻打起精神,右手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推上子弹,左手从裤兜里拿出警官
证,挡在张霁隆身前,把证件和枪口双双举到了那帮男人的面前:

  「别太过分!」

  那些男人们看了看我和张霁隆,只好无奈地让出一条路,并且还恭敬地朝我
俩鞠躬行礼。

  ——妈的,何秋岩啊何秋岩,你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警察啊……

  我跟在张霁隆身后,迅速走出洗浴中心,上次送我去饭店救下被刘彬算计的
夏雪平时的那位司机兄弟,早已经开着一辆黑色宾利在门口等候多时,而且在宾
利的一前一后,还跟着两辆本田雅阁,马路对面的日韩百货超市还停了三辆白色
福特福克斯,车上的人全都站在车外、靠着车门抽着烟。一见张霁隆穿着单薄的
衣服抱着小梅从里面出来以后,那辆宾利与雅阁旁边的小弟们全都一股脑拥了上
来。

  「老大!何警官!」

  「何警官!你们俩刚才没事吧?」

  「没事。」

  「何警官,辛苦你了!」

  「没事。」我全身发抖地叹了口气,可能是好久没发作的毛病又有点止不住
的意思,此刻我的全身居然抖得厉害。

  其中一个小弟在凑过来后立刻把自己的羽绒服从身上脱下,披到了张霁隆的
身上,另一个则马上帮着张霁隆打开宾利的后车门。马路对面的三辆福特旁边的
人则没有一个动身的,但是只不过全在警惕地看着庆尚宫洗浴中心的门口。

  「老大,没事吧?……这女的是谁啊,胳膊被砍成这样?」那位司机小哥问
道。

  「见过你小梅姐。」张霁隆轻轻地把小梅放到车上,我则从另一边帮着轻托
着小梅的双腿,帮着她躺平。之后我感觉自己全身无力,上下牙打架打得厉害,
于是我也不管不顾地直接开了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小梅姐?我靠,这是小梅姐?不……道上不是都传说小梅姐四年前就已经
死了吗?」司机兄弟惊讶地问道。其他的弟兄也都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费他妈什么话!赶紧上车!」张霁隆冲着那班小弟们怒喝了一声,周围立
刻安静了。张霁隆皱着眉,轻轻抬起小梅的裸肩和后背,把她继续在自己怀里抱
着,坐进了车子里。此时的小梅脸色煞白、嘴唇发紫,双眼微张、牙关紧叩,看
着这样的她,在小弟为自己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张霁隆又问了一句那司机一句:
「小豪,你们车上谁有吗啡或者鸦片酊?」

  「吗……吗啡……」

  司机兄弟和那个帮着开门的小弟一听张霁隆这么一问,全都傻了,然后不约
而同地对着张霁隆往我坐的位置上使眼神。

  「都他妈看他干嘛!有没有?」张霁隆又暴怒地吼了一句。

  「吗啡和鸦片酊都给馨婷了,我车上还有安定。」小豪说道。

  「赶紧拿来!」

  于是阿豪让其他的弟兄全都上了各自的雅阁,自己则跑到我的那一侧打开了
车门,拉开操作台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支针剂——也就在这时,他也注意
到了同样狠咬着牙,全身都在癫痫的我。好在不知道为何,这次癫痫状态中我的
意识还是清醒的,或许,很可能是小梅断掉的手腕上那汨汨鲜血的味道,让我的
精神竟然一直保持着亢奋状态。

  但这同样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又不是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难道我真
的会对血液产生兴奋吗?

  「何警官、何警官?老大,你看他……」小豪看着癫痫发作中的我,也不知
所措了。

  张霁隆盯着我冷了两秒:「这小子怎么有这个毛病?你先赶紧给我拿过来一
支,然后你再给他扎一针。」

  于是小豪立刻把一个金属注射器和一管针剂递给了张霁隆,然后自己则扣了
另一管针剂的塑料盖,然后把它对准了另一把金属注射器的凹槽压了下去,拔了
金属注射器的针头胶封,扯开了我的衣领,对着我左边脖子根部靠近锁骨的地方
,猛地将针头刺了进去——针刺的地方瞬间传来一阵电击般的麻痹感,然后那一
管安定针剂溶液便输送到了我的血液当中,一种轻松的感觉逐渐遍布全身。

  同时在我身后,张霁隆也把那针安定打进了小梅的身体里。

  「去赶紧医院。」张霁隆冷冷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庆尚宫的大门。

  「馨婷吗?」

  「馨婷太远了,市立最近。先止血,之后想办法转院吧。」

  于是,车子开动,直奔市立医院,那两辆雅阁也一路互送着张霁隆这辆宾利
一直开到医院里面。而马路对面的那三辆白色福克斯,在我们所有车子都开走之
后才在后面远远跟着,一直到了乌江街的十字路口,他们才纷纷左转,并且打开
车窗后朝着宾利招了下手,才开往八纬路的方向。

  到了医院、安顿好了小梅之后,小豪才一个人给我送回了霁虹大厦,我又一
个人开着车子回了家。而到现在,我除了似乎安定的药效还没过之外,对于刚刚
小梅的右手被斧子砍下的那一幕,依旧心有余悸、头重脚轻,且全身上下都软而
无力。

  「秋岩,真没遇到什么事吧?」在我往冰箱里来回取出饮料放进蔬菜的时候
,韩橙借着去洗手间后回来的工夫,走到了我身边,把我拦在了阳台门口,对我
轻声问了一句。

  「那个……我俩没事,就是……」

  没等我把话说完,韩橙便将手搭在了我的左臂上,对我眨了眨眼:「只要你
们俩没事就好,其他的无所谓了,你不用怕。」接着又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
,然后继续跟我对视着,摇了摇头。

  我领会了她的意思,只得苦笑了一下,然后拿着蔬菜回到冰箱门口,把一瓶
混合莓汁从冰箱里面拿出来递给了她:「橙姐,您喝这个?」

  「谢谢了,」韩橙嫣然一笑,「不了不了,我不能喝凉的。」虽然这么说,
但她还是接过了我手中的瓶子:「我看看……嗯,这东西补血,但是不能加热,
你放在室温下保存是对的。秋岩,最近你也让雪平少喝点凉的,女人冬天喝太多
凉饮料、凉水伤身体,知道吧?」说话的过程中,韩橙又用着极具试探性的目光
看着我,她奤没把我试出来,但我一下子就清楚了,对于夏雪平去堕胎,她应该
是知晓的。

  「哦,我明白橙姐。她不是快到了每个月的不舒服的时候了么。」我故意小
声说道,生怕傅伊玫和邵剑英听见,我又瞧了他俩一眼,嘴上继续说着,「算算
日子美茵好像也快了……」

  「对,你也让美茵少喝点凉的。那丫头,上个月在我家住了一阵,结果肚子
疼得打滚,我给她用红糖煮了小茴香、让你昭兰姐捏着她鼻子给她灌下去的,连
灌了两锅就好了。你也可以买点小茴香,给她俩备着。」

  「嗯,知道了。」

  我冲着点了点头。想了想,我又拿了两瓶莓汁走到邵剑英和傅伊玫的面前,
傅伊玫看到我走到了她身前,立刻抬起了头,同时邵剑英也把自己的目光,从他
原本盯着的地方挪开。

  「邵大爷,伊玫姐,你们俩也喝点这个。低糖的,软化血管、清血脂的。」

  「谢谢秋岩了,我也怕喝凉的,主要最近我的肠胃不好,总闹肚子。」傅伊
玫笑了笑。

  「现在没法喝,拿着也好。」

  邵剑英却直接捞过了一瓶拿在手里,摸了摸瓶身,调转了瓶子,用臂肘关节
磕了一下瓶底,然后拧开了盖子:「你们都不喝那我喝,我一把岁数的糟老头了
,身子骨可没有你们女人家金贵!嗬,这么好的东西……」喝了一大口后,不住
地点了点头,「嗯,味道可以!小玫,问问秋岩这饮料在哪买的,你帮我买点,
早上正好搅和着酸奶吃。」

  「就在往西的第三个路口那儿,路口那边有家果汁奶茶店,顺着店门那条小
路一直往里走就是,新开的货仓式超市,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邵剑英一口
一个「小玫」,弄得我心里直哆嗦,那条断肢的横切面便不断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

  ——这傅伊玫叫啥名不好,偏偏名字里也有个同音字「玫」,唉!

  「哎,小朋友,我呐?」原本跟夏雪平悄悄在门厅密谈的岳凌音,这时候也
朝着我伸出手来,「你这都发了一圈了,不管我是吧?还亏我现在是你妈妈的老
板,马上又要成为你的头头了,你也不知道该表现表现?」

  韩橙听了后跟着笑了笑,接着便一个人躲到阳台打了个电话。

  「给给给!哪能忘了大婶你?」我笑了笑,转头去拿另一瓶果汁。

  「嘿!你跟张太太那儿叫」姐「,你跟我这儿就叫」大婶「?听着多土……
」岳凌音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巴的样子,真的有点像一头人型哈士奇。她的这
副表情,给客厅里的所有人逗逗笑了。

  「土什么?叫你大婶更亲切,说明你不摆谱。」我转身取了一瓶果汁,递给
了岳凌音:「给你,大婶。」

  「你还挺会说!小朋友,你等着!看你加入专案组之后,我怎么收拾你!」
岳凌音严厉地看着我,两秒钟之后却又突然绷不住笑了出来,对夏雪平道:「哈
哈,我还在这理直气壮的问你家秋岩要东西喝,这么多人都拿着上门礼看你来,
就我空着手……我是不是也得送你点什么啊?」

  「唉,哪的话!」夏雪平也跟着笑了笑,对我说道,「去给凌音那一瓶吧。


  我对岳凌音做了个鬼脸,接着一低头,正眼见着傅伊玫和邵剑英这二位的目
光,又朝着同一处瞅着。邵剑英喝着果汁,朝着瓶身上的反光瞄了一眼,又抬起
了头看着我:「嗯,真好喝,还是你们年轻人口味刁钻!」

  傅伊玫听了邵剑英的话,也立刻抬起了头,然后抿着嘴,姿态很虚假地从大
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网购软件。

  「呵呵,好喝就行。要不我直接给您拿点,您也别麻烦伊玫姐到处跑了,卖
这玩意的超市离我家近。我们想喝还能再买。」我也不再盯着邵剑英和傅伊玫,
转过身找了个塑料袋,直接装了六瓶混合莓汁放了进去。

  而当我一转身,准备把饮料递给岳凌音的时候,正欲跟我打哈哈的岳凌音和
原本在一边跟她聊天的夏雪平,也都注意到了邵傅二人的眼神,两个人趁着邵剑
英跟我聊起来的时候,又相互对视了一眼,但谁也没声张,岳凌音接过饮料,对
我抬抬手示意,把嘴里的玩笑话咽了回去,又继续跟夏雪平说着工作上的事情;

  见夏雪平和岳凌音似乎都没过多关注自己,傅伊玫也拿着手机,像是在给邵
剑英展示某款自己极其想要的产品一样,撒着娇似的,却也用着极其窸窣的声音
跟邵剑英商量着事情。我不清楚他们在聊什么,却只见邵剑英一边喝着莓汁,一
边闭上眼睛,偶尔摇了摇头;

  我又转过身,继续往冰箱里搬运着蔬菜,往返于冰箱和阳台之间,我冷不丁
地也能听见脸色不太好看的韩橙跟电话那头的张霁隆零零碎碎讲的几句话:

  -「怪不得你没给我来电话……怎么样了?你都快吓死我了!……她不应该
拖累你的!她应该在被拽到你面前之前就自杀!……你听我说,不是我变残忍了
,问题是你现在被动了,你知道吗?」

  -「那个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么?对,你的杨大小姐告诉我了……
你下午一直没接电话,她就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这事儿吧,你万可不能大意
,也不能意气用事……」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行,等会儿我就过去看看,我得跟那个女孩
说说,把她爸妈对你做的事情都跟她讲清楚……嗯,再晚一点吧,温哥华那边现
在还没亮天呢,再晚点你再给穆君莹打电话,让那个女孩在她身边生活,两个人
都算有个照应。」

  -「也不知道那个谁他会干出什么来……我认识你之前就听说过他,他做事
可没底线……霁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说琦琦怎么办,你的杨大小姐怎么办
?我又怎么办?那帮人要是敢对你怎么样,我也不活了……行啦,我能怎么样呢
!都快担心死了……晚上你回家吗?……那你注意休息……」

  挂了电话之后,韩橙冲我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我也点了点头,拿了两只
硬质塑料袋往饭桌旁走。韩橙见我一转身,以为我没把目光投向她,便立刻低下
头抬起了手,殊不知我还是用余光看到了,而且早就看出她笑起来的样子有点不
对劲,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人心里一难受,鼻子和眼窝就会打工,何况她打电话的
时候眼睛里就有水光在闪。

  她迅速地抽啜两声,然后连忙把眼角渗出的担惊受怕的泪水擦抹干净,又抬
起头连连深呼吸三下,这才回到刚刚坐着的沙发椅上。

  看着韩橙,想想张霁隆刚刚抱着被砍掉一只手的小梅、站在车炫重面前空有
满腔怒火,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我一瞬间也不禁思绪万千。

  我展开了塑料袋,又看见当韩橙坐下之后,立即停止跟邵剑英交流的傅伊玫
,连忙滑了几下屏幕,然后举着一个化妆品的界面,把手机拿给韩橙看,并且开
始向她请教起护肤品来:「张太太,你平时用啥保养的,告诉告诉我呗?你看这
个行吗?」趁着给饮料装口袋的空档,谁都对我没怎么注意,我也朝着邵傅二人
刚才目不转睛的标的看了一眼:那里正是夏雪平的卧室门。卧室门虚掩着,里面
的窗帘拉着、灯关着,房间里根本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既然这样,那邵剑
英和傅伊玫为什么又对夏雪平的卧室如此的感兴趣呢?

  ——他俩该不会打我和夏雪平关系上的主意吧?一想到这一点,我又开始不
寒而栗起来。

  就在此刻,刚喝完一瓶果汁的邵剑英拿出一只帕子,擦了擦嘴:「行了,我
也不多耽误事情了。」又拍了拍傅伊玫的膝盖,然后站起了身,「小玫,咱们该
走了,别耽误人家秋岩休息。」

  「还没聊几句您就走呀?您不再坐一会儿了?」夏雪平连忙侧过身子问道。

  岳凌音也立刻从夏雪平那儿收回了目光,放开交叉抱在胸前的双臂,礼貌又
有点拘谨地站起了身。

  「不耽误我休息,您要是没事的话就多坐一会儿吧。」我也跟着客气地说道
,并且递上了那袋子莓汁:「这个您拿好。」

  「哟,给了我这么多?那我就不客气了。」于是邵剑英接过袋子,又吩咐刚
站起身揣好手机的傅伊玫拿好,然后直接朝着门厅鞋帽架走去。

  「您不用客气……本来,应该是我和秋岩去拜访您才是,没想到还让您过来
。」夏雪平性子冷、嘴也拙,并不太会客套,但对邵剑英这个没少照顾自己的长
辈,她的确打心底里对她如同对我外公那样尊敬着。

  我立刻也凑到了旁边,跟着夏雪平的话说道:「可不是嘛!您这样,我们全
家可都受宠若惊、承蒙关爱了!就这点东西,您还客气?说是孝敬您的,我都不
好意思拿出手呢!」

  「呵呵,秋岩这孩子的嘴巴,跟百灵鸟的嘴似的,说话就是好听!你不知道
他现在,越来越会处理事情了,可比俩仨月之前懂事儿多了!雪平,你就放心吧
!」邵剑英指着我,对夏雪平笑道,接着又弯下腰边换鞋边说着:「我啊,来看
看你们才是应该的!过去夏先生是大家长,我和这凌音的妈妈,咱们都是兄弟姐
妹;夏先生不在了,按道理,你们这些小辈人就都是我的孩子啊!一直疏于对你
们的照顾,我偶尔梦见夏先生,唉,都觉得没脸相见。这今天我来问候几句,看
见雪平,哦,当然凑巧还有凌音,你们现在过得都好,我这个做长辈的也就放心
了!」

  岳凌音恭敬地看着邵剑英,嘴上却没饶了自己身上的幽默细胞:「得,要不
怎么说还得是雪平有人望呢!我这本来都已经是」大婶「了,结果人家邵叔问候
我还是」凑巧「来的!……我咋就这么悲催呢?」

  所有人又都轻松地笑了起来。邵剑英摘下黑框眼镜,从衬衫左胸前的口袋里
取出一块软绸布,擦了擦镜片说道:「好好,我改天专门去一趟你家看看你!你
们都是小辈,我这个老不死的长辈,也得一碗水端平不是?别挑邵叔的理好不好
?」

  岳凌音立即摆了摆手:「哈哈哈,我开玩笑的,您千万别当真邵叔!我家里
那叫一个乱,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您要是真来了我还真就不好意思呢!」

  「嗯?那你这么说,我改天更得去看看了,开开眼界,对吧?哈哈哈……」

  邵剑英也拿岳凌音开了一下玩笑,弄得岳凌音边笑边伸手朝着邵剑英面前的
空气打了一下。

  「好了,不跟你们闹了。」邵剑英最后看了看我,「秋岩,听说你要加入凌
音的专案组,那么将来你的任务就更重了。还是那句话:有困难、有需要我的地
方,尽管说话。先走了。」

  邵剑英和傅伊玫出了门后,岳凌音暂时关上了门,然后也抬起自己两条仙鹤
是的大长腿,脱了掉了拖鞋,踩上了自己的硬底皮靴:「呼,差不多我也家了,
今天好不容易暂时没什么事,我得偷个闲补补觉。」话说完,岳凌音又对夏雪平
使了个眼神。

  夏雪平刚会意地点点头,韩橙那边却接过了话茬:「我说你们两个眉来眼去
的干啥呢?难不成你俩才收一对儿呀?」

  「哎?橙姐,你这玩笑可开大了哦!」夏雪平听了,脸上立刻有些发红。

  「你别说,我还挺喜欢雪平的。」岳凌音还特意端详了一下夏雪平的脸,「
四十岁的女人,成天不化妆还能这么漂亮的能有几个?」

  「行了吧!」韩橙撇撇嘴看了看岳凌音,「你们俩的机密工作我是不会打听
的。差不多我这边也到点儿了——正好,晚上我答应我们家琦琦和你们家美茵,
请她俩吃炸鸡和披萨,雪平,秋岩,你俩也跟着一起去吧,这样咱们一起把俩小
家伙接回来。」

  夏雪平平常就对炸鸡披萨饼这样的高热量食物并没有多大兴趣,她听到韩橙
的提议立刻扭头看了看我,然后她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疲惫:「你是不是有点累?
想不想去?」

  「确实是有点累……呵呵,前两天又一直熬夜办案子来着,这会儿实在不愿
意动弹了。」我立刻对韩橙说道,「橙姐,你带着美茵去就好,家里你送来了这
么多肉菜什么的,我在家里随便做点就好。」

  「哦,那也行。」韩橙笑了笑,边说还边抬了抬眉毛,「那,你们母子俩就
好好在家」休息休息「吧。」

  夏雪平看了看韩橙,又看看岳凌音,脸上颜色更红了,低头忍俊不禁。看着
她笑颜嫣然的样子,我也跟着会心一笑。岳凌音在一旁绷着脸,作出一副什么都
听不懂的样子,但她斜着眼睛来回在我和夏雪平身上徘徊的德性,倒是出卖了她
必然是在忍着笑——这让我一时间也拿不准她到底知不知道我和夏雪平的事情。

  「那凌音姐,你呢?你反正回家吃饭也是订外卖,要不一起吧,我看你没开
车,正好坐我的车走?」韩橙又问道。

  「那行呀,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岳凌音笑了笑,披上了自己的那件风衣
,「那我走了哦,小朋友;雪平,趁着没什么事,一定好好休息。」

  「嗯。」夏雪平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我脑子一转,又对岳凌音说道:「啧啧!你看看,我和夏雪平都管人家韩橙
叫」橙姐「,完后人家管你也得叫」姐「。所以我管你叫」大婶「,是不是没亏
了你啊?」

  「嘿?非得都我是吧!」岳凌音瞬间瞪大眼睛、皱起眉头,想了想,伸手在
我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送你个我们情报处的打招呼方式!」

  我捂着脑门,夏雪平和岳凌音看着我全都笑出了眼泪,我也只好悻悻笑了笑
,一抬眼,我也看到了韩橙在一旁偷笑着,似乎又生怕被我发觉,笑了两下之后
又连忙低头抿嘴忍着。

  玩笑过后,韩橙和岳凌音与我和夏雪平到了别,一开门正看见朝向住宅区大
门口的甬路上,邵剑英正在单膝蹲跪着,给傅伊玫系着她长筒皮靴上的鞋带,傅
伊玫看着邵剑英一丝不苟的模样,被白色围脖环绕下的那张瓜子脸上,开出了几
朵淡粉色的玫瑰。

  这算是轻松中却暗藏杀伐、苦难中又包含甜蜜的一天,正如这屋外的空气,
嗅起来有一种沁爽的湿润,但搭在人的脑门和关节上,却又会带来几股难以忍受
的疼痛。

  北方十二月中旬的天气很少会又如此潮湿的状态,看样子,今晚可能会下一
场雨夹雪。

  时而烦人、时而贴心的小坏丫头,正好被韩橙母女俩拐去吃垃圾食品,于是
今晚,倒成了我和夏雪平从外地归来之后,为数不多、值得珍惜的二人世界。

  等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我便一把搂住了夏雪平,她也紧紧地搂住了我,恰
似拖拽着我的身体一样,自己先靠在了墙上,又仰起头来扶住了我的下巴,与我
吻在了一起。或许是回到F市以后我俩都没这样安静地单独相处、或许是我经历
了一天九曲十八弯的心路且见了不少血腥场面,亦或许是刚刚被门外的冷风吹过
,此刻的我觉得她的身体真的是这个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事物,我觉得我可以和她
就这样站在这里亲吻一整夜,明明已经跟她这样反世俗地相处了一个多月,但这
次舌缠唇粘,竟比我俩之间第一次,不,比我人生中第一次接吻更浪漫,当然,
又像是久别之后的新婚一般。

  吻至最后,夏雪平缓缓地把舌头从我的口中褪出,又闭紧了双唇不让我的粗
舌蛮横侵犯,但双眼中却宠爱依然,脸色依旧通红。

  「怎么了?」

  看着她的表情,我猜她可能要对我说出一番情话来,而她噘着嘴一开口,我
却听到了一句,就此情此景而言,比那些虚假情话朴实太多,但却更为浪漫的话
:「我饿了,我要小混蛋做饭给我吃。」

  我和她同时莞尔,接着我仍旧托着她的腰肌,她继续搂着我的脖子,我俩像
一对儿对贴在一起的企鹅一样,双腿打开、与肩同宽,眼睛中都只顾看着对方,
一齐做圆规状摇摇晃晃地画着圈,左右脚的支点来回转换,一点点走到了炉灶旁
边。当我的屁股撞在洗碗机上的时候,我俩都因为这一趟下来的圆圈舞有点头晕
,于是又同时蹲在厨房里看着彼此笑了半天。

  笑够了之后,我拿出了手机查了下瓜哥的公众号,看了一圈食谱,看着那繁
琐的步骤,一身的疲惫感又开始发作,看来真是浪漫归一码、身心归一码。夏雪
平却也不挑剔,让我随便拿水煮点韩橙送来的蔬菜牛羊肉之类的,再撒点盐一拌
就可以了——我就算再累,哪能懒惰成这个程度?正巧在这时候,我看到了好久
之前陈月芳刚来家里做工的时候,父亲按照她的提议买了一个无烟烤涮一体锅,
于是我立刻把韩橙拿来的肉菜、我之前买的青菜洋葱之类的,和邵剑英送来的鸡
蛋全都简单加工了一遍,洗了菜、切了肉片,用两颗生鸡蛋混了点酱油、沙茶酱
、韭菜花和海鲜汁,又另用水泄开一碗芝麻酱、加了一些洋葱碎末、一点香菜沫
、两勺砂糖和四勺白醋,兑了两份酱料,外加给饭锅里剩下的那些杂粮粥回了温
,再给一体锅插上了电,涮锅里填上清水、撒点枸杞花椒大料,铁盘上涂上一小
块一厘米见方的黄油,就这样,我跟夏雪平在家里便开始享受了一顿烤涮两吃。

  「怎么你昨天,还差点被风纪处的人打伤?」吃了两口烤牛肉之后,夏雪平
对我问道,「风纪处不是你的地盘么?而且这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呢?」

  我当然不想跟她说,不过看样子邵剑英把这件事已经讲给了她听,我也只好
简单地说了几句,但依旧把「那个男人」的戏份儿隐去了:「没什么,就是徐远
和沈量才,主要是那个」沈倭瓜「,招上来一批全市各大分局和派出所的领导家
、还有其他一帮当官和的做小买卖的家里的孩子,把他们弄到了风纪处去——他
们那帮人,到了市局,肯定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啊,所以就闹出来这么点事情……
昨天晚上就是秦耀杨沅沅那些孩子跟他们打了一架,然后他们几个又被路过的一
群社会流氓揍了。就这么点事,没有邵老说的那么严重。话说,我的夏警官,你
听说过方岳这个名字吗?」

  「方岳……方岳……好像是跟你一个年级的警校生吧?我有印象,但是不熟
。怎么了?」

  「啧,他好像对我一毕业就到了市局重案一组工作的事情,心怀芥蒂,而且
怨念挺大。」我开着玩笑地说道,「女王大人,你该不会当初为了你的」小老公
「到你身边来服侍你,你故意把别人的名额弄掉了,然后给了我吧?」

  「你少来!我是干这种事的人吗?而且我要是这么做了,都用不着别人,那
个沈量才就得成天找我的麻烦。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实际上你来市局,就是徐远
和沈量才他俩在知道你不愿意去安保局和国情部之后,跟我和警院提的意见,正
好又遇上了你提交意愿申请书,一切都是赶巧,」说着,她又捏了捏我的鼻子,
「呵呵,也是命中注定。」

  「好一个命中注定!」我也冲着她做了个鬼脸,随即又陷入了思考,「那这
个方岳,凭啥就对我有这么大意见?」

  「别人嫉妒你,是不需要理由的。小混蛋,妈妈现在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了,有些事,你得自己多加小心。」

  「嗯,我明白,我会小心的。」我对她点了点头。

  夏雪平微笑着看着我,用勺子往自己的小碗里舀着酱料,然后又对我问道:
「今天看你回来之后,怎么这么不舒服?真是遇上了大货车么?」

  「唉,别提了……」

  嗅着盘子里的肉味,回想起刚刚一小时以前在洗浴中心的遭遇,我又不得不
放下碗筷。我不想因为我的叙述扫了夏雪平享受如此鲜美的牛羊蔬菜的兴致,但
夏雪平对我再三追问,看着她关切的目光,我只好把今天从中午在「敦盛」居酒
屋开始到霁虹大厦、再到庆尚宫洗浴中心的遇到的所有事情全都给夏雪平讲了一
遍。但没想到,在我讲到最血腥的那些事情的时候,夏雪平依旧端着碗,夹着烤
肉片,听着我的讲述吃得津津有味,而讲故事的我,在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整
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筷子都有点拿不起来。

  夏雪平看着我全身无力的不适模样,挪了椅子坐到了我的身边:「过来,妈
妈抱抱。」我求之不得地把自己的脑袋搭到了她的肩头,嗅着她脖子处和头发上
的芳香。她抬起手从我的后脑抚摸着我的头发,又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下午
那时候又有点抽筋了?」

  「嗯……可能是我太害怕了。」我惶恐地说道。

  「是神经性和心理性的。」夏雪平对我温柔地说道,「其实当我知道你来我
身边做警察,我最怕的是什么吗?因为从我当刑警到现在,遇到的血腥场面,不
比你今天遇到的差:我还见过头颅被人砍去一半没马上咽气的、还跟我指认了凶
手;我还见过一个大活人活活被一辆压路机从身上压过去……」

  「哎哎哎!我求求你了,女王大人!别说了好不好?」我只是听着她说那些
事,心肝都跟着打颤,我连忙缩成一团,活像个刺猬幼崽。

  「好啦好啦!」夏雪平笑着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后背,
「你看看你,我就怕你这样子……我还真害怕你要是自己遇上了这种血腥情况,
癫痫的毛病发作了该怎么办?听你说这次办罗佳蔓的案子的事情,尤其是那个男
演员从桥上跳下去的时候,我其实特别担心你别出什么状况……」

  「担心?哼!行了吧坏雪平!」我说完,故意用鼻子蹭着她的香颈,又用嘴
唇包着牙齿在她的脖子上轻咬两下,接着我坐直了身子,双目充满怨念地看着她
嘴角藏不住笑的模样:「你这叫担心呀!我看你可享受我在脆弱时候找你求关怀
的模样了?」

  「有吗?说我坏!我多好啊?嘻嘻……」夏雪平憋着笑,又紧紧把我抱在怀
里。

  「哼,我可又想起来小时候你每次故意把我绊摔、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你又故意把我抱起来哄的事情了!哦,对!还有!刚想起来的——小时候每天晚
上让你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结果你不是给我讲鬼故事就是讲凶杀案!然后每次
我做噩梦了之后,你都又故意把我叫到你被窝里,让我搂着你睡!夏雪平,你可
坏了你!」

  ——而在这一刻,我也总算总结出了,为啥我对夏雪平一度特别怨恨的根源
:她跟老爸离婚后离开家了,结果已经搂着她睡成瘾的我,在当年那么小的年纪
,就养成了失眠的毛病。

  「哈哈,被你发现了!」夏雪平搂着我的脑袋,在我的脸颊亲了一口,又对
我问道:「那既然我都这么坏了,你怎么不烦我呢?你现在别偎着我呀?」

  「你说不让我偎着我就不偎着啦?我就喜欢你的坏,怎么的?我就喜欢你对
我一个人这样坏、干不让别人看得到的、与你外表极度反差的小坏事!」说完,
我故意笑着捏了捏夏雪平的鼻子。

  「呼呼!」夏雪平也拧着眉毛眯着眼,还努着嘴巴逆着我手上的动作轻摆着
脑袋,然后迅速地的朝着我的手趾头咬了上来,被我快速反应躲过以后,她又瞪
大了眼睛,对着我的脑门敲了三下:「就对你坏!就欺负你!把你生出来就是欺
负着玩的!」

  「哎呀,行了行了,待会儿再欺负傻了!」我假装被她打得生疼,揉了揉脑
袋。

  「哈哈,瞧你那样!快吃东西吧!」

  「哟,肉都过火了。」眼看着烤盘里的几块肉都快烤糊,我连忙把那些夹到
了碗里,又从涮锅中给她夹了些羊肉,放在加了韭菜花的酱碗中,又站起身给她
端了碗粥。回来坐下的时候,恰巧看见夏雪平正准备从我碗里叨走那些烤的略糊
的肉,于是我立刻拿起筷子把那些肉抢了回来:「干嘛呀、干嘛呀!都已经是尊
贵的女王大人了,怎么还抢我肉吃呢?嘿嘿,这些你别吃了,给我吃吧,都焦了
,吃完对身体不好。我再给你重烤点。」

  「那你怎么还吃那些呢?都焦了就别吃了。」夏雪平略发担心地看着我。

  「哎呀,我一男的吃点儿没事,况且稍微带点焦的我爱吃,有嚼头,脆呈,
你吃那些口感嫩的。」我夹着肉蘸满了芝麻酱,边嚼边问:「我从小你就可着我
一个人欺负,你怎么不这么欺负美茵呢?」

  「怎么啦?美茵是女儿,女儿就应该惯着宠着,谁让你是儿子了?」夏雪平
吃着肉,眉开眼笑地看着我,「我就欺负你!」

  「当儿子就得被你这么欺负呀!哼!」

  嚼着嘴里的肉、怨念深重地盯着夏雪平的我,反而把她逗笑了。

  「笑什么?」

  「哈哈,你现在小这表情可像流氓兔了!小流氓兔!」夏雪平再次伸出手,
弹了我的脑门一下。

  「哎哟!别弹了,待会儿真弹傻了……」

  「我发现你现在对弹脑门这件事特别过敏,哈哈……」夏雪平前仰后合地笑
着。

  我充满怨念又无奈地看着她,想到刚才临离开的时候,韩橙和岳凌音各自的
表情,于是问道:「我刚才瞧韩橙那样,她是不是也知道了」弹脑门「这个梗了
?」

  「呵呵,这事儿我倒是没跟她说过……我猜,可能是岳凌音告诉她的吧。」

  「咦?岳凌音跟韩橙认识?」

  夏雪平喝了口粥,擦着嘴角渗出的米饴对我答道:「之前应该不认识,不过
这几天韩橙不是中午总找我一起吃饭么,然后本来情报局里也没人陪岳凌音吃饭
,有的时候她自己都忘了吃中饭,我就叫上她跟着一起。这么着,一来二去的,
岳凌音跟韩橙也就算认识了。」

  我瞬间茅塞顿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果然女人的友谊就得靠着八卦绯
闻呢!」

  「什么」这么回事「?怎么了?」夏雪平看着我,把一块白菜帮蘸了蘸蛋液
混料,放进了嘴里。

  「昨晚我因为那个周荻弹你脑门外加一脸水珠的事情,被张霁隆知道了呗。
他今天拿这个事情跟我说事儿来着,我还合计他是怎么知道呢。敢情岳凌音亲自
告诉的韩橙,什么事,跟韩橙说了那就相当于直接跟张霁隆说了。」我也吃了一
口涮油菜。

  「唉?那这事情传得也太快了。」夏雪平嚼着嘴里的东西,思忖半刻,又问
道,「那张霁隆跟你说这事儿干啥啊?这个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嗨,是跟他没关系。他提这个,是想让我帮他接近咱们局重案二组那位,
能跟你相提并论的、」市局两大冷美人「之一的赵格格。」

  「他怎么突然让你接近赵嘉霖啊?」夏雪平眨着那双闪亮的大眼睛看着我。

  「具体的情况太复杂,简单说吧,咱们F市铁南区那边有一块地皮,属于半
承包半自主开发的,收益预算估计上亿。张霁隆想拿下那块地皮,但因为某些技
术问题,必须得找赵格格他们家开的那个」明昌国际「跟他一起合作,然后他就
想到了让我通过咱们这位格格,打听一下明昌国际对于这个项目想拿多少提成—
—就这么个事情。」说到这,我又不禁有些得意忘形:「嘿嘿,你说咱们F市这
两家满洲人巨头做个生意,还得我这么个汉人小伙搁里头牵线搭桥,唉,这可真
的是……」

  「呵呵,瞧你!这么大一笔生意,你帮着他从赵嘉霖口中套出话来之后,他
能给你多少分红啊?」

  「分红倒是没有,他说他能找情报局内部的人帮我看着周……」——糟糕了
,得意忘形之后嘴巴把不住门的毛病又犯了。

  「看着谁啊?」夏雪平原本欢喜的表情,立刻变了。

  「看……看着周荻。」

  「是看着周荻,还是看着我呀?」夏雪平斜着眼睛,无奈地看着我。

  「这个……」

  夏雪平想了想,放下了筷子,又对我命令道:「转过来。」

  「呃……」我只好也放下了筷子,悻悻地看着她。

  其实说起来,除了夏雪平之外,我对之前自己身边的那些女生,床伴也好、
名义上的「女友」也罢,看见她们与其他的男生相处的时候,我真的都没吃过醋
,哪怕那些男生是她们的备胎、追求者、暧昧对象或者前男友,我都无所谓——
当然,很可能这也是我的每段所谓的「恋情」都超不过一个月的原因;我没吃过
醋,我当然对于现在在夏雪平周荻那吃醋后的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可预期也无法操
控——而且多说一句,今天这事儿主要是张霁隆先提出来的,我其实此刻心里还
觉得比较冤;进而,我自然而然也不知道夏雪平会对我的混不吝或是没头脑的行
为产生什么样的反应。按照我对身边人的观察,再加上影视剧里的剧情表演,我
很怕夏雪平会对我开始控诉、批斗、继而发火、冷战,那么这美好的一个二人世
界就彻底被毁了……

  在我心里已经酝酿好以上的悲剧情绪的时候,夏雪平却用自己温暖湿润的双
手抓住了我的手:「秋岩,我这样握住你的双手的时候,你能从我的手上感觉到
我的心跳么?」

  夏雪平这样说着,同时也真诚地看着我。

  而在我和她之间,这种不符合客观科学的问句,也拥有一句同样不符合科学
的回答:「当然能。」

  这确实无法用科学解释,但每次当我和她站在一起、牵在一起、抱在一起、
吻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之外,我还能感觉到她的
心脏,正与我的心脏紧贴在一起,并以同样的频率一起跳动着。

  「其实妈妈也是。」夏雪平看着我,真挚地说道,「妈妈过去也有点傻,一
方面以为自己可以抗拒得了你对妈妈这样的感情,另一方面,也对你的感受不管
不顾,想着假装迎合段亦澄,想着故意刺激你来瞒骗艾立威,结果到最后伤害了
你……呵呵,要不是因为你的话,妈妈几次真就差点丧了命。你现在时不时就会
变成小醋坛子,妈妈知道,也是因为我让你的心里没有安全感,其实妈妈又何尝
不是呢……秋岩,妈妈真的跟周荻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这个我知道。我昨天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生气,生气他……」

  ——我的天,话到了嘴边又差点溜出来,我差点就多说了半句:生气他故意
欺负挑逗刚做完堕胎手术的你……好在这时候,夏雪平抢过了话柄:

  「妈妈知道,妈妈当然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妈妈也真的、真的不想让其
他人介入到我们俩的感情里面,尤其是自从徐远拿我们两个的事情,让我俩替他
在十一月份跑了这一趟以后,还有就是……」说到这里,夏雪平突然把到了嘴边
的话又咽了回去,接着说道,「总之,秋岩,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非但没跟我发脾气,反而像是搂住了我的心灵,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她的柔
情之中,反过来握住了她的双手,并吻了吻她的手背:「我明白的。虽然老狐狸
的安排,给了我俩一个月时间如此甜蜜的旅行,但我也想过,这毕竟都是被他要
挟来的,即便他对我俩没有恶意。知道我俩关系的,除了美茵和老爸,就是老狐
狸、丘叔、小C、大白鹤、韩橙、张霁隆——还得算上岳凌音吧?」

  「嗯,是的。她第一次问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参加专案组的时候,我就跟她说
了。当然,对于她我是信得过的。」夏雪平说道。

  「嗯,这些人,其实也不少了。我相信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对咱们俩没
有恶意的,但我也在想,我们俩的事情,应该仅仅变成你我之间的事情。你刚刚
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觉得,张霁隆让他的渠道去看着周荻,当然,变相就是在
看着你,也确实有点太过分了。」说着,我拿起了手机,「我这就打电话告诉张
霁隆,他的这个忙我不帮了,也用不着他找人去看着谁……」

  「你还是发消息吧,而且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夏雪平拍了拍我的手背,「
你不是说他那个手下小梅被人砍伤了、应该还在抢救么?你先别添乱了。那个叫
小梅的女孩,张霁隆蹲监狱的时候,因为聚众斗殴,我帮着二组的人抓过她。她
挺可怜的,从小没爸妈,五岁就被亲叔叔阿姨卖到了农村杂技团去,14岁开始
就拿着把砍刀跟在张霁隆身边混了。」

  「原来她还有这经历呢!」一想到这个小梅姐姐,我心里就不免跟着难受起
来:「唉,她现在又没了一只手,以后她可怎么办呢。」

  「肯定得让张霁隆管着她呗,要不然他这个黑道老大也太没良心了。」夏雪
平想了想,转身拿起了碗筷:「快吃呀,待会儿肉又糊了……其实你也不用拒绝
帮着张霁隆,你可以让他把这次欠的人情留着。我觉得,说不定,以后万一查」
天网「或者你外公的事情的时候,他能帮得上忙,毕竟韩橙对咱们俩以及美茵还
不错,隆达集团家大业大,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人脉渠道——哼,甚至把手都伸到
情报局和安保局去了。」

  「唉,对啊,这倒是哈!我这就给他发消息……」我看着夏雪平笑了笑,又
拿起了手机。

  「你呀你,你不是混不吝、你也不是爱犯傻,你有的时候就是心太急!你其
实小脑瓜被谁都聪明!」夏雪平绷着嘴唇对我说道,又笑了笑,「哎,我突然想
起来忘了跟你说:你后天晚上有空吗?」

  「当然有空啊!后天中午我不是就得去起情报局正式报道,然后参加专案组
第一次例会吗?还能有别的啥事?」

  「就是怕你有事。」夏雪平吃着粥,看了看我,「周荻想请你和我一起吃顿
饭。」

  「哼!呵呵,他怎么会想着请我吃饭?」

  「还不是因为你说的嘛?你说要他带着他妻子,领到你面前,让你见一见。


  「哼!他还真是有心了!也不知道是欲盖弥彰,还是故意显摆。」我给张霁
隆正好发完信息,提起这个,我便有些气冲冲地把手机砸在桌子上,充满怨念地
夹着肉片和弄着碗里的酱汁。

  「嘿嘿,行啦,小醋坛子!嫌我着烤肉料里酸味不够呀?瞧把你气得,三句
一」哼「、两句一」哈「的!那你去不去啊?」

  「去!必须去!他不是请客么?我必须给他吃破产!」我狠狠地嚼着嘴里的
肉筋。

  「哈哈,行啦行啦,好好吃吧!再噎着……还把他吃破产呢,你到时候见到
他家那位漂亮妻子,你可别把眼珠子飞出来。」

  「怎么可能?他娶了个天仙又怎么样?我的眼里只有我家艳绝东北亚的冷血
孤狼大人!再说了,就他,还能去个啥好样的美女怎么的?我还能看上他家的…
…」

  夏雪平忍着笑摆了摆手:「我不是说你看上人家,我是怕你,到时候可别被
他的妻子吓到了,眼珠子飞出来的意思,是说」瞠目结舌「。」

  「啊?怎么?周荻他还真娶了个怪物?」

  「哈哈……我之前想告诉过你,你说你不想听来着,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先跟你卖个关子。」夏雪平依旧忍着笑说道。

  「嗬!还挺神秘呢!卖关子……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狠狠地嚼着肉,结
果一不留神,左上面的虎牙咬破了口腔壁:「诶呦……」

  「嗯,怎么啦?」

  「没事……」我捂着嘴,想了想,反过来对夏雪平问道:「唉,周荻知不知
道我俩的事情呢?」

  「应该……不知道吧?反正我没说过,但我总感觉他是看出来点什么了,主
要可能是从上次在R省的时候,他好像发现什么了。而且今天下午,他特意给我
打了个电话,说不想让你误会我俩之间的事情,还说想跟你为他昨天的态度赔礼
道歉来着,只是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呵呵,他还这么好心啊!不过我倒是希望啊,他最好是看出来点什么来…
…」我略微气呼呼地说道。

  「哎哟,还吃醋呢?行啦行啦!我是真拿你这个小醋坛没办法了……搂着这
个事儿你就绕不开了?」夏雪平立刻绷起脸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我见状放下手中的碗,抚摸着夏雪平的臂膊:「好好好,不聊他了。我错了
还不行?你别不吃啊?」

  「你这个泡了醋的小混蛋哦,我可真是投降了!我吃饱了,你给我倒杯水去
!」夏雪平微微咬着嘴唇、横着眉毛,故作生着气,眼神里却又藏着笑。

  「你别这样,该吃还得继续吃,我真不聊那个周荻了,行了吧?我真知道错
了了啊!妈—妈—老—婆—小—平—平—大—人—呀……」我知道她在故意生气
,但我依旧拉着长音连连求饶道,并故意用脸颊在她的肩头来回蹭着。

  「不是,哎呀,瞧你这黏人的样儿!妈妈是真吃饱了,你给我夹了这么多肉
,我又吃了一碗粥,都有点多了……吃得我都有点困……嗝——」说着说着,夏
雪平还真打了个饱嗝出来,逗得我在一旁讪笑半天,她看着我气人的样子,一通
小粉拳便朝我的腿上和胸口砸了过来,然后又掐了掐我的脸蛋,直到我喊了疼她
才作罢:「赶紧去给我倒杯温水!我这么欺负你你还故意气我呢,要是我不欺负
你你不一定把我气成什么样呢……你要是没吃饱多吃一点,韩橙送来这些肉确实
挺好吃,你这几天也够累的,好好多吃点,可别让我心疼喔!」

  「知道了!我都吃了!我今晚就把这些肉都吃了!连个渣都不剩!」我站起
身,拿了个空杯子,兑了点温水,还加了半勺蜂蜜。

  「呵呵,那可是足足十斤肉,你有那能耐你就吃!」夏雪平接过了水杯,一
边喝着,一边斜着一双笑眼看着我。

  眼看着盘子里还剩下半盘肉片,蔬菜倒是剩下不多,我便把肉片推到一边,
只吃涮菜,吃着吃着我又想起邵剑英和傅伊玫两个人的古怪模样,便又说道:「
不聊吃醋的事情,那聊点别的:邵大爷和傅伊玫是啥时候来的?」

  「我和岳凌音从你外公的老房子回来之后,他俩就到了,一直在门口等着。
」夏雪平喝着水对我说道,「我没寻思他俩能来,本来中午吃完饭,韩橙是回家
去等送这些菜肉,然后拉到这来的,我和岳凌音是准备等韩橙的,哪知道邵叔也
来了——反倒是真确实也有日子没跟邵叔走动了,唉,你外公刚走的时候,我就
总受到邵叔和佟叔的照顾,后来你外婆、你舅舅都不在了之后,我又离开了你,
那时候邵叔和徐远、小丘他们也总找我谈心。邵剑英其实也不容易,老早以前他
爱人有精神疾病,后来出了车祸去世了;因为这个他的俩女儿都恨他,大女儿大
学毕业就申请到海外工作移民了,小女儿高中没念完,辍了学跟着男友一起去了
南方,到现在两个女儿也都不跟他联系;他本来还有个儿子的,老实有孝顺,是
个消防员,但是有一次救火的时候,因为楼体倒塌,结果被困在了火场里没出来
……」

  「唉,夏雪平,你说咱们俩身边这些走得近的人,这都啥命啊?」我慨叹道


  「呵呵,可能不幸这东西,会传染呗。」夏雪平微笑着抬了一下眉毛,温柔
地看着我,「但正因为这样,不幸后遇到的所有人好事,都成为了荣幸,都值得
珍惜啊。」

  我也笑了笑:「你都快成哲人了。岳凌音跟邵剑英的关系也很熟?」

  「他俩算不上熟,但可能也主要因为你外公和我吧。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
我小的时候岳凌音给我补过课么?他有时候来家里做客,找你外公谈事的时候,
也会见到她……哦,对了,我才想起来,岳凌音的妈妈跟邵叔好像在一起共过事
。」  「是么?一个单位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应该不是吧?邵剑英一直跟着你外公在市局上班,我没
记错的话,岳凌音她妈妈去过其他各个市级警局,也在省厅工作过,但就是没来
过F市总局,而且她的级别其实也比邵叔高一些,所以我估计他俩应该没有交集
的;岳凌音自己好像也不清楚,邵叔提过,今天下午还说来着,但也没说得太明
白,我和岳凌音也没细问。反正应该都是你外公的故交。」

  「哦,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邵叔对你这个恩师之女还真是上心,送
了这么好牛奶和鸡蛋。昨天也不是前天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两天他就过来看看,
哪知道今天就来了。你说人家也不知道你今天在不在家、什么时候回来,这大冷
天就一直在外面等着,要是没等着呢?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都……唉,合计啥呢?


  我说着说着便停下来,因为我看见夏雪平听着我的瞎扯,听着听着眼神突然
痴滞起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此刻应该是在心里琢磨着什么事情,还是个惊天
大事,而且看她这副表情,应该是差不多对这件事有些豁然开朗了。

  「夏雪平,怎么了?」我又问了一句。

  夏雪平立刻抬起头来,如梦方醒:「哦,没什么……呵呵,刚才说到岳凌音
她妈妈的事情,想着想着思路就跑到詹教官被击毙的事情上去了,结果走神了。


  「那位教官老太太叫什么名字来着?」

  「詹俪芳。」

  「她的事情查到了么?」

  「我不知道……」一提到这件事,夏雪平又不免伤心起来,「今天周荻就是
带人去省厅档案管理局去查她的资料去了。找到不少东西,但是因为东西太繁琐
,所以到现在还整理出来什么结果。」

  「慢慢等吧,老警察过去的那些档案一摞摞的,不少还都是手写钢笔字,有
时候辨认都是个力气活。」我吃完最后一口菜,叹了口气发著牢骚,「那么大岁
数的人了,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不好好在家享清福,却要跟踪你去老宅杀你……
你说,外公住的老宅里是不是真有什么?九月份的时候桂霜晴那家伙跑到局里撒
野,那时候她当着全局人的面跟你说的,外公有个北欧银行一千五百万美元的账
户,我到现在还觉得邪乎呢。」

  「其实我有些时候也在头疼,你外公确实有个海外账户,他在出事之前的一
周,就把那个账户给了我。那里面确实存了一笔钱,但既不是美元,也不是一千
五百万那么多,总共也就二十万,我也没怎么花。」

  「这事儿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

  「嗯,但有时候捉摸不准的事情,想得多了,就越想越觉得离谱,越想也越
觉得容易变成真的……我其实总怀疑,即便只有那点钱,为什么你外公居然会有
个人海外账户、什么时候开的户,为什么交给我之前,他还嘱咐我不能让任何人
知道,连你舅舅你外婆都不行……这些事情,真让人折磨!」夏雪平苦恼地说道


  「觉得折磨就不要多想了,就像你刚才说的,女儿就得宠着惯着,可能外公
只把这笔钱留给你,也是对你的偏心和爱护。」边说着,我边收拾起碗筷和一体
锅。

  「要么我来吧。缠着你做饭,刷碗我来。」夏雪平见状,立刻站起身。

  「诶呀,你坐着吧!你好不容易没啥事,就好好歇着呗,我可爱的夏雪平大
人!」刷着碗的时候,我又对夏雪平问道:「唉,那你和岳凌音今天去老宅,没
从那儿发现什么吗?没带回来点什么吗?」

  「没有啊。」夏雪平说着又坐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哈呼……岳凌音跟
我一起看了一下昨天子弹打过来时候的现场,她拍了几张照片,分析了一下弹道
。然后我俩就在各个房间里都翻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对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也陪我去一趟老宅吧。我看你房间的书架上还有不少地方,你外
公的那些藏书,我想带回来,闲下来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可能他在他的那些书里
留下了什么。但就是太多了,我估计我一辆车拉不回来,你也得开车陪我一起去
。」

  「行,等有空跟你去。」正说话间,夏雪平又打了个哈欠。我查过资料,刚
做过堕胎手术的女人,身体的虚弱程度其实比生产过后更甚,于是我立即对她说
道,「瞧你这困劲儿!你先去躺一会儿吧。」

  「嗯,那你慢慢享受洗碗的乐趣吧!嘿嘿!」夏雪平说罢抻了个懒腰,推开
门走进了卧室。进了卧室之后,她并没马上躺下,而是虚掩上了门,又在房间里
和衣柜前收拾了一下什么——嘻嘻,都在一起赤裸相对了这么多次,她还是在我
面前不好意思换衣服。

  ——当然也有可能,她这样是为了掩盖自己刚刚做过大伤害手术后,身体上
留下的痕迹吧?唉,这都怪我……

  而我把碗碟中的洗涤泡沫冲刷干净,再将它们放进洗碗机里之后,我又不禁
在心中犯起嘀咕来:原本我还以为是夏雪平和岳凌音从老宅里带回了什么、然后
放在了卧室里,引起了邵剑英和傅伊玫的注意,看来可能还是我想错了;但既然
她俩没从老宅里带回什么,那下午的时候邵傅二人干嘛在望着夏雪平的卧室的时
候,竟用着那种眼神呢?难不成,还是要打我和夏雪平之间特殊关系的主意?我
现在越来越觉得,对这位老大爷,我和夏雪平不得不提防了。

  收拾好了碗筷,我也推开门进了夏雪平的房间,此刻的夏雪平已经换上了一
套睡衣,侧躺着面对着窗户上结出的斑斓冰花发著呆。这套宽松柔软的紫色法兰
绒睡衣,是我之前在Q市俄罗斯街买给她的,当初买的时候,完全就是看中它宽
松又温暖,每次我和夏雪平泡完温泉之后,都喜欢把庭院中的炉火生起,然后让
她穿着这一套陪着我在院子里,一起望着静谧的夜空,同时我也可以把手伸进衣
服里,在她的胸间与阴穴处取暖;而此刻,可能因为她是穿的太急,也可能是因
为她习惯大幅度翻身的缘故,她的光滑的后腰与脊窝,正完全裸露在衣服边沿与
裤沿之间,而再往下,还稍稍露出一点点那结实的桃臀,只不过在那里,却还套
着她那件黑色涤纶高腰三角裤;而她的上衣的扣子,也从衣领往下的第二个开始
完全脱开,仅仅是背对着我,那半球的曼妙轮廓与侧肋形成的诱惑夹角,还有身
上清晰可见、如朵朵花卉一般的那些烧伤、刀伤和枪伤的伤疤,在微弱的橘黄色
床头灯光笼罩下,却也显得格外唯美。

  她此刻的睫毛尖处,像是挂了几颗星星一般闪烁,她应该是正思考着什么事
情入了神,对自己身上衣下的春光竟毫无察觉,她一专心的时候就会不拘小节,
这倒也难怪,毕竟之前她一个人每天想着对付那些企图追杀她的杀手,还有段捷
、艾立威那帮人的时候,自己成天在家赤身裸体而既不自知,也不在乎。我悄悄
地从她的双脚处,嗅着她身上肌肤每一寸带着芙蓉般清新的体香——那是她在身
体的坑洼疤痕处抹过止痛修复药膏后留下的味道,但自从跟她这样在一起后,这
种味道与我而言却成为了一直哦你发很奇妙专属诱惑,顺着这道诱人的芬芳,我
缓缓爬上床去,又把鼻子停留在她裸露的后腰那里,轻轻把手朝着她的侧腹部一
搭,居然真的把她全身惊得一颤。

  「嗬!色小混蛋,吓唬妈妈呀!……跟只小猫似的干嘛呢?」慵懒状态下的
夏雪平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前所未有的嗲声嗲气。并且,她缓慢地转过身来,身
过胳膊,左臂插到了我的脖子与床垫之间的空隙垫在了我的脑袋下面,右臂一扳
我的肩头,将我搂在了她的胸前。

  「嘻嘻,小猫当然是来嗅荤腥的呀!」我笑了笑,看着眼前恰好直面的她的
美乳,轻轻嗅吸了一下谷间乳香,索性伸出双手,把她的上衣完全解开,从两边
同时往中间聚拢着她的奶峰,张开嘴巴,一口同时含住了那两颗直挺挺的乳尖。

  「哎呀!坏蛋!这样挤着妈妈的胸部,其实会有点痛……哦……哦……」她
伸出手来,轻轻在我的头顶拍了一下,接着右腿却摆动幅度很大地交叉到了左腿
前面,然后开始陶醉地呻吟起来。口中含着的那部分乳晕上面的肌肤开始瞬间变
得紧在一块、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在我脸上紧贴着的乳房的温度也慢慢上
升。她说她觉得有些痛,但她口中的咿咛明明却很享受,可我忍不住还是想要照
顾她的感受,于是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依旧一手托着一只乳房,并伸出自己那条
顽皮流氓的舌头,用舌尖在她的两颗已经挺立起来的兰尖上轮流刷着我的唾液。

  「啊?……哈哈……哎呀……坏死了……啊呀!」她果然叫得更加开心,口
中喘息的时候带出了娇羞又幸福的笑,而随着我舌头与她这双玉兔的接触,她的
身体也开始随着我的动作左右摆动起来,并把我的头搂抱得更紧。

  可问题在于,夏雪平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敏感太多了。之前我每次照顾她的
乳房的时候,她也会觉得舒服,但我至少要亲吻吸吮两三分钟,她才会有如此这
般夹腿的同时,渴望地到自己的乳房往我嘴里塞的反应,而今天,只是这样简单
地含了几秒,她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大,让我十分受用的同时,也不禁疑惑了起来


  ——我不太懂女人堕胎后这方面的生理知识,当然我知道女人在做过这方面
手术、或者出过这方面事故之后,至少一两周是不可以进行插入行为的;可是在
堕胎过后,女性的身体难道也会跟着变得敏感么?

  我想了想,决定进一步刺激一下她的的乳房:我再次含住她护在心脏前面的
那颗椒乳的尖端——我试过,大部分女孩子对左胸的感触往往大于右乳,夏雪平
更是如此,同时我开始拢起自己的左手,用手心贴着她的右边乳球,来回笼着爱
抚后,托举着她的乳房底部,加重了些许力道往上挤压,并且在她乳房底部与肋
骨间的根部轻轻朝前推着。

  没想到,只是这样简单的几下,夏雪平在放声呻吟的同时竟然开始抱着我的
脑袋,对我的头发一通猛亲起来,并且交叉在左腿前面的右腿,也突然抬起,然
后一把绕在我的屁股后面,并且用膝盖开始挤压揉弄我的屁股,而她的左腿也在
不停摆动着,用她大腿内侧不断感受着我已经硬挺的阴茎,和下面两颗饱满的睾
丸。

  「啊……臭小混蛋!总说妈妈欺负你……你比妈妈更会欺负人呀……啊……
好痒……好舒服……」

  ——果然如此,果然因为做过那可怜又可怕的手术之后,她的身体变得更加
敏感了。

  而看着她现在享受无比的痴醉表情,听着她悦耳迷人的欢愉呢喃与如兰吐气
,抚触着她已经被欲火焚身的滚烫躯体,我身体里的欲念也被她一把点燃;我知
道我没办法在此时跟她像之前这一阵子那样激烈地进行性爱,但我就是想搂着这
样的陷入性愉悦之中的她,并让她继续享受着全身上下的刺激。即便是真正意义
上的插入性爱,除了让自己用分泌和释放体液来排遣欲望以外,最重要的,不就
是欣赏着自己的所爱之人在面前怀中欲仙欲死么?我想只要不真正插入,而通过
其他的手法让她达到性高潮,我想,也应该不会对现在的她造成任何身体上的伤
害吧。

  于是,我试着将手从她的后腰处,慢慢伸进她的高腰内裤里面,顺着翘臀摸
到了真正属于她敏感带之一的股沟前端,也就是她尾椎骨的位置。

  「哈啊……别!宝贝?……妈妈……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妈妈来例假了么
?宝贝别这样……哦……啊!」

  嘴上这样说着,夏雪平的屁股却开始有节奏地扭动,并且双臂也把我抱得越
来越紧,压着我的头往她的乳房上推送着,缠绕着我的那条腿也并没将我的屁股
放开,看她这种表现,分明就是在期待我对她做点什么;但我可真不敢冒那个险
,我克制住自己的兽性,仅仅用手指肚在她的末梢尾骨处轻轻地上下按摩着,然
后把脸埋在她的胸谷间轻声说道:「我当然知道啊,妈妈……但我只想让妈妈更
舒服一点……我这阵子……不会对妈妈做太激烈出格的事情的……我会好好保护
妈妈的……」正巧我的嘴巴对她的左乳照顾得差不多了,趁着话说完的时机,我
又用嘴巴吮咥住了她右边的乳头,然后用我的右手沾了刚才留下的粘滑唾迹,从
她的硬挺雉头与浅巧克力色的酥晕为中心向外绕着圈,在她的玉峰上把那些唾水
晕染均匀。

  被我如此挑弄刺激的夏雪平,伴随着胴体的愈加滚烫,绕在我两股处的右腿
与抵在我阴茎上的左腿开始有规律地在夹紧后抻开,然后再次夹紧,腰部和屁股
扭动的节奏,也开始变得时而频繁,时而缓慢,从两片樱唇之中传来的款款娇嗔
,更让我心旷神怡、让她自己羞涩难忍,继而,她只好紧紧抱住我的头来,把自
己的脸庞压在了我的头顶,亲吻着我的头皮,还含咬了一口我的头发,并很有目
的性地希望我窒息于她的梅谷与胸脯、以及她身上那独特的体温与体香当中;我
很清楚在这一刻,她的灵魂恰恰处在不上不下的境地,而她的肢体缠绕着我的力
道、和恰似想把我整个人都塞进她的躯体中与她水乳交融的姿态,已经表明她极
度渴盼我可以给予她更加激烈一些的快慰,我便把两只手都抽回,然后一齐从前
面伸进她的睡裤当中,隔着她那条光滑紧密而不可入侵的涤纶三角裤摸上了她的
阴阜——在裆部下面,我正好摸到了贴在内裤大腿通口外侧的两条薄薄的卫生巾
护翼,而早在我躺到床上之前,我就已经发现没推严的床头柜抽屉里,有一条卫
生棉正在被撕扯开的包装盒口处露出了半个脑袋,垃圾桶里,还丢放着大小不一
的塑料纸团,看样子夏雪平是真害怕万一从子宫创口处流淌出来的血液,会渗透
到被褥和床单上面,于是做了双重保险。而在我的双手抚摸到她的阴阜上面的时
候,在全身酥痒中的夏雪平立刻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我,并且把自己的右手
连忙从我的后脑处警觉地挪到了我的手臂上:「别……来例假了……别……那里
脏……哦哼!」

  在那一刻,我反而觉得这种可以引起夏雪平无比紧张而又让她的身体保持最
原始脆弱的侵犯式的逗弄,十分的有趣,且不会让她过度反感,于是我依旧故意
地摸着她的裆部,并从那里绕到身后搂上她的屁股,几次还故意地用手指在那两
片贴合著的护翼贴上划过,夏雪平便跟着我的动作,一会儿紧张地蹙起眉毛瞪大
眼睛,一会儿又全身瘫软放松目光迷离,直到我的双手开始向着两边,背过手来
,用手背的肌肤抚弄起她的大腿根部,她才总算卸下心房,重新亲吻着我的额头
与耳垂。而在刚刚不断勾弄她的内裤的时候,我早已隔着这件光滑内裤最保守的
包裆部位以及里面的护垫,并凭着我对她身体的每一寸记忆,摸索到了夏雪平那
可可爱的阴蒂豆粒,于是在我用手背轻柔地蹭着她大腿根部与阴阜的时候,我的
两根大拇指,便由中间凹陷下去的那条缝隙为界,同时往两边方向绕着圈揉弄裆
部上的那一颗明显的凸起。

  「哦……坏宝宝……小混蛋!小老公!别逗妈妈啦……啊……坏宝宝……哎
呀……饶了妈妈……呀……啊啊啊……」

  随着我手指对她阴蒂上这颗开关的持续触碰,夏雪平的身体瞬间开始了大幅
度的摆动和很明显的颤抖,她开始发疯的淫叫着,过分的如触电一般的酥痒从阴
蒂顺着牝穴中布满阴道壁的毛细血管传导至末梢神经,刚才被我刺激过的尾骨部
位还没消缺被触摸时的冲击却又感受到阵阵电流,继而引起她的盆底肌和括约肌
不断扩展收缩,于是她夹紧我下体的双腿更加用力,这样的感觉更加促进了阴道
内的反应;我在此刻也找准机会,把刚刚正在吸吮的乳头吐出后用舌尖顶着,并
且上下拨弄、画圈,然后又用牙齿以最轻的力道在她的酥晕上啮着痒痒,就在此
刻,我分明听到了娇吟中的夏雪平,倒吸着气的同时沙哑地淫浪地笑了几声,之
后很快又很不甘心地在我的耳边和额头处连咬带吻,眯着眼睛翻着白眼,口齿也
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在我一双拇指的加速侵犯之下,搂着我的这钢筋铁骨一般
的铿锵之躯,收紧着屁股挺着酥胸、摇着腰肌,剧烈而急促地抽搐了一阵,达到
快感巅峰后的她,锁绕在我身体上上的四肢也变得柔软无力,随即很痛快地翻过
身去,舒服地四肢展开平躺在床上,身上也冒出了一层层淋漓的香汗。

  她眯着眼睛、满脸潮红,再次一把将我揽到自己怀里,亲吻了一下我的嘴巴
,在我的口中她轻声且柔媚地控诉着:「坏宝宝……呵……小老公……就喜欢这
么欺负妈妈是不是?……你真是个小混蛋!」紧接着,又主动伸出那条滑软的香
舌放进我的口中,与我的灵魂缠搅在一起。

  我没有说话,只是喜悦地享受着她的热吻,等她吻得累了,我又沿着她的嘴
唇到下巴再到脖子,舔舐着她身上的汗珠,她也微笑着闭起眼睛,恰似心满意足
地感受着我对她全身施加的唇舌按摩,舌头亲吻到膻中之后,我再次轻柔地分别
吸吻了一下两只乳房,又用双唇之间的夹角在上面轻轻绕了一圈,这样的行为,
被我称为「后戏」,她很喜欢我这样做,而我也知道,这样可以让她身上刚刚来
过的快感消退得不那么快,并更加享受余韵之中这全身酥软又放松的荷尔蒙与费
洛蒙双重的迸发过程;在我这样帮助夏雪平进行「后戏」的时候,那逐渐软掉的
乳突也在我的唇前,留下了点滴痒滋滋感觉。

  在她胸口用嘴巴画了个十字之后,我沿着乳沟一路亲吻到她的肚脐,又轻轻
拉起了一点她的睡裤和内裤,在她下腹部那条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时穿越的第一道
大门上,也浅吻了一口,但她立即警觉了起来,用双腿夹住了我的上半身,并伸
手叩住了我的手腕:「别……宝贝……那里现在真的脏……等妈妈月事过去了…
…」

  「我知道的。」

  我再次吻了吻那条被缝合过的刀疤,然后帮她把裤沿盖在身上,她才放心地
松开了我,任由我继续摆弄着她的身体。于是我顺着她的小腹往下继续嗅吸,而
不是亲吻、也不再拨弄她的裤子,在她双腿间处,我的确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
味道,虽然稍微会有些腥臊气息,但血腥中仍带着很明显的鲜甜,而不是女生月
经来潮时透着的那股酸臭之味。想到这里我不免对她又有些心疼,在这样心情的
作祟下,我却鬼使神差地捧起她的双足亲吻起来。

  「哎呀!哎哟哟!哼……哈哈哈!你干嘛呀小混蛋?哎呀哈哈哈……」

  看着被我亲吻足底的夏雪平,因为被舌头和嘴唇吻得奇痒难忍而笑得流泪,
我的玩心更起,直接含住了她的一根脚趾开始吃了起来。

  「又欺负妈妈脚丫!哎哟吼……也不嫌有味道……放开妈妈!乖啦,快点!
哎呀……哈哈哈……别啦!」

  我没有回应,而继续笑着看她,一根根吮吸着她的脚趾。我发誓我绝对不是
个恋足癖,但每次看着夏雪平的这双美足,我总会有一种特殊的情欲。我上个月
跟她「度蜜月」的时候,在做爱前戏时把玩过她的双足,但也只有在温泉池中那
么一次而已,她的脚应该要比全身上下其他部位更加敏感,我仅仅捏着那双金莲
不动,她就已经会笑到不能自已,事后有都会对我勒令不许打她的双脚主意。但
她的双脚,尤其是那一根根脚趾实在太可爱,就像是在锅屉中被蒸得粉嫩的、刚
出锅时还会蒙上一层水汽的山药豆一般,足心处的肌肤,也柔软的像是织锦一般
;而且奇怪的是,她的双脚虽然也会稍稍发潮,但那里真的没有一丝怪异的、令
人不适的味道,反而会留下近似于黄油夹心饼干上面那种带着奶味的淡淡咸香;
美中不足的,也是最让人心疼的,就是她的指甲早已因为鞋子的缘故和曾经受过
不少伤,所以全都变了形,而且在她脚趾大骨关节部位和小趾头上面,都结了厚
厚的硬茧。

  我捧着她的可爱裸足亲吻着,嗅吸着,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夏雪平的体力已
逐渐恢复,一不留神,我的脖子便在她高抬着屁股、蜷起腰腹的时候,一展双腿
、两脚一挣、并挣脱了我的双手之后,在她的足腕间一把夹住——这一招我可太
熟了,当年我可是这一套动作的评比冠军:此招之后,还有两种下一步的招式,
其一便是顺势以一条腿为支点、另一条腿一翻再一拧,力道大的或者对手颈骨脆
弱的,基本上一招下来对手就会颈椎骨折,甚至断气;另一招则是以仰卧起坐的
姿态,一把攀上对手的身体,继而搂住对手的下巴、并也是一扭,或者直接伸手
去戳对方的眼睛……

  「哎呀,疼!喘不过气啦!干嘛对我使擒拿里面的套路?」我当真以为自己
惹恼了夏雪平,于是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她。

  「我让你放开我,你却不听话!」夏雪平横着眉毛对我质问道,「小混蛋错
没错?」

  「错了错了。」

  随即她的双脚便松开了,并且指了指她身边空出来的半张床:「躺下!」

  这时候我还哪敢造次?我便不敢继续动手动脚,立刻躺在了她的身边。

  她依旧瞪着眼睛,嗔怒地看着我:「小混蛋,一直以来,我都太让你为所欲
为了……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怕是不知道我还是你妈妈了!哼哼!」说罢
,但见她直接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尔后连睡裤也脱了下来,只留下那条里面垫了
卫生巾的内裤,并且,在她的脸上,还展露出了一个美丽的狞笑。

  「呃……你要干嘛啊?」我紧张地看着她,说实话,见着她着架势,我真害
怕她突然从哪里掏出一条碗口粗细的鞭子来……

  「不许问!也不许乱动!」她咬着牙、瞪着眼睛,指着我的鼻子喝道。

  我一下子被她吓得闭上了嘴巴,并从里面咬住了嘴唇。

  「嘻嘻,这才是乖宝宝!」看着委屈巴巴的我,夏雪平笑了笑,摸了摸我的
头发。

  接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瓶之前韩橙送给她的情趣润滑液,还有一双她夏天
时候穿过的黑色短桩丝袜。她慢慢地把那双丝袜套在了脚上,之后她便站到了床
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对我命令道:「把衣服和裤子都脱掉。」

  「啊?」我有点猜到了她接下来要干嘛,只是不敢相信,这样的要求居然是
她提出来的,心里在害怕的同时,嘿嘿,竟然还有点小激动。

  「怎么?你不想听我的话了是吗?」夏雪平见我反应迟钝,瞬间又露出了那
张冷酷无情的冰块脸。

  「不是啊,我没有……」

  夏雪平根本不理会我的解释,只是继续轻声说了一句:「脱掉——脱-光-
光!」

  我只好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身上的所有布料,都从身上迅速扒下,丢到了地
上,然后重新躺好。

  「哼,这么听话呢!」夏雪平眯着眼睛看着我,嘴巴上却微微努着,接着又
看了一眼我的双腿之间,早就在过紧的内裤里膨胀到痛的那支肉棒,「可惜有的
地方,一点都不老实呢!」

  「那你……帮我……」

  又没等我说完,夏雪平竟一脚踏到了我的胸口——当然,我分明感受到她的
腿上,是收着劲儿的:「不许说话!我说了,不让你动就别动,让你安静就安静
,知道么?」

  我连忙对她点点头,默默等待这她接下来的行动。

  结果,在接下来十秒钟,足足十秒钟,她眼睁睁地看着我,尴尬地陷入了不
知道该干什么的状态足足十秒钟。

  看着她单推踏在我身上,插着腰,低着头抿着嘴,还不时舔着嘴唇,半天没
说出一个字、就像是一个新人演员刚上舞台后因为紧张还在想台词的小模样,我
不禁在心中暗忖又窃笑:她这分明是故意在跟我玩「女王游戏」,搞不好这又是
她刚从某些情趣科普自媒体的视频那里学来的,要么就是从韩橙那里、也可能是
岳凌音那里听来的招数,我现在心里是越来越兴奋了,但我想在她的心里,肯定
是紧张大于一切。

  她缓过神来以后,似乎从我的眼角和嘴角发现了不严肃,于是她脸上稍稍扑
红了些许,然后又收回了踏在我胸膛的那只脚,侧着身体绕着我,来到了我的头
边,简直就像是泡澡和游泳之前伸脚试水温一样,恐怕也是担心把我踩痛、弄伤
,身体晃悠着把自己的左脚放在了我的脸上,动作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笨拙。等把
脚稳稳地踩在了我的脸上以后,她才微微清了清嗓子,然后煞有介事地说道:

  「小混蛋,你不是愿意闻、愿意吃吗?……咳咳……臭儿子!好好闻妈妈的
脚丫!」

  她的脚掌直接盖住了我的口鼻,刚刚那让我一念玩心而贪恋的那带着牛奶香
味的咸湿气息又再次回归到我的鼻腔之中,同时我又从她的丝袜上面问到了淡淡
的洗衣液气味,还有一股清甜的基调为茉莉花香的香水味——看来又被我猜中了
,夏雪平的确是做过准备功课的,享受着这样的嗅觉刺激,我也不管什么求饶什
么听话之类的事情了,抬起双手抚摸着她的脚背和光滑的脚踝,尽情地嗅着她脚
趾间的奶香和丝袜上面的花香。

  「臭小混蛋……喜欢妈妈的脚么?」

  「喜欢!」我眯着眼睛,心满意足地笑着回答道,接着仔细地嗅闻着她的玉
足。

  「嘿嘿!小坏蛋!总说妈妈欺负你……妈妈现在这才叫欺负你呢,知道吗?


  我配合著回答道:「嗯,我喜欢被妈妈欺负……我就爱妈妈欺负我……」

  她听罢,又「格格」地笑了起来,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妈妈的
什么呀?」

  「我是妈妈的小老公。」

  「嗯?」夏雪平的脚上这才加重了些许力度来,「不对!重说?」

  「那……那我是妈妈的小混蛋?」我挑逗地说着,又亲了一口她左脚上,那
因为奔波与拼命而经年累月留下的硬茧。

  「不对,」夏雪平又往下加重了力度,在我的鼻子上压了一下,又收回力气
,「再回打错,妈妈可是要惩罚你的哦!」

  「我……嘿嘿!我知道了!」我故意装出小孩子的腔调,对她故作天真而害
羞地说道,「我是妈妈的……妈妈的」小-玩-具「!」

  「嘻嘻!」夏雪平这次总算开心地笑了出来,然后用自己的脚掌踩着我的脸
,来回轱辘着我的头部,「既然是」小玩具「,可就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只
许做妈妈一个人的小玩具,好不好。」

  「嗯……好!小玩具要伺候伺候妈妈!啵咕……」情到浓处,我又无法自抑
地张开了嘴巴,含着她的大脚趾,接着又伸出了舌头,用舌尖在她足底的软肉上
来回勾舔。

  「唉!你别……哈哈!哎呀……别……哦呦……」

  她被我的唇舌功力挑弄得痒麻难忍,只是三两下以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几
秒之后她立刻回过神,有些生气地抽回了自己的脚丫,愤怒地「哼」了一声之后
,又委屈又羞涩地咬了咬下嘴唇看着我。我也是没想到她这个「床上女王」的人
设,竟然会如此之快就破了功,随后我也只好无奈地笑笑,看着她的眼睛:「怎
……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哼!不听话!」

  她红着脸,绕着我往后退开,我又以为她被是惹恼了、要下床去,却只见她
绕着我的身体迈过我的右腿,一脚踏进了我两腿之间的缝隙,狠狠地用踝骨敲了
敲我的膝盖,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好把双腿岔开,让她站到我的胯间。她愤怒
地看着我正扬着头,还在我的控制下故意朝她挑衅地上下摆动了两个来回的阴茎
,她便立刻打开了那瓶润滑液的瓶盖,对准了我下阴处的位置,朝着我我的鼠蹊
部位、整条阴茎和阴囊上,外加大腿根部挤了小半瓶的润滑液。晶莹剔透还未散
开的液体裹在我的生殖器上,就像是一大颗淫靡的透明琥珀一般。她昨晚这一切
,盖上瓶盖之后,又抬起自己的右脚来,用脚趾顶着我的阴囊,慢慢滑向龟头和
小腹,用自己的脚掌把那些多余出来的液体在我的的肚脐下面涂刷干净,弄得我
的阴毛那里又湿又凉。接着,她又装作狠狠的样子,猛地抬起脚来,又从阴茎根
处开始用指缝在我的肉棒上滑动,然后结结实实地踩住我的整根阴茎,并正好就
着脚趾的位置滑弄着我的龟头人字伞缘。

  「不听话的小混蛋!……你错没错?」夏雪平踩着我的阴茎对我问道。

  「我错哪了?」我无奈地看着她。

  她一生气,把脚退了回去,穿着丝袜的脚掌在润滑液的作用下,简直让我的
阴茎那里开辟出了一个快乐的伊甸园,单纯就这样刮磨一下,我便明显地感受到
一股酥麻的暖流从海绵体处窜遍整个身体,然后又从足底回到了下体处,继而我
的肛门也跟着紧缩了一下;但就在我对这股暖流意犹未尽的时候,夏雪平的脚,
却彻底踩在了我的两颗睾丸上,并且开始用力地往下压着。

  ——啊呀!嘶……这回她很可能是认真的!尽管很有可能,她现在的力度跟
刚才踩在我脸上和阴茎上的力度是一样的,但问题是她现在踩着的,是男人身上
最脆弱的部位,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

  于是我连忙伸手想要搬开她的脚,并且有意地带着哭腔乞求道:「我……唉
,别别别!真的痛啊!夏雪平你这是要干嘛?你别……我可警告你!你这样可是
会后悔的啊!小玩具可要被你欺负坏了,以后你就没得玩了!哎呀!真的疼!待
会儿碎了啦!」

  夏雪平见我求饶连连,双手摸着她的右脚想要移开,但因为蛋蛋上吃痛不敢
轻举妄动,那穿着沾了润滑液的丝袜的美足又比泥鳅还滑、弄得我根本抓不住,
夏雪平不禁又是窃喜又是得意:「威胁谁呢?踩坏了跟我才没关系呢!不玩就不
玩了!」

  「唉?你咋这么狠呢夏雪平!哎哟,别踩了求你了!真疼……」

  夏雪平又眯起眼睛笑了笑:「那你错没错呀,小玩具?」

  「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

  「那你哪儿错了啊?」

  「我……」情急之下,我只能抖个机灵:「从今以后,夏雪平女王大人说我
哪错了,我就哪错了!」

  「嘿嘿,真乖!这还差不多……」

  夏雪平说罢开心地收起了脚,然后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左脚挪到了我的两腿
之间,右脚跨过我的左腿,然后她又把右脚脚掌再次放到了我的阴茎上,用自己
可爱小巧的脚趾,动作缓慢轻柔地从阴茎根部按摩着我的肉棒,同时,潜伏在我
阴囊之下的左脚大脚趾。竟开始微微抬起,戳着我的肛门和会阴部位,透过盆底
肌再往里,便是这一个月以来早已被夏雪平开发得一触碰就会有反应的前列腺—
—自从被她由屁眼处打开了那个开关,最近一段时间,我每次哪怕只是在办公椅
或沙发上单纯坐得久了,从会阴到前列腺那个地方,都会有一大片的隐隐的酥痒
感,而且这种感觉会完全卸掉双腿上的劲力,阴囊和肉棒上也会感觉到明显的充
血,此时她竟然用脚趾对我那里进行有节奏的刺激,这让我顿时产生了一种头重
脚轻的舒适感。

  「啊……」

  「嘿嘿,小乖混蛋,舒服吗?」

  「舒服……」我红着脸看着夏雪平,真想让她脚上的速度再加快一点。

  「想不想妈妈让你更舒服一点?」

  「想。」

  于是,她又加重了一点踩踏的力气,但这一次,她并不是单纯地往下踩,而
是用脚趾压住了我的阴茎后,就着润滑液的黏腻,让我的阴茎上段和龟头伞缘贴
着我小腹大幅度地滑动,滑动一两个来回后,她又会稍稍卸掉一些力气,继续用
脚趾在我的肉棒上按摩。

  「哦……好爽!」

  「嘻嘻!你这小动静怎么比美茵的还嫩呢?」夏雪平矢口笑道,随即她自己
却先脸红了。

  我一时心中羞臊不已,也没去想她这句话背后的故事,不过的确,在她的美
足作用下,我真的几次都有想射的感觉,于是从我口中的声音,听起来却比女人
更加娇羞。她的动作如此往复下来,我的整根阳具便都在沾满湿滑的肉体中「包
裹」着,并且在她的玉足的压力下,充血的阴茎又会因为恰到好处的踩压,把海
绵体中的血液重新挤回到体内,而她稍稍放松之后,随着她脚趾的动作,阴茎里
又会重新充血,阴茎也越发膨胀得厉害,最后哪怕她再用力气,那里早已坚硬如
铁、滚烫似火,在她踩弄我的同时,我也在她的足心摩擦着她。没一会儿,她的
动作越来越轻,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地忍不住,并且她的脸上,也逐渐泛起潮红—
—我不恋足但我很清楚,刺激女人的脚底除了可以让她发笑之外,还可以产生性
唤起的作用。我本想继续这样享受她的刺激,但几下之后,我身上的润滑液逐渐
蒸发干燥,阴茎上也传来些许粗糙的不适感,接着我便察觉到她停下了动作,又
看见她抬起腿,悬空着转圈活动自己的脚踝,带着潮红的脸上也浮现出难色。

  「……怎么了?」

  她看着我尴尬地笑了笑:「妈妈……脚有点酸了……好像还有点抽筋。」

  「那就别弄了呀。」我看着她。

  她低头羞道:「那……你还没……没射呢……」

  「哼,坏雪平真顽皮!」我也不再继续配合著,扮演一个什么都听从命令的
小奴仆,我立刻坐直了身体,把我俩的枕头和被子垫到了我的背后,张开了双腿
,拉住了她的手:「坐下。」

  她动作困难地弯着双腿,坐稳之后又终于松了口气,看样子她确实是抽筋了
。旋即我捧过她的双脚,扳着她的脚趾朝着她上身的方向轻轻推了几推,她再皱
起眉头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又彻底放松了下来。随即我心念一动,用自己的双腿
笼过她的屁股,然后把她的双腿并拢,又抢过了她手中的润滑液,重新在我的阴
茎和她的脚上掸了些许,又抓着她的双足,从她的两个脚弧中插入了我阳具;而
她也领会了我的意思,双手撑着自己的身躯,前后运动着自己的双腿,在我双手
的牵引下,用她的脚窝在我的阴茎上面撸动着,并且用力并拢双脚,夹紧了我的
阴茎。

  「啊——」

  我再一次畅快地叫了出来,不得不承认,这种被美足夹紧的感觉,比插入阴
道之中还更胜一筹,而当我抬起双目看见随着她腿上动作,而那浑圆的双乳也随
之摆动的时候,我的身心都随着那乳球上下纷飞的动作陶醉起来。并且,夏雪平
也配合地跟着我的声音发出了浪呓:「啊啊……啊……宝贝的小玩具好大……宝
贝好棒呢!」

  我跟着也放肆了起来,牵动着她双足的同时,我也猛抬着屁股:「妈妈……
妈妈老婆也弄得我好舒服!」勃起到酸麻疲惫的我,此刻也早已忍不住想一泄如
注,于是我也口无遮拦了起来:「啊啊……妈妈老婆真骚……用双脚伺候儿子…
…啊啊……儿子好喜欢……」

  「诶呀……怎么能这么说……真讨厌!」果不其然,夏雪平的脸更加通红,
但在我龟头对她双脚的刺激下,她又不禁笑了出来。

  「儿子就喜欢这样……啊啊……喜欢操妈妈的脚……操妈妈的脚脚!」

  「啊……坏儿子喜欢吗?坏儿子秋岩喜欢妈妈的脚吗?」夏雪平的脸上也表
现得欲求不满,而在她闪亮的眼中,我看到了一种叫做将计就计的东西——反正
此时她也拗不过我,索性什么骚话都任着我说出口,她只顾自己加快速度,并把
双脚夹得更紧。

  「喜欢……喜欢夏雪平的脚……妈妈的脚丫好美……哦!哦!慢一点!……
爽得我受不了啊!妈妈……」

  「哼……你不是喜欢」那个「我的脚吗?妈妈让你更爽一点……」夏雪平得
意有一些解恨地咬着下嘴唇,带着得意和狡猾地娇喘着说道,毕竟她还是接受不
了「操」、「骚」这样的字眼,即便她听到了也会觉得刺激,「妈妈让小混蛋更
舒服一点好吗?啊……嗯哼!妈妈让你更爽好不好?啊啊……小混蛋用力啊!用
力……」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她的鼓励下,一股暖流再次迅速从体内传导到大脑,那一刻我感到自己
额头上青筋暴起,接着那股暖流又循环到了我的脚心,有一股脑冲到阴囊和阴茎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滚烫的子弹便从我的马眼里「卟卟」发射而出,洒在
了她的玉峰和与乳沟之上,接着又弄得她满袜子都是;而在射出了一小杯的量之
后,我整具身体早已飘飘欲仙,松了力气便躺在被子上面不动……

  等我再反应过来,是因为那一双沾了带着杏仁苦味和腥味的白浊精虫丝袜被
丢到了我的脸上的时候,而夏雪平整趴在我双腿之间,用她的手指拨弄着还沾着
黏丝的阴茎,并在我的龟头上面弹了个「脑瓜崩」:「小混蛋……刚才说得那么
难听!哼!」接着又绕着我的龟头一圈,用牙齿轻啮了一圈。

  「哎!别别别……」

  「错没错?」

  「错了……」

  「以后不许说得那么难听……我毕竟还是你妈妈!」夏雪平皱着眉嘟着嘴说
道。

  「我知道了……」我一边满怀歉意地看着她,一边缓着神。

  「哼,也不知道咱们俩谁欺负谁……」说完,她又捧着我的整副阳物,从龟
头到阴囊,仔细地用舌头把残存的精液清理干净,全部含进了口中之后咽了下去
,并与我拥吻在一起。

  到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美茵貌似还没回来。而折腾了这么一通的我俩,
早已精疲力竭,我赤裸着全身,夏雪平依旧穿着那条黑色的涤纶三角裤,我俩相
拥在一起盖上了被子,关了床头灯。枕边还放着那一双留下精斑与香水味道的丝
袜。

  第二天早上我五点多就醒了,实话实说,搂着夏雪平的我还想接着睡,毕竟
我今天一天似乎又没什么事,但一想到夏雪平老早还要上班,我又看着窗帘的缝
隙,外面似乎一点光亮也不见,天气预报虽然说不会下雪,但这圣诞节前的日子
,又赶上三九天,会不会突然变天谁也说不好。我只好悄悄地从夏雪平的脖子下
面抽回胳膊,拿着那一双被我射过精液的短桩丝袜,还有满地乱七八糟的衣物上
了楼。

  我把那双丝袜塞进了一个红手工布袋里——这只布袋曾经装过美茵的一条白
色棉质内裤、还有孙筱怜的那条蕾丝丁字裤,但自从我和夏雪平好在一起,我便
把那两条内裤早早地丢掉了。我拎着浴巾和换洗衣物出了我自己的房间,美茵的
卧室里也传出泠泠如水滴般的微酣,我生怕也把她吵醒,于是进了卫生间后我也
没敢开排风扇。

  洗了个澡,换好了衣服,我便来到厨房,拿出了之前家里还存放的阿华田可
可粉,跟昨天邵剑英傅伊玫送来的牛奶倒进了奶锅里煮开;我刚煮完着巧克力奶
,夏雪平也打折哈欠披着睡衣,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欣赏着我忙活的样子。我与她
对视之后都给彼此送上了一个幸福的笑,接着又打散了六个鸡蛋,拌了些香菜和
韩橙送的大葱剁成的葱花,煎成蛋饼后切碎,跟黄瓜生菜和番茄酱混在一起拌了
个沙拉;然后我又用微波炉烤了六根甜热狗肠,切了点香蕉夹在全麦面包里,做
了十个香蕉三明治。等我做完了饭,夏雪平才抻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房
间里面的那个洗手间里洗漱沐浴。

  我俩坐在餐桌前吃了起来,美茵也揉着眼睛下了楼。看着小坏丫头一脸茫然
的样子,显然是睡得有点懵。我又拖着她回到楼上,让她刷了个牙洗了把脸,才
带着她回到楼下吃早餐,夏雪平一问我才知道,这丫头马上下周二就要月考,昨
晚突击复习到半夜一点才睡。而她清醒之后,看着我和夏雪平也有种闷闷不乐的
样子,我还以为她是在吃我和夏雪平的干醋,于是我试探着故意和夏雪平开了几
个小玩笑,并在她面前帮着夏雪平擦嘴、喂夏雪平沙拉,但每当我做出这套亲昵
动作的时候,美茵看在眼里反而很开心,但只要一安静下来,她便又露出了一副
愁容。

  吃饱了饭后,我正准备跟商量我俩谁去送美茵上学的时候,小坏丫头竟然自
己套上了那件警服棉袄、穿上了皮绒靴——一双米色翻毛短靴,鞋桩口还绕着一
圈郊狼毛。

  「没事,你们俩该上班上班。我坐公交车就好。妈妈、臭哥哥,晚上见。」
美茵抿嘴笑道,对我和夏雪平摆了摆手,接着推门而出。

  透着客厅雾气沼沼的窗玻璃看着闷着脑袋远去的美茵,我便对心里的疑惑再
也憋不住:「夏雪平,你不觉着咱家这小坏丫头有点不对劲么?」

  「嗯?她怎么了?」夏雪平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似乎对美茵的情绪毫
无察觉。

  「你没觉得她最近这段时间,没以前那么欢脱、活泼到招人烦的程度,甚至
她现在还有点抑郁么?」

  「抑郁不至于吧?」夏雪平也望着刚绕过小花坛走向小区大门的美茵,「我
也发现了她这两天倒是有点安静,可能……是最近学习累的?」

  「或许吧。」我把碗筷杯子都放入洗碗机里之后,也穿上了外套,检查了一
下保险盒和弹匣之后别好了手枪,「反正我是觉得,她最近一直挺不对劲的。我
俩在一起的事情她早知道,她那时候反应都没这么大……我是怀疑,别是隋琼岚
这个姑妈对她干了些什么?」

  「隋琼岚?不会吧?她不是最近只找过美茵一回么,就跟咱们全家吃了一顿
饭?」夏雪平转过头,不自觉地警惕地瞪着眼睛。

  「一回?看来美茵还没告诉过你——我这个姑妈,最近没少去学校找过美茵
。刚才美茵出去时候穿的那双鞋子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除了大衣之外,我还真不太懂鞋子这方面。」

  「那是意大利的名牌Ferragamo,价格嘛——就这么说吧,咱们俩
的手枪,拿到黑市上一起买了,换来的钱,估计也够呛能买下那么一双鞋。」

  「这么贵!」夏雪平突然开始担心起来。

  「这双鞋我以前都没看过她穿,以老爸过去当副主编的薪水必然是买不起的
;咱们家周围的这些熟人朋友里,也就韩橙张霁隆有这消费实力了,但人家两位
自己的一身着装都不超过两千块,凭啥给咱家何美茵卖这么贵的东西?能这么阔
,也就剩隋琼岚了。我说,我的夏组长,这隋琼岚到底什么来头?她到底是咱们
家何老太爷的远房妹妹吗?」

  夏雪平听了我的问题并没有回答,而是忧心忡忡地低下了头:「我找时间,
跟美茵好好谈谈吧,看看她最近到底怎么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这是我这个当
妈妈的责任。」

  「唔,那好吧。」

  等夏雪平穿好衣服,我俩便一起出了门,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7.7

  狂枭的北风,吹得我一整天都直打喷嚏。

  我擦着鼻涕上楼的时候,在心里默默检查一天的工作流程安排,才发现这一
天在局里,除了上午要被找去跟人进行官方正式「扯皮」之外,其实也没什么太
重要的事情。当然,有人就喜欢每天往办公桌后面一坐然后一趴,顶多再开开会、
写写总结,明明无所事事,却演出一副忙碌的样子,就这样安稳度过一天;但对
我而言,比起无聊懒散,我更喜欢枪林弹雨,虽然危险一些,但至少有意义。

  进办公室之后,我正看到胡佳期正把双肘顶在桌面上捂着脸,情绪好像低落
得很,我这才发觉大早上的,办公室里除了胡佳期以外一个人没有,而她这个现
阶段已经跟丈夫处理完了离婚事宜,本该跟白浩远在家中多你侬我侬一会儿的女
人,竟然来得比我还早。

  「佳期姐,干嘛呢?」我对胡佳期打了个招呼,把手提包放在桌子上。

  胡佳期显然被我的问候吓了一跳,放下双手抬起了头,我这时才看到她此时
此刻竟挂着满脸泪水,还顶着两颗红肿的眼泡,视线与我的目光对上之后,愣了
两秒,才用手背抹去脸颊还在往外流淌的清泪。

  「哎哎哎!别拿手擦了!」我连忙拿了自己桌上的纸抽盒跟一瓶眼药水,走
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把纸手帕叠成四层,滴了两滴眼药水,递给了她,「这个眼
药杀菌的,用这个。你这都肿得跟桃儿似的……」自从上次在我那间寝室里,见
过胡佳期的三百六十度无遮拦的赤裸肉体之后,我跟她之间突然很隐约地产生了
一种奇怪的亲近感,或许我这家伙真是个大色鬼,可实际上我到现在,跟她相处
在一起的时候,却并没有任何的淫秽的想法,又或许我对她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共
情罢,我挺可怜她的生活与情感中的遭遇的,再加上她人本来就不坏,之前艾立
威在的时候,她算是整个重案一组里对我下绊子最少的那个。

  胡佳期连忙接过了纸手帕,委屈地低下了头继续啜泣了两下,又抬起头看了
看我:「真肿了啊?严重吗?」

  「挺严重的,你先轻点擦擦吧,待会儿等薛警医上班了,去医务室要个敷眼
袋冷敷一会儿就好了。咋了?你前夫又来闹了?」

  胡佳期擦着眼睛,摇了摇头。

  「那是怎了?你……跟白师兄吵架了?」

  胡佳期的眼泪止住了,咬着牙,用鼻子喷了股气:「哼!谁跟他吵架啊?」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很明显,问题还是出在白浩远身上。

  「那到底怎么回事啊?」

  「唉……养他长大那堂伯、堂伯母,和他大姐二姐,昨天都突然从乡下来家里了。」胡佳期说着,
眼睛里的泪水,又瞬间如雨水倾泻。

  这话一说出来,我便立刻明白了一半的缘由:按照Y省这边普遍农村的习俗,
像白浩远现在这般年纪,虽然没到30岁,但在乡村县镇那边,也差不多该是孩子
拎着酱油瓶子满街跑的时候了,哪怕像我现在才21岁,若是放到乡下地方,周围
的同龄人里也该有不少成了亲的。白浩远是他家里唯一一个男丁,即便是他爷爷去世之后送到堂伯家的过继子,到了这个年纪
要是还没个对象,家里人自然要着急。而在白浩远老家 W县那地方,还有另外两
个规矩:男人讨老婆,第一不能找比自己大的,有种说法好像叫什么「妨娘煞」,
大致意思是无论两个人生辰八字多合、性格感情家世多般配,只要娶过门,也会
给婆家带来霉运;第二不能找离过婚、守着寡的,这种禁忌又被称作「倒家门」,
也有叫做「散家楣」的,直接解释就是:要了这样的女人、相当于直接把自家房
子从地基到屋顶都颠倒了、家里的门楣也得塌,因为离婚女人和未亡人身上,都
带着以前自己丈夫身上的「气儿」,甩也甩不走——再直接点说,就是讲这种女
人的阴道和子宫,都被以前男人的精水污润惯了,身子骨也都脏了、淫了,即便
生出来了孩子,身上也流的是过去那些男人的骨血。在他们农村那边如果平常骂
人说谁家「养了个倒家门」的,那简直比说别人被戴了绿帽子还难听。

  ——而这两样,胡佳期一个人全占了。

  而且,还有我没猜到的事情是:胡佳期跟自己儿子军军曾经有床笫私情的事
情,也被白浩远的爸妈跟俩姐给知道了。经历了曹氏兄弟老家J县H乡的事情,我
不知道在 W县那边的农村会不会有类似的猎奇的事情,但至少这种事如果明着讲
出来,在那种思想相当封建保守的地方,无异于朝着油锅里丢上了一枚炮仗。胡
佳期又离过婚——且不说就是主要因为白浩远离的婚,又比白浩远年龄大,外加
跟自己儿子私通的事情还被翻出来了,昨天晚上在白浩远家里,白家那些本来就
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的家人,必然是对胡佳期什么话难听说什么。

  只是他们应该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会故意无视:因为胡佳期从资历到警衔
都比白浩远高的缘故,她的工资自然也高,所以白浩远跟胡佳期在一起之后,大
部分的衣食住行,花的都是胡佳期的钱。

  「呜呜……唉!」胡佳期呜咽了一阵,又抽了抽鼻子,狠狠地叹了口气,咬
着牙,边啜泣边小声感慨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不是正
当在一起的,他就走不到一块去!不管那些个什么快乐甜蜜时候有多好,呵呵,
终究是有躲不过去的难关的——我能怨谁呢?只能怨我自己!怨我之前太惯着军
军那孩子……怨我自己当初没拒绝得了浩远……军军是我儿子,我本来就溺爱他、
宠他,他又一个劲地求我、缠着我,抓包了我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那个……的
时候,还有我跟浩远的事情之后,还要挟我,还拿要自杀吓唬我,我……我还能
怎么办?没想到军军现在反而也来咬我一口……现在又被浩远他家人知道了,这
一切的一切,本来就是我造的孽!」

  听到她儿子军军当初如何占了胡佳期便宜的过程,我也不禁跟着心虚,因为
之前我跟夏雪平真正水乳交融的最初,也是从我自残开始的。好在我自信我跟夏
雪平之间,拥有超越母子血缘的爱情,而那个十几岁的小淫虫对自己妈妈胡佳期,
只不过是觉得威逼利诱上了亲妈这件事很刺激而已罢了。

  「这就打退堂鼓啦!你忘了你跟他之前合伙磕碜我的事情了?而且在旧工厂,
他为了保护你,用自己身体挡着火苗和炸弹碎片呢!你们俩是一起浴火重生过的,
这咋就遇到这么点困难就承受不住啦?至于你儿子……佳期姐,我也不藏着掖着
了,我直接说句丑话:那就是个孽子!他那么抛弃你了,你还这么念叨着他干嘛
呢?你就当他是你身上割掉的一条盲肠成了精得了!」我劝导着胡佳期,想了想,
好像有什么情况不大对劲:「诶?这里面有问题啊,佳期姐:你看啊,白师兄他
全家都在 W县,坐火车来也得五六个小时,山高路远的,他们是怎么知道你过去
那些事情的?」

  「呵呵,还能怎么知道的?他二姐都把事情说漏了嘴:来家里之前,有人请
他们吃大餐了……军军他爸给一个木材厂当法人,而他们在 W县有个林场。这不
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嘿我操!佳期姐,你这前夫也真够没品的啊!」起先我还对那个被白浩远、
自己儿子军军、还有顺道占便宜的聂心驰戴了三重绿帽子的男人表示哀惋,但后
来才知道他自己之前不在家的时候也不干净,而且毕竟胡佳期已经跟他离了婚,
而且还是胡佳期净身出户,他还在这样无所不用其极地闹着,实在是过于无聊了。

  「还能怎么办?都是我造的孽……」胡佳期又这样绝望地说了一句,看她生
无可恋的表情,我真有点害怕她别做出来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别这么想!那个啥……佳期姐,你要不要,先把你手枪放我这?」

  胡佳期吃着流进嘴里的眼泪哽咽着,听着我这句话,又噗嗤一声笑了:「哼
……哈哈,咋的,你是怕我干啥啊?」

  「呵呵,你现在这状态可有点像。」

  「拉倒吧……我不能。」胡佳期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那把「黑星」和摆在了
我面前,又双手垫着头趴在桌子上:「你要拿去也行……我不会干啥的。我就是
觉得心累。」

  「那行吧。那你昨晚咋过的?」

  「我本来跟他回家了。一看他家人都那态度的,还要打我,好在他们肯定也
打不过我,他也在那拦着,也就怎么都没怎样……但我本来跟他商量,让他带他
家人去外面找宾馆住,他说啥也不肯。我只好自己出来了,我是不愿意跟着在他
家受着气!呵呵,跟我相比,还是他家人在他心里更重要呢!」

  「也不能这么说,白师兄能从农村那地方上省会F市这儿上学,挺不容易的;
要不是他家供着,一直让他走到今天,你跟他也遇不见,不是吗?」我搔了搔头,
把她那把枪和子弹还是揣在了自己兜里,「那你昨晚就搁办公室里凑合的?」

  「没有。你寝室的钥匙不还在我手上么?我去你房间来着,然后打开门之后
才发现,你那个鉴定课的女朋友,吴小曦,她正在屋里躺着呢。」

  「啊?她咋进去的?」

  「她说她混进去的,她还有你房间的备用钥匙?」

  「备用钥匙?哦……」我这才想起来,之前夏雪平发烧之后,在我房间里养
病那段时间里,小 C把我寝室门钥匙拿去配了一把。「那她一个人啊?」

  「对啊,她一个人,我也奇怪她那个黑客男朋友哪去了。但她没跟我说。后
来我就跟她一起聊天来着,聊了半宿,她还点了一堆烤串请我吃。这姑娘性格挺
不错的,而且还挺善解人意。」女人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物种,明明刚才哭得昏
天黑地的胡佳期,一谈到八卦话题,整个人都突然亮了起来,「秋岩啊,你跟这
姑娘,到底咋回事啊?我感觉她挺喜欢你的,而且之前你刚来局里的时候,我一
直以为你俩才是一对儿。你和她,还有她那男朋友,可别是像我和浩远之前跟王
楚惠、聂心驰咱们四个一样,姐是过来人,奉劝你一句,这样关系没好结果的。」

  我看着胡佳期,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在想着前天的时候在我寝室里,白浩
远差点拔不出来时,还要求我跟她进行肛交,而那时候的她看着我下体的时的那
副淫猫般馋样,现在却又跟我说这话……唉,人啊,在欲望面前,真的会有两副
面孔。

  「你想多了,姐,我就算跟小C有点啥,那也都是以前在学校里的事情了。」
我连忙把话题岔开,「你也别多想了,说不准白师兄待会儿来了,就跟你负荆请
罪呢!……那个啥,咱这大早上的,有啥重要任务、正经事么?」

  「哦,有的,你等会儿。」胡佳期又拿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然后开始从自
己的档案夹上翻找起来。

  昨晚有三个案件宣告结案,我来之前,胡师姐已经帮着把那几位加班的师兄
师姐留在我桌上的报告签上了她自己的名字,并且盖了章——那帮人挺讨厌的,
从我代夏雪平的班的这几天以来,每次交一些报告文书,都不直接给我往内部邮
箱里发送电子版,我一质问起来,他们这帮没比我大多少岁的,就总是推说自己
「年纪大了、弄不明白电脑」,或者扯谎自己健忘,问得紧了,他们最后都故意
只把电子版发到夏雪平的内部邮箱里,弄得我还要登录到夏雪平的邮箱里去找。
我实在拧不过这帮人的滚刀肉态度,后来索性就都规定他们上交纸质版,大不了
我在影印机上多折腾几下就是。

  我又看了一遍那几份报告书之后,也签了名,然后跑到会议室去挨篇扫描了
一遍,存成了 PDF文件,发给了正副局长、档案股和省厅档案室。

  做完了这一切,我本想下楼买一杯咖啡喝,忽然有人从我背后叫了我一声,
我一转身,恰巧看见大白鹤从我背后急火火地跑了过来。

  「咋了,找我?」

  「出门?」大白鹤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并且还朝着大门口的传达室和一楼制
服大队的休息室看看。今天我来的时候着实有点早,而此刻大部分人都在食堂吃
早餐,院子里和楼里确实没什么人。

  「嗯,去『达斯小魔』他那儿买杯热乎饮料喝点。」我答道。

  「走。」白铁心迅速地把我拽着出了市局大院,「我跟你说点事。」

  出了门后,他拽着我就朝对着市局警员寝室区域的方向,一通东拐西绕,路
过了小吃铺和居酒屋,眼看都要到了「龙庭」酒店,在半路上又找了个半开放的
住宅区,给我拉到了那附近幼儿园旁的一个小胡同里面之后,他才气喘连连地瞪
着眼睛看着我停了下来。

  「不是,你把我拽到这干嘛呀?要揍我啊?」

  「嘿……呼……嘿……呼……我可真想揍你!你害得我觉都没睡好,你知道
么?」白铁心哈着腰指着我,浓浓白气从他口鼻中呼出。

  「怎么了?」

  「伸手!」

  我按照他的话,把手一伸。

  他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拍在了我手心上——那是一只优盘。

  「这是什么?」

  「问我这是啥……入12月以来,网监处针对你和夏警官的信息和通话往来监
控记录数据。」白铁心依旧连哈哧带喘地对我说道。

  「啊?这……」我听着白铁心的话、再看看那只U盘,下巴差点脱臼。

  「呵呵,你是想问,之前徐远不是因为你和夏雪平去执行特殊任务、对你俩
照顾,免除监听监察了,对吧?——你他娘的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最近抽上烟了?我记得你以前烦烟味的……」

  「少鸡巴废话!赶紧的!哥们儿为了你,搞得现在又累又困,你个小淫虫,
可折磨死哥们儿我了!」

  我连忙拉开大衣拉链,把 U盘放在最里面衬衫的胸袋里面,然后从羽绒大衣
的里怀掏出那包烟来,也没问大白鹤这家伙从啥时候开始也抽起烟了,直接递了
上去,又帮他点上。他说的没错,我和夏雪平在上个月坐上去往外地的高铁之后,
徐远就亲自对网监处下令,永远解除对我和夏雪平的一切内部监控,当然这也是
他给我和夏雪平开出的为他做事的条件,这就是为什么到昨天,我和她还敢在电
话里打情骂俏的事情。等大白鹤吸了两口烟,把呼吸节奏调理均匀,我才问道:
「你咋知道我和夏雪平出去执行『特殊任务』了?」

  「废话!徐局长一对整个网监处下这个令,当时除了我以外,谁都知道咋回
事了,这都是咱们警局的惯例,并且正常来讲,解除监控监察的,一般没有说再
查回来的,除非是犯了事;结果你刚当上代理处长那天,沈副局座又让咱们把你
重新放回监控名单中了,还拿了什么文件给了咱们代理处长,说是要对你进行重
点监控——我开始还以为你犯啥纪律了呢?」

  「沈量才?他怎么还干这事?」我心中大惊。

  「你以为这事真是他主导?他拿的那文件我瞟到了,没看全,但是上面可有
省厅督察组的印章。秋岩,你和夏雪平得罪谁了啊?」

  「还能是谁?也就胡敬鲂呗……」

  「你可真是!得罪谁不好,得罪省厅二号?我服了、服得五体投地!」大白
鹤无奈地猛抽了两口烟,「——不过也真亏省厅亏空,现在没闲钱,我这艺术品
般的『大千之眼 2.0』,暂时没办法广泛应用。咱们局里现在用的那个,是我后
来弄的一个简略版的监控系统和数据云端,储存量小,后台代码我也都能操控;
而且,监控你的任务,也主要由我来进行。据我所知,因为你家夏警官现在被国
情部借去了,省厅的人不敢对她怎么样;但你就不一样了,并且从你身上,还是
能查到夏警官的。我跟你讲,秋岩,但凡省厅的钱包有一点富余,你和夏警官,
可早就毁了。林霜晗和我们处另外两个,外加咱们处长,他们虽然名义上也针对
你,但他们只进行数据核查。我一个人对你的信息记录操作空间很大。每次我遇
到你手机上什么语音消息、通话记录、文字信息,关于你和你家『夏女王妈妈老
婆大人』的内容,我都提前剪出来碎片文件,虽然是存在云端里的——毕竟他们
每次核查信息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只查看云端存储内存大小。」

  听着白铁心说出「夏女王妈妈老婆大人」这么几个字,我心中不禁凉了半截。

  只听他继续说道:「哎,对了,还有你家美茵给你发的消息……我就不说啥
消息了,你知我知。」

  「嗯……」要知道美茵发的那几张自拍照片更可怕,里面还有夏雪平的裸臀。

  「你个小淫虫也真是牛逼,妹妹搞完了搞妈妈!羡慕死人了……反正我把你
这些数据,老早都剪出来了,但今早五点钟,我们代理处长给我电话,说省厅督
察组的人点名问咱们网监处,索要关于你一切的监控信息,让我早点到班。我他
妈撂下电话,脸都没洗、牙都没刷,」他说着,又撩起裤腿,「你看,哥们儿连
他妈袜子都忘穿了,打个的士我就跑局里来了!我操,还得猫着身子,躲着那帮
执勤的女员警、还有二组赵格格的眼睛溜上了楼,偷摸进了办公室,把你这些东
西剪切下来存在了这 U盘上,哎我的天,我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啊!——这他妈也
是我自己当初给自己挖了个坑:我给局里设计的数据库的基础设置,是软件中生
成的数据和文件,可剪切、复制、粘贴,但不可删除,有字符锁的;我现在是钻
了个我自己系统的空子,拿了一些没有用的对话信息,复制粘贴之后,顶替掉的
这些文件。你放心吧,现在系统里关于你的所有东西都是干净的。我的何大警官,
还不赶紧谢谢我?」

  「谢谢,真心的!」我心有余悸的同时,伸手拥抱了一下白铁心。

  「我够意思吧!我操……以为你何秋岩哦,我真一大早累得跟狗似的!哎我
的天……我这么讲义气,我自己都感动了你知不知道?」

  「够意思!确实!简直了!哈哈哈!」我想了想,对他又问道,「咳咳……
那什么,我这些东西你没存备份吧?」

  「我操!我饭都没吃我就跑来了,我还有那闲心吗?」被我这么一说,满身
冒着热气的大白鹤都快哭了,「你信不过我啊兄弟?行行好可又以吗!」

  我赶紧笑着说道,还故意捏了捏他的下巴:「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还当
真……」

  「别闹!嗷呜,咬你啊!……我告诉你,你个坏家伙,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知道了,知道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你可拉倒吧!你请我?你马上都要加入情报局那个专案组了,警局和情报
局的事情你得两头顾,你哪还有功夫请我了?这个人情你就先欠着吧!」

  「怎么,这事儿你也知道?你不是在我身上安装了监听器吧?」

  「嘁,我咋那么爱你的!这事儿是林霜晗告诉我的。」白铁心抽了两口烟,
轻描淡写地说道,「她爸妈都是在省厅工作的。」

  「哎哟呵!没看出来,那也是个大小姐啊!」我笑着看了看他。

  「什么大小姐,你别拿我开涮了,」白铁心略带骄傲地咧嘴一笑:「她爸妈
啊,只是联络办公室的普通警官……」

  我刚笑他,主要是笑他以他的条件,居然在小 C之外勾搭了这么个女生,她
家世身份的事情,我还真就没太关心,而且我心里也有数,能在省厅工作的,无
论官职高低,那也都是或者本事或者底子特别过硬的主儿;没想到他刚又追上来
这么一番话,我这一听,心中更加骇然:「我的天!省警察厅联络办公室可是重
要机关,这还不是大小姐呐?」白铁心现在的路子,可真是越来越野了。

  「真不是!嘿嘿……不,再说了,她是不是大小姐,跟我又有啥关系?」白
铁心摆摆手,继续咧嘴笑着说道。

  「呵呵,你俩真没有关系?」我分明觉得这小子没说实话。毕竟那天晚上在
网监处的办公室里,我虽然没看得真楚,但在我进门的那一刻,他也是把那林霜
晗抱在自己腿上的。

  「能有啥关系啊?要说有,纯洁的学长学妹关系……说正经的!」说着说着,
白铁心脸还红了,自己岔过了话题:「说真的,秋岩,你最近真得好好提防一下。
最近他们真的在对付你,你可别被这帮人套路了!尤其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
可要知道,春节之后地方大选结果一开,这胡副厅座可就要夺了帅印,把聂厅长
给拉下马来,你知道吧?」

  「谁当厅长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我看胡敬鲂也未必能整死我,大不了我
就学岳凌音,转投国情部还不行吗?」

  「学谁?」白铁心迷惑地抽着烟看着我。

  「岳凌音……哦,我说的这是国情部驻 F市情报调查局的一个中校长官,你
可能不认识。不过,我说老白,你咋也研究上政治了?」

  「啥叫研究政治,这叫未雨绸缪!你是夏涛的外孙、夏雪平的儿子,你可以
不研究,但我可得多注意啊……」

  我感觉到他越说越变味,语气中仿佛对我「夏涛的外孙、夏雪平的儿子」这
个身份,似乎有莫大的怨气。

  白铁心看着我的眼睛,忍不住挠了挠额头,又低着头摸了摸鼻子,接着放低
了音量:「反正我是觉得,秋岩,你别大意咯。咱哥们儿,也是心里想啥就说啥,
而且我也为了你好,就多两句嘴:胡敬鲂转正当厅长,那是早晚的事情,这个人
就喜欢搞诛连!你要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那到时候别说你们家夏警官,我,
还有小 C,也都跟着玩完!他们搞斗争那就搞他们的,咱小警察、小老百姓的,
真没必要跟他那么较劲,你说对吧?」

  「嗯,我明白。」我点了点头,「你这两天跟小C,最近关系还行?」

  「还行,就那样吧……挺好的,你别合计这个了。」大白鹤看看表,又不舍
地吸了两口烟,把烟头丢在雪里踩了,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得赶紧走了,这时候去食堂,估计还能吃上一口面。保险起见,你先在这多
待一两分钟,我先走,要不然前后脚出现在市局门口,咱俩都会被人注意到。」

  「行,你先走吧!这事情再次谢谢你了,我……」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这家伙就已经转身快步走远了。却也不知道最近一段时
间,他和小 C的关系到底是真的合好还是敷衍的好——要是真的「挺好」,那昨
晚小 C干嘛自己一个人猫到我以前那间寝室里一个人睡呢?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和身上那件几千块的红色派克大衣,我忍不住又摸了摸胸
前那只塑料 U盘,不禁觉得在我和白铁心之间,貌似一下子少了点什么。

  站在原地的我,也点上了一颗香烟。

  不过按照他的说法,今天可真是惊险。一直以来,我和夏雪平,似乎真的都
有些因为太沉溺于对彼此的爱恋,而有点松懈了对来自其他各个方面的警惕。看
来搞不好,我得跟夏雪平勾兑勾兑,跟她发明一套只属于我俩之间的暗语了。

  至于美茵那小坏丫头,除了我得为了之前那几张照片好好收拾她一通之外,
我也真想搞清楚她最近的性情变化,究竟是不是因为隋琼岚。

  我也忍不住,站在原地点上了一根烟。

  ——啧,明明昨晚跟夏雪平甜蜜了小半宿,今早虽然冰冷,但我原本也该享
受到如沐春风的心情;可这一早,从遇到胡佳期在哭、到刚刚得知自己还在被局
里监控,我的心脏简直是被人锁进了一座冰冷的铁笼之中一样,不爽至极。

  抽完了烟我才去了那家南岛风格的茶餐厅,点了一大杯美式,想想楼上胡佳
期正一个人坐着,昨晚也应该是没睡好,也给她点了一中杯焦糖珍珠玛奇朵。恰
在此刻白浩远满脑门是汗珠、刚从计程车上下来,我也就顺便把那杯饮料和胡佳
期的手枪交给了他,让他好好哄哄胡佳期。可我这边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女制
服警唤到一旁,说是省厅巡查员叫我立刻去谈话。

  我只好跟着上了楼,皱着眉进了局里最大那间会议室——我压根也没想给那
帮成天闲得蛋疼的巡查员们好脸;而他们,对我大摇大摆、敞着羽绒大衣、举着
咖啡杯走进门的样子很是不满,在我自己这以为是洒脱,在他们眼中便是散漫。

  「这什么人?进门之后怎么都不敬礼的!」坐在会议室主席位的那个穿着警
服、佩戴三级警监肩章的大腹便便秃头男人,瞪着眼睛指着我怒道。上次我因为
二组那个被艾立威毒死的可怜人魏蜀吴、而被这帮碎催的怀疑然后问责的时候,
他并没有来。

  「咳咳……」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胖女人拍了拍男人的手腕,压低了声
音,但依旧用着满屋子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这是夏雪平她儿子,夏老先生
的外孙……」其实「混不吝」这个人设对我而言貌似还挺合适,至少这个胖女人,
一起其他的三个参与过上次对我问责、而被我怼得哑口无言的督察
组警督们,这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得收敛了许多。

  「这……何秋岩?」

  「嗯。」

  秃顶男人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次谈话,竟然还煞有介事地请来了一个穿着一身灰、胸前打了红领带的司
法调查局的调查官旁听。这个人从我进门开始就眯缝着双眼看着我,在我看来,
还有点像是睡着;他也确实一直到我离开会议室,一个字都没过问,只是用着那
双只张开如棉线一般细的眼缝,默默地盯着我。

  「何秋岩,你这是干嘛呢!见到这些长官,还不赶紧敬礼?」沈量才见了那
秃顶男人的窘迫相,马上给他垫了块下台阶。

  但现在鬼才想理会沈量才呢!

  这家伙一直以来的试图拉拢我、想着将来找机会跟他一起对付徐远的想法,
我不是察觉不出来;但这家伙实在是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哄骗,又要让我为他效力,
又在暗地里让网监处重启对我的监控,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徐远让我和夏雪
平给他办事,毕竟还让我俩拿了一堆「非官方补助」、吃喝玩乐也用他徐山途的
私人账户给报了账,还让网监处撤销了我俩的监控令——我今天也才从大白鹤那
儿知道,人家徐给的甜枣,还是「永久撤销」监控;再看看沈量才……操!我他
娘的还没给他沈量才当狗,他就先对我这样,我要是给他当了狗、吃他发的狗粮,
那还不一定多馊呢!

  「哼!长官……」我侧着身子冷笑着念叨了一下这个高高在上的尊贵词汇,
举起咖啡杯继续喝了一口。

  ——没错,我知道我现在的态度的确狂傲跋扈了一些,还十分的不礼貌,但
我真的是打心底里就没把他们这帮「长官」当回事。

  「警号 FC1080536,三级警司何秋岩,」半躺着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像
和尚敲木鱼道士敲玉磬一样摆弄着打火机的徐远,这时候也发话了,「守点规矩:
开会谈话之前,下属见到上级,要先立正、再敬礼,然后入座——起立!」

  我看了看徐远,无奈地放下咖啡杯,然后立正站好,对着房间里所有人敬了
个标准礼,然后才重新坐下。

  聊的破事,总共四件: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 J县警察局信息技术落后的问题;其二便是前天晚上马庆
旸那帮混球被揍的事情;捎带着脚,也把我之前跟方岳吵架的事情划拉了进去;
最后,没想到还追问了我一件关于从我家搜查出一堆监控设备的问题——看了当
初重案一组夏雪平亲自盖章签字的送检报告,我才知道那些全都是一个多月以前,
在美茵被解救出来之后,在那小坏丫头在自己电脑上指认下,夏雪平带着总务处
设备课的人拆掉的、陈月芳安装在我家角角落落的微孔摄像头和「芝麻粒」监听
器——那次夏雪平没用探测仪器检测出来,是因为这玩意里面还自带电磁干扰发射
器;从某种程度上说,陈月芳搞到的这一堆窃听监控装置比以前既有的东西更先
进了,但从另一种角度来讲,这相当于表示省厅几年前给全省每个二级警司以上
配备的探测仪已经过时了。

  其实在局里混得稍久一些,便可知道这样的谈话其实毫无意义,因为其实这
就是个走过场的环节,好多事情在谈话之前,可能省厅就已经做出了最终裁定:
涉及资金财务的问题,相互踢皮球而已,省厅的钱袋子里如果有富余,那么没地
方花钱也得把钱花出去,如果没钱,那么再怎么张口也没有一滴油水;而对于陈
月芳安装的那些监控设备,司法调查局的那位,则更是莫名其妙对我说着车轱辘
话,翻来覆去盘问了我半天,就仿佛想单纯通过这些摄像头和监听器,从我和夏
雪平两个人身上挖出什么惊天秘密一样,但却不去关心关系,这些自带电磁干扰
功能的摄像头和窃听器,到底是从哪研究出来的、又有没有什么地方在交易这种
东西。最后这老兄实在上见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便也作罢,但还是给我丢下了一
句话:好好反省。

  简直叫人「无语凝噎」……

  呵呵,我被监控,我妹妹被人绑架,我老爸被人陷害进了拘留所,我妈妈差点被人
狙杀,让我反省什么?

  ——不过被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人,在家潜伏了那么长时间,而且在我第
一时间发现她不对劲后,虽然跟她直白地针锋相对了一番却没及时采取任何措施,
呃,看来我也确实得好好反省反省。

但我又突然想起,之前美茵之前窥察我和夏雪平晚上的性爱,她说是从陈月
芳连到她电脑上的家里各处的监控上看到的,难道小坏丫头是故意跟夏雪平那儿
留了个心眼儿、没把所有的摄像头位置都告诉警方吗?

  至于跟方岳吵架和秦耀他们与马庆旸斗殴的事情,上面那群官老爷们也是拉
偏架,虽然马庆旸等人都被记了个「严重警告」,但并没有因此停职,我这个无
论哪件事里面都属于受害者的人,反而因为「与同僚之间不和睦友善」和「越级
上报问题」两个原因,被扣了一顶「留职查看」的帽子——而这个「留职查看」
还跟「停职查看」的含义差了十万八千里,「留职查看」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
继续工作、继续当这个代理组长、继续拿薪水补贴跟奖金(当然,如果有补贴和
奖金的话),但我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到未来某一天结束,这段时间都叫「监督观
察期」。

  呵呵,这不简直是屁话么!平时正常工作的警员,难道就不被省厅「监督观
察」了么?然而得到这「留职查看」四个字,就是处分,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这就是省厅的那帮官僚们成天想出的文字游戏。

  愿意「查看」我就他妈「查看」吧,又能怎么样呢?夏雪平的罪名都堆得比
F 市老城的城墙还高,也没见省厅这些人把她开除;并且,毕竟徐远之前在这两
件事上都跟我通过气,我也不好说什么,也没权力说什么。

  谈话彻底结束后,我捏着拳头离开了会议室。回到二楼正好看见几个省厅的
督察干事从网监处办公室里面走出,但每个人却都是一副垂头丧气、一无所获的
表情。我却也没那么幸灾乐祸,对于这帮本就不该如此瞎忙活的不素之客,我真
心不想多看一眼。而就在会低着头、堵着气一个劲朝着一组办公室往回走的时候,
我左手手臂,却擦到了一条极其柔软纤细的胳膊。

  抬头一看,正是赵嘉霖。

  「那个……赵师姐?」

  「怎样?」赵嘉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见了我之后脸色有些微红,
并用右手捂着左臂上刚刚被我撞过的地方。

  「呃……没。」

  这一刻的我根本没心情跟任何人聊天,所以也没就此跟她搭上一两句,只是
朝她点了点头,兹当作道歉了;

  赵嘉霖嫌弃地瞧了我一眼,掸了掸自己棕色毛呢大衣的衣袖:「莫名其妙!」

  在她走后,我立刻就后悔了,我应该跟她约一下中午饭的,要不然我真不知
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机会可以跟她套套近乎;可转念一想,就她刚才那种态度,我
就算提出了邀请,她也不见得会答应。想跟她交朋友,看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情。

  不过,我今天的午饭依旧是跟一个女人一起吃的。细数起来,只要我在警局
食堂里吃饭,对面或者旁边必然会出现一个女生,粗略统计一下,那个女人 75%
的时候会是夏雪平,18%会是小C,剩下那7%则会是局里其他部门我不大认识的女
警员;

  ——而今天的情况格外尴尬,因为坐我对面吃饭的,是胡佳期……

  而且,还是她在到了中午开饭的时候,主动挽着我的胳膊去的,此刻的我,
刚刚重新从头到尾翻阅了一下罗佳蔓案子的资料,正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结果一
下子就被拉了起来,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并且她还提前补了妆、用粉底霜把脸
上的皱纹拟合得极为平整,还修了唇彩,画了眼线,整个人也比平常看起来更年
轻了不少。

  就连重案一组花盆里猫着的野蜗牛和墙角出藏着的蟑螂都知道胡佳期和白浩
远两人一半龌龊肮脏一半浪漫纯洁的爱情史,我跟她之间可真心半毛钱关系都没
有,但胡佳期于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拉起了我的手,嘴上还用着十分甜腻的语调
说了一句「秋岩,亲爱的,走吧,姐姐饿了,我们去吃饭」,搞得整个重案一组
的将近一百人依旧炸了锅,且因为胡佳期和白浩远的事情早在局里闹得风雨满楼,
所以在她挽着我胳膊拽我从走廊里走到食堂去的这一路,几乎与我擦肩而过的每
个人,都会傻傻地驻足,奉上惊诧的目光,然后凑到一块,开始耳语。

  别说他们了,连我心里都慌了:可别是我早上对她表现得太过关怀温柔,结
果玩脱线了,让心灵正脆弱的她对我产生了什么想法。

  比我不淡定的,自然是白浩远,但这家伙表现出来的不是吃醋、愤怒,而是
憋屈和心虚,他当然知道胡佳期就这样拉着我当「工具人」用意何在,而乱他心
神的人,除了胡佳期之外,也并非是我,而是他的父母外加他大姐二姐。

  白浩远先求着王楚惠跑到了我和胡佳期这一桌,筷子还没动,王楚惠那话痨
似的嘴巴便把面前饭菜的香味都说淡了,而实际上因为这一天, F市看起来歌舞
升平、一片祥和,重案一组也没什么案子,王楚惠已经废了一上午的口舌帮着白
浩远哄劝胡佳期,但一直没什么用。

  王楚惠最后只能看看我,试着用开玩笑的腔调侃道:「嘿嘿,这要是不知道
的,还真以为你和咱们秋岩在一起了呢!」

  「想跟我在一起的人多了呢!你说是吧,秋岩?」好半天,胡佳期总算是蹦
出来这么两句。

  我抬头看了看王楚惠,对她连忙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意思想告诉我她,别
来添乱了,但我嘴上真不敢多说一个字。王楚惠大概也是会意了,耸了耸肩膀,
端着餐盘离开了。

  「佳期,来,我这多给你买了一只香辣羊肉砂锅,你最爱吃的。」白浩远端
着托盘走到了胡佳期和我身边,姿态倒是放得很低,「走吧,咱俩别桌吃去,别
打扰秋岩……」

  「你起开!你不是嫌弃我吗?你不是把我看的比你那些从小都不咋管你的家
人都重要吗?」胡佳期的说话声倒是不大,只是黑着脸、低着头,毕竟也是四十
出头的女人了,就算再怎么耍脾气,也不可能像小姑娘一样,上来就把盘子筷子
都掀翻了,再朝着男人张牙舞爪;不过那凄厉又哀怨的语调听起来让人动容的同
时,也能让人体会到以往温柔和善的胡佳期,此刻的确不是闹着玩的。

  「别这样,佳期……我知道错了,好不好?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谈呗?」

  白浩远显然也是被胡佳期这样子弄怕了,而且看着他此刻整个人就像霜打了
的茄子一般,我也能感受得到他应该知道自己错了,至少昨晚在胡佳期负气出门
的时候就应该拦住她劝劝。

  不过,白浩远这家伙有一个最大的缺点——从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这兄弟最喜欢要面子;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在当初认定了艾立威将来会当
重案一组组长之后、死心塌地地跟着艾立威屁股后面混,更不会为了这件事主动
来恶心我、然后跟风纪处那帮人干架。

  在此时此刻,他好面子的毛病也犯了,于是在环视了周围一圈人的目光之后,
又对胡佳期补上了这么一句:「走吧,昂,大家都看着呢……」

  果然,胡佳期立刻对着白浩远瞪起了眼睛:「怕看是吧?你还怕看?你跟我
在一起你怕别人看是吧?怪不得你昨天在你家人面前对我这样!」

  「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佳期!我哪能是这样的人……」白浩远真
是一时间百口莫辩,他刚刚那句话明明是想哄胡佳期的;但他刚才话音一落的时
候,我就知道至少到今天晚上,白浩远是别想着能跟胡佳期和好了,因为这样一
句话对很多女人都是无效的,有的时候还会火上浇油。

  胡佳期此刻满腹的委屈也被点着了,紧接着,她又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你
要是这么在意别人怎么想的,你就趁早躲我躲得远远的!我告诉你:我从今往后,
一日三餐就都跟一起秋岩吃了!晚上我也去秋岩他的屋里睡!你以后少管!」

  本来听到「都跟一起秋岩吃」的时候,正在默默低头碰着大海碗、悄咪咪地
吃着越南牛河汤粉的我,直接没注意,顺着清汤往嘴里送的时候捎带着送了一小
粒葱末,正巧后面又听见「去秋岩他屋里睡」,结果我一着急,那粒葱末我压根
都忘了嚼碎,就吞到了嗓子眼里,与此同时加了是拉差蒜蓉辣酱和青柠檬汁的肉
汤,也顺着往嗓子眼里灌,这一瞬间呛得我差点没上来气……实际上她这话说得
也没毛病:因为「去秋岩他屋里睡」,也可以指去我那个已经不住了的寝室里,
但这句话也着实容易让人误会。

  我在一边正猛咳嗽着,白浩远也被胡佳期气得吁吁之喘,但最终他什么话都
没说出口,只是把那锅香辣羊肉放在胡佳期面前,自己回到座位上披上大衣出了
食堂。

  可即便给白浩远气跑了,胡佳期也没饶了我,她突然夹起一块羊肉,摆到了
我面前:「来,秋岩,张嘴:啊——」

  「我……不用了,呵呵。」我连连摇了摇头。

  「唔呜!不行!尝一口!来:啊——」

  「胡师姐,我……我真不用,我快吃饱了。」我连忙捧起大海碗,快速地吃
着碗里的汤粉。  胡佳琪也不含糊,见我不配合,就直接把羊肉丢进了我的碗里;一连丢了三
块,直到我抬头不耐烦地对她说:「行了,姐!你这么整,我这碗里都窜了味儿
啦!你也是的,白师兄都示弱了,你还拿我气他?咱差不多得了吧!退一万步讲,
就算你俩不过了,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啊?」

  我说完这几句话之后,胡佳期才作罢,抿了抿嘴,然后把那盏砂锅摆到了自
己面前,就着白饭扒拉了起来。吃了两口,她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羞赧地对我说
道:「抱歉啊,秋岩……」

  「唉,跟我有啥可抱歉的……」我又把那几块羊肉夹回到了她面前那坛小砂
锅里,拿起勺子舀着河粉汤喝,边喝边对胡佳期说道,「怎么着,我也算是从来
一组,就看着你和白师兄慢慢在一起的。你俩这事儿是有点不道德,但都走到这
一步了,你俩还确实彼此相爱,能到现在不容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别管当
初是怎么在一起的,毕竟还拥有那么多快乐甜蜜呢,遇到一点坎坷困难,就认准
跟对方继续不下去了,姐,你不觉得可惜么?」

  我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么能白话的一个人,而且就白话了这么几句,胡佳期
居然被我给白话得眼泪直流。她端起碗来,没再说一个字,也没再对我故意做出
任何暧昧的举动,只是就着自己的眼泪,吃着面前那锅香辣羊肉。

  从食堂里出来,我便立刻回了办公室,我就打算趁着今天没事外出一趟,而
办公室里代管整组的事务的人选,我原本打算交给胡佳期的,但经历过中午这件
事,我临时改成让白浩远来。当我把工作日志摆到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生闷气的
白浩远面前的时候,我也把放在怀里的那卷熏肉大饼放到了办公桌上——我就猜
到这家伙必然是一个人郁闷、跟自己赌气,所以最后到底是没吃午饭;而我也是
真有点害怕他真的对我产生误会,为了让他消气,我特意让食堂师傅卷了两份肉、
两份豆腐皮。起初白浩远还在故作矜持,但等到卷饼里甜面酱与蒜蓉辣酱的酱汁
香味从锡纸包中飘散而出的时候,这家伙便也顾不上面子了,葱花、肉屑、饼酥、
豆皮渣、黄瓜丝,一时间吃得满脸都是。

  不过这大中午一个人生闷气,倒也不是没有所得:白浩远告诉我他已经下定
决心,如果家人还不能包容胡佳期,他就跟家里断绝关系。我不评价他这决定到
底是否正确,实际上我也想过类似的事情,而且不止一次,夏雪平也问过我这样
的问题,而且也不止一次:如果外公外婆、舅舅舅妈都没被杀,都活到了现在的
话,他们如果不同意我和夏雪平的情事,我很可能会带着夏雪平远走高飞。

  「行啦,我下午很可能不回来了,有什么要事,给我打电话吧。」

  「欸?那晚上那顿饭怎么办?」

  白浩远满嘴塞得都是卷饼,因此他的话我最初还有点没听清:「啥?什么
『饭』?」

  他猛咽下一口,对我说道:「不是原定今晚,咱们的人去跟风纪处一起吃顿
饭么?刚才我回楼里的时候,看见沈副局了,他还问我这事儿来着。」

  我仔细想了想,闭上眼睛对白浩远摇了摇头:「这事儿就算了吧。你好好哄
哄佳期姐,然后晚上你带着所有参与侦破罗佳蔓一案的师兄师姐,咱们一组自己
去搓一顿吧。」

  「也是,有你和秦耀、杨沅沅那几个毛头小子、黄毛丫头跟那个什么方岳、
马庆旸的事情在先,这饭没法吃。」白浩远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儿也怨
我,要不是俩月多以前,我非得上赶着帮着姓曹的寒碜风纪处的人,或许今天他
们跟咱们相处得也不会是这样……」

  「算了,都过去了。」

  但在我上车之后,这件事情,我还是在心里琢磨了好长一会儿。

  马庆旸企图对我偷袭,并且打伤了秦耀杨沅沅,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是风
纪处的不对,但是按照中午从警务医院回来的许常诺和王楚惠的说法,除了丁精
武是这两天有私事请了假,李晓妍跟莫阳虽然也去了警务医院,但只是去看了马
庆旸他们,而秦耀他们的病房里,这二位连面都没露;尽管,我在昨天从霁虹大
厦开车回家之前,在地下停车场里接到了他们三位分别打来的电话,在电话中我
还请求他们能去病房看看那几个新入行的实习学警。

  而我对莫阳用着已经进步很大、但仍不清晰的口齿对我说的那句话:「秋岩,
对我而言,你是你,他们是他们,这不一样。」

  ——在这一刻,我仅仅意识到莫阳的这句话代表着一种不可缝合的撕裂,却
还不知道,在这句话的背后,正预示着一场噩梦。

  这一下午,我最先去的地方,是郑耀祖前妻和女儿的家楼下,我想从郑耀祖
的前妻那里套出一些关于郑耀祖和罗佳蔓的事情,顺便看看这位前妻到底是否清
楚自己前夫这么一个名人,会因为什么被胁迫到临时起意去杀人。郑耀祖在万念
俱灰之前还去了一趟前妻家,之后被我们抓捕未成而自杀,我一直觉得这不见得
是巧合,而是他早就想好了死;这样一来,那么郑耀祖的前妻必然会知道一些东
西。

  但我站在走廊里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应答。

  「干啥呢,孩子?」可能是我敲门声太大,惊扰了邻居满头华发、穿着深蓝
碎花袄的老妇人。

  「哦,奶奶,抱歉了!那个……我是城建银行的,定期来给金卡客户做回访,
请问……」我这么说,是因为郑耀祖自杀前的遗言,他一口咬定如果自己被捕必
然也活不成,所以我既怕引起他前妻家里人和周围邻居的反感,又怕万一真的警
察系统内部有问题,这样会打草惊蛇。

  「你找她家啊?搬走了。」

  「搬走了?」

  「对,前天晚上十点钟找人搬走的家俱,还把一些米啊、面啊、蔬菜五谷杂
粮什么的都送给了我。我自个一人儿住,跟她家关系也算亲近。」老太太说着轻
叹了口气,「唉,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以前的男人自杀了,跑来一帮记者天天
不厌其烦地敲门,谁受得了啊?你说那男的也是,都那么有名的演员了,挣多少
钱算多啊?偏要帮着别人搞什么转账外汇的事情,唉,那玩意我弄不懂,我也没
听说过,但就不是啥好事,搞得那么贪干嘛……」

  「转账」?「外汇」?

  「您是说『洗钱』吧?」我脑子一转,对老太太问道。

  「哦,对对!洗钱……这词儿你说说,钱还能洗……」

  洗钱,多么熟悉的字眼儿——

  「我听局里保卫处和经侦处那帮人聊天说,差不多有十年时间,咱们 Y省方
面,有人一直在让南港的黑社会,帮着通过英资背景的银行进行洗钱,数额差不
多得有五个亿。」

  「五个亿!这事儿有准儿么?」

  「英国的情报机构查出来的东西,你说有准儿没准儿?」

  ……

  「那她们母女搬到哪去了,您知道么?」我又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人家也没告诉我……」老太太话说到这,突然十分防备
地看着我,「小伙子,你问这么多干嘛啊?你到底是不是银行的?……哦,你该
不会是那个娱乐节目、小报的记者吧!告诉你,别来烦我啊!我最烦记者,好人
坏人的事儿,你们这帮人就爱乱写一通,专门不让人省心!」

  我连忙摆摆手,对老人家解释道:「不不不,我真是银行的,我不是什么娱
乐记者。」但一看这意思,就算解释了,也不见得还能从老太太嘴里问出什么来,
于是我赶忙对她鞠躬道别。

  晚上十点钟,一般这个时间是休息入睡的时间,郑耀祖的前妻选择在这个时
候搬走,说明她的确是从自己前夫那里得到了什么情况;而她离开这公寓的时候,
又是找了人帮忙搬的家具,那就说明她还没有去外地,至少现在还住在 F市或者
周围。不过,尽管说这女人有点「跑了和尚不离庙」的意思,可若是真找起来又
谈何容易?二人当初从结婚到离婚都是在首都办的,查郑耀祖这位前妻的档案,
不但要跨省,还要从警察系统跨到民政系统,如果真的查起来,搞不好会惊动郑
耀祖害怕的警察内部那些神秘人士。

  唉,慢慢找吧,只要这女人不出F市,早晚都会找得到。

  接下来的目的地,便是城西的大西监狱,已经被提交诉讼但还未参与庭审的
康维麟正被关押在这里。

  「来干什么?」

  「探视亲属,」我对监狱管教员微笑道,「他是我一个远房叔叔。」

  「证件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我老老实实地上一张身份证,监狱管教故意睁着一双怀疑的眼睛,比对着我
和身份证上的照片,看了半天之后,他接着拿出了一张表格放在我的面前:「签
下字。」

  于是我熟练地用着行楷在表格上签下了「龙宇锴」三个大字——没错,不知
道是忘了还是有意,徐远发给我和夏雪平各自的伪造身份证和磨了编号的手枪,
他并没有要回去,所以今天就被我拿来钻了个空子。我选择这样跟康维麟见面,
也是因为怕直接利用我自己的警察身份见面会被人注意,而且,亲属探视区的通
话话筒里,是没有监听器的。

  「我还在想我哪来的远方侄子,谁知道居然是你。你找我来,是要干嘛啊?」
仅仅两天不见,原本见谁都是高傲神气的康维麟,整个人显然萎靡了不少:本来
就满是皱纹的脸上更干枯了几许,而头上的白发,居然变得有些稀稀拉拉;当然,
如果我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世,我也会陷入这种状态的。

  只是他对我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找你问点问题,『老叔』。」

  「呵呵,我该说的都跟你和你们局里那些小警察说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看过你的审讯记录了,你对罗佳蔓是怎么威胁那五个人的那部分,说得
极其含糊:比如你说罗佳蔓威胁郑耀祖,你说只是『隐约』听到了他们俩提及了
郑耀祖吸毒的事情,但是从郑耀祖的尸检报告上来看,这个人并没有药物滥用的
历史,而且他还有糖尿病。我到罗佳蔓的别墅第一天,就注意到了整栋别墅的内
部隔音并不好,在那间客房里关上门,客厅里的谈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你当时
人在楼上,如果你把房门留下一条缝隙的话,罗佳蔓跟郑耀祖他们说的话,你听
得应该也不会差……」

  「哈哈哈,你倒是真的很开门见山,我的好侄子!但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该
说的,已经说过了,剩下这些问题,我不想告诉你——杨珊是我的,美娟祸水东
引的计划我是主谋,你这案子已经结案了。剩下的,我不想告诉你。」

  「哦,原来如此——果然还有剩下的!」我紧握着话筒,眯着眼睛盯着康维
麟,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和亢奋,「你在隐瞒什么,康医生?你还是有些
事情,没跟我们讲。」

  「那又怎么样!」康维麟突然有些愤懑,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
一条待宰的鱼,「反正我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这个那个的,讲不讲,还有
啥用?」

  结果一时间,我却被他钓得有些急了:「我现在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康医
生,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

  「我都已经没几天活头了,而你未来的的日子还很长——一个小时对你来说,
又算得了什么呢?呵呵!」康维麟开始耍起无赖来,「我愿意就这样跟你一起大
眼瞪小眼,啥也不说,就在这干坐着!」

  看着他挑衅的目光和贱笑的表情,我很想砸了手中的话筒;但我同时意识到,
康维麟这家伙,此刻应该是很怕死,仅仅两天,在重刑犯监狱里的时光,就把他
之前为了罗佳蔓、为了爱情而被捕时候那种凛然与决绝磨光了,而他身上那种求
生欲,让他依旧在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话筒没挂断。

  只要一个人怕了,那他就是有弱点的。

  冷静片刻之后,我另起了一个话题:

  「既然你谈到了生死,我就跟你说说这个:你知道我一直在意的事情,就是
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晚上,在豪龙酒店1015号房间,明明受了那么多刀伤的你,
居然没有一刀致命。我问过我那两个同事白浩远和许常诺,从你身上的刀伤看,
我们都推测这个杀手用的是 208系的警用匕首,如果能在你身上算时间内刺了那
么多刀还不致命,那么这个人可真是个老手啊,用刀的准确性要超过你康医生教
过的所有学生,也超过你自己。如此明确地下刀,让我有了一种想法:这个杀手
是不是故意不想你死在他手上,却只是让你遭受一些皮肉之伤?」

  「你想说什么呢,小朋友?你认为这个杀手,是我找来演的一场戏么?我且
问你,这个杀手跟整个事情有什么关系吗?我至于如此画蛇添足?难道他不是练
勇毅找来的吗呵呵,现在的孩子啊,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康维麟对我嘲讽道。

  「那个杀手跟练勇毅有关系,但并不是他请的。」我说道,「我重新查过了,
那天晚上你联系完白浩远之后,你没有马上离开你的房间,而是一直在房间里等
着按照你的描述,那名杀手已经被通缉,而我今天,恰巧在当时的监控录像上看
到,我和白浩远许常诺赶到酒店的时候,在酒店大门口,出现了那人的踪影,恰
巧与我们擦肩而过——从我们市局到豪龙酒店,足足用了十八分钟,这中间足够
你逃跑的,可你却没有。而在那之前,你接到了一个不明来电,查不到号码、查
不到归属地和来电时的位置、甚至在通讯公司查不到当时的通话记录,只是在你
的来电显示上面留下了一个『*E5801#』的奇怪字符串;而同样,在这通电话于
你手机上留下记录之前五分钟,也在练勇毅的手机上留下了『*E5801#』的来显,
也就是说同样的电话也给练勇毅打过,换而言之,是杀手找的练勇毅,而不是练
勇毅狗急跳墙,为了灭口杀你而找的杀手。」我深吸了一口气,追问道,「康维
麟医生,你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吧?」

  「威胁不威胁又怎么样?我这几天总算是想明白了:我必然是活不成的,我
不如顺水推舟,帮一些人一点小忙。」

  我猛地一拍案台:「你要帮哪些人?如果那些人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哈哈,那我管不着!只要法庭一宣判,我马上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什么
天理,与我何干?」

  我知道自己又有些着急,问错了话,对于他现在这样的心态,跟他唱高调是
没有用的,于是我稳了稳自己的思路,又问道:「那你帮这样的势力,帮他们避
免了许多麻烦,他们帮你什么了吗——比如,他们怎么不帮着你减刑,至少留你
一条性命?」

  没想到我的一番话,却让一直无精打采的康维麟,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
突然坐直了身子,他警惕地看了看正在他那侧探视区门口打折瞌睡的站岗狱警,
又看了看身边其他正和亲朋交流的犯人,脸色阴沉、目光中充满了强烈探求欲,
小声对我说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看着面前的康维麟,我心想反正他已经是一个围墙
之中的将死之人,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对他来说反而是棵救命稻草,于是我也
压低了声音说道:「郑耀祖在自杀之前,曾经说过自己如果被捕,死得也会很难
看,莫不如从桥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我今天刚得知的消息:郑耀祖利用过自
己在南港的便利,给『某些人』做过洗钱的事情;而在逮捕你的那天稍早些时间,
市长成山在从一辆轿车上西下来以后,在警局门口自杀,他承认了自己收受贿赂
的事实,再联系起之前他儿子,三少爷成晓非的死,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人害怕
成山的一些事情,被罗佳蔓通过三少爷知道了,于是有人逼迫三少爷自杀?然而
没想到,三少爷用自己的命也没保住自己的爹,显然是那些人不信任成市长。而
能够同时做到这些事情、并且对你派出杀手、并能够要挟到你这样一个有地位、
高收入人士的,只有一个群体:那就是『天网』!康医生,你还有你妻子罗佳蔓
的案子,虽然表面上是你们二位的一场复仇,但实际上,从这场复仇的开始,你
们两个就触碰到了逆鳞。说得难听点:我猜测,假如你没有在最后被我发现逮捕、
假如罗佳蔓不是因为得了绝症,一定会有人来解决掉你们两个,你信么?」

  听到「天网」二字,那一瞬间康维麟仿佛被雷击一般全身一震,接着他的目
光又变得呆滞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几许茫然,随即又恐惧、又不甘心地紧紧闭上
眼睛,张开嘴巴,努力地喘了一大口气。

  「你这小子还真是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了什么代理组长。我这
几天想明白的,就是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和美娟,不是被人欺负,就是被人利用,
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两只蝼蚁罢了。」康维麟疲惫地说道,「我已经没别的路可走
了,你还跟我说这些干嘛呢?」

  「如果我告诉你,你还有条活路呢?」

  康维麟的眼睛顿时一亮,嘴角却向下撇了撇,惊讶到稍稍有些愤怒:「你在
骗我么?」

  「我没骗你。没错,诚然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你难逃死刑,想给你翻案更是
无稽之谈;但是,如果是参与『跨案件调查』呢?」

  「跨案件调查?」

  「对。我可以告诉你康维麟:国家情报调查部,现正在调查关于『天网』的
事情。你的第一次庭审要等到下周,但是从明天开始, F市情报局就会跟全省警
察系统成立一个专案组,如果你有这个意愿,我会在明天立即通过专案组向情报
局申请,把你从这监狱里移送出来,让你作为证人配合调查——情报局什么情况,
你应该清楚的。如果那些操控你的人能够被解决,那么你不就是单纯的自首、单
纯配合执法,而是『立功』;到时候别说免除死刑,就是给你减刑让你不用在牢
里度过余生,那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我一边说着,一边紧抓着话筒,另一只手则放在衣服口袋里,紧攥着大衣的
里子,手心里的汗水,在流淌出来之后,甚至都有可能立刻结霜;我能从左下颌
出的一条动脉血管那里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同时连呼吸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的
颤抖——我又一次地对自己毫不确定的事情孤注一掷,而这种手脚冰凉、肾上腺
素飙升的感觉,似乎又有些让人上瘾。

  康维麟摘下眼镜,揉着自己的睛明穴,缓了口气后,对我压低了声音,几句
话一叹息地说道:「『天网』的传说我听过,事实上我相信在这个城市里,能混
到跟我同样位置的人们,都多少会听过关于他们的种种传说……唉,但我并不相
信那些事情,我甚至都怀疑这个组织根本就跟『共济会』一样,是编故事、是阴
谋论……呼……可我确实被人找上过,就在你所说的,我被杀手袭击的那天。」

  接着,康维麟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吐给了我:

  事情还要回到那天晚上,在设计师Spring Chen和演艺经纪人林梦萌在F市被
捕后。康维麟当天晚上在酒店里,看到了电视上对沈量才的临时记者招待会直播,
康维麟知道,如果陈春和林梦萌被捕,那么很快警方就会推论出下一个嫌疑人就
是自己的学生练勇毅,那么他的整个计划就彻底圆满了。按照计划,他本来就在
那一刻就准备离开 F市,并且已经准备好了渠道,先坐大巴去Q市,然后从Q市乘
车到金阿林,再从金阿林乘国际列车去莫斯科,从医并执教这么多年,他在俄国
和东欧、北欧都有不少的朋友,他自己的俄语和芬兰语也不错。

  可就在他刚准备动身的时候,他接到了那个来显为「*E5801#」的电话,电
话那头的人还用了变声器:

  「康维麟医生,想走是吧?」

  「你是谁?你看得到我?」康维麟问道。他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了。

  但那人并不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对他说道:「你的复仇计划很高明,我们也
很同情你妻子罗美娟的遭遇。只是,你和你的亡妻,真的惹错了人。」

  「你们想怎么样?」

  「当然是按照我说的做:等下我挂断电话之后,你立刻打电话给现在侦办你
亡妻案件的那位白警官,他的电话号码,应该在你手提电脑包最外层的名片袋里。
你把电话打给他后,你就说有人要杀你——如果你不这么做,那我可以保证,你
没办法活过今晚。」

  「谁要杀我?」

  「你别着急,再等等杀手就到了,他现在在路上,」那个声音轻蔑地说道,
「当然,是我们派过去的。」

  「你们……」

  「不过你放心,他是受到过专业训练的,他不会真的杀了你,只是让你受点
皮肉伤、出点血、再昏迷一会儿,配合我们演一出戏——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
你该不会怕疼吧?」

  康维麟闷了口气:「然后呢?」

  「然后,你应该就会被送到医院抢救、输点血、睡一觉;等你醒了,警方会
找你问话,到时候你就把所有的事情,完全都往你的好学生练勇毅身上引,当然,
如果他们已经开始怀疑练勇毅了,你就顺着他们的话往上说,他们怎么问,你就
怎么说,明白吗?在那之后,你愿意去哪就去哪,我们不会再干涉。」

  康维麟在这个时候,不禁犹豫了,因为在他的本来设计中,如果再次遭遇警
察的话,他应该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刻意地把所有事情都往练勇毅身
上推,反而可能引起警方的怀疑——在我听来也的确,如果他那时候表现得无辜
一些、无知一些,我还真兴许不会怀疑到他。

  「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如果我暴露了自己怎么办?」康维麟留了个心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会保全你的性命的,算是你对这次合作的奖励;
但有三个前提:第一,你必须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第二,你不可以把这通电话
透露给别人,更不能透露给警方;第三,你亡妻罗佳蔓跟你说过的,关于被她威
胁、被你栽赃的那些人的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跟别人提!你能
做到,那么即便是你将来被人抓了、要被正法,我们也可以帮你免去一死;但是,
如果你不遵守规则,别说你会死得很难看,你的亡妻也会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康医生,你可想好了。」

  听了这番恐吓,康维麟不得不答应;但就在自己准备答应的时候,电话那边
却主动挂了。康维麟不敢懈怠,立刻给白浩远打了电话——没错,之前白浩远给
康维麟留的电话号码,正好放在手提电脑包的名片袋里。只不过,他在给白浩远
打完电话之后,内心就陷入了挣扎,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人关注着,
对方对自己的恐吓言犹在耳,另一方面,求生的欲望却想让他尝试一下,看看自
己究竟会不会跑掉,尤其是这种让自己等着被人宰割的煎熬,实在让他度日如年。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逃跑,但就在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那名杀手也正巧
刚刚走到他的房门前。

  「康医生是吧?得罪了。」

  随即那人推着自己的身体往套房里进,到了窗边,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不过的确,就像神秘电话里那个声音说的,刺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刀,都是有一定
预判和测量的,康维麟不敢吭声,也就只好任其在自己身上摆弄着刀刃。

  「还真就得是知识分子,康医生,你是我遇到过的最配合的。打搅了。」那
名杀手在康维麟的身上捅了一遍之后,还礼貌地对他道了个别,然后抬手照着康
维麟的后脑,便将他打晕。

  后来,康维麟便按照那个神秘电话的吩咐做了那些事,但他发现,自己仍然
被警方怀疑、还被安排了几个制服警看守在病房周围,因此,他便立刻找了个机
会逃离,但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以当时的状态想逃也逃不了多远,而且就算是
真的能走,一想起罗佳蔓来,他又对这座城市万般地不舍。那天晚上,他确实很
茫然也很灰心,无奈之下,只好逃到了罗佳蔓的别墅里,坐等被捕。

  再后来,他又想起那个神秘电话对自己说的,「他们的人」会保全自己性命,
于是他又燃起了一丝对生的渴望,只不过两天过去,康维麟从市局的拘留室到现
在的大西监狱,康维麟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人要保全营救自己的蛛丝马迹,短短两
天,康维麟却在监狱里,却没少受到那些牢头狱霸的欺负。

  在这些欺负和绝望里,康维麟慢慢地想到了一件事:那个神秘电话要求自己
把所有事情都往练勇毅身上推,会不会是那神秘电话是故意要自己暴露在警方面
前呢?

  旋即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而之后,康维麟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

  他知道自己学生现在在为隆达集团投资的私立医院工作,他也当然清楚练勇
毅曾经为富家人妻千金整容、结果出了人命的事情,而在这之间的那些日子,练
勇毅的状态经常是见首不见尾,但其中的某一年,正好赶上医科大学的整十周年
校庆,那天康维麟做东请了自己的那些学生聚会,那次练勇毅也去了。席间大家
都喝醉了,在酒桌上,康维麟借着酒劲,说了一番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恶俗玩笑
的话:

  「告诉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你们一个个的少他妈跟我面前装逼扯犊子!都
在我面前牛逼啥啊?去年那个曹广曜牛逼不牛逼?嘿嘿,被我弄成人妖了哈哈哈,
现在那身材、那骚样、那胸那屁股,他现在比女人还美……告你们,给哥们儿惹
急眼了,我把你们全都隆胸整脸、打上雌激素,让你们去给别人嗦楞鸡巴卖屁股
去!敬爱的女同学们,你们也听好啊,你们家老公园、男朋友的,要是不听话的、
你看不顺眼的,也给我发过来,呵呵,正他妈缺货呢!」

  后来那天晚上,练勇毅喝得酩酊大醉,走起路来离棱歪斜的,却还说要带着
所有人、无论男女,都去「喜无岸」享受「酒池肉林」,但当时还是被其他人背
上车送回了家。再那之后,每次康维麟或者其他当初的同学问起练勇毅,他怎么
去给人做变性手术的事情,他总否认说自己那天说了胡话。

  ——一直到罗佳蔓后来,在练勇毅的家里,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档案夹:那上
面,全都是练勇毅曾经参与过的帮人做变性手术和准变性手术的资料,并且那些
人还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弄到了某个类似俱乐部的地方,培训洗脑成了性奴。罗
佳蔓连忙用自己的手机拍下了几页,然后查了那些人的姓名,对比了一下照片,
才发现,那些被实施了准变性手术的患者,竟然全都是外省有前科的杀人犯、毒
贩……

  我觉得我一时间都忘了呼吸,但随后还是咽了口唾沫:「所以,罗佳蔓用以
威胁练勇毅的,不是他当年意欲迷奸、结果搞出人命的事情?」

  「我的小何警官,与这个事情相关的东西,应该早就被销毁了。美娟即便知
道,也只是从练勇毅的日记、相片或者其他渠道得知的,可能会具有法律效力,
但是用来要挟他,可能都挠不到他一点皮毛。只有这种要命的事情,才会让我那
好学生知道疼。」

  「所以,罗佳蔓发现的那些资料中,也有陈春的?」

  「对。陈春原名叫陈立雄,R省L县人,高中时候,因为跟同学发生口角,于
是晚上翻墙到了对方家里,杀了对方一家五口,还强奸了他同学的妹妹,并且对
其母进行了奸尸;后半夜又去了那同学的女友家里,同样是先奸后杀的套路——
这些也都是我在网上查到的新闻,只不过新闻上说,陈立雄已经被执行了死刑。」

  那照这样说来,「喜无岸」的背后,很可能就是这个「天网」了——因为也
只有这样的组织这样的力量,才能把那些命案累累的杀手们、杀人犯和毒贩们归
拢到一起,采用各种极端的手段,把他们从男人调教成女人,并为这个组织敛财。

  而罗佳蔓用以要挟逼迫陈春的东西,自然也是她的真实身份。只是我又些在
一起,检察院的萧叡龄在那天非要把她带走,还说她是自己的线人——难不成,
萧叡龄他们的侦查监督处也在调查「天网」?公子啊,你究竟是敌是友?

  至于林梦萌,她其实也没完全说了真话,事实上据康维麟所知,南港洪兴会
的那三位,骆先生、范先生和现任龙头「青城佬」,他们每一个,在原先那位温
先生在世的时候,都偷偷上过林梦萌的床,帮规是帮规,但是面对温香软玉、媚
肉生香,他们不见得会对林梦萌怎样;真正要她命的,是她当初和郑耀祖曾经帮
着 Y省的高官做了一件事:简单来说,就是以郑耀祖的名义在南港注册一个房产
中介公司,然后以中介公司的名义,买入林梦萌那些「一次性」模特演艺公司的
股权,并马上转手买给与 Y省高官有联系的小型金融公司;再然后,郑耀祖拿着
售卖股权赚来的这些钱去投资南港的房地产,用从房地产投资中赚到的钱,再从
Y 省那些小型金融公司手中赎回那些股权——这样一来,林梦萌的经纪公司水涨
船高,剩下的两方又都有钱赚。

  「那位高官是谁?」

  当然,在我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比如成山在其中又参与了多少;那个「 Y省
高官」又是谁;这件事情,又跟「天网」有多少联系。

  然而,就在这时,探视的规定时间到了。

  我意犹未尽地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又看了看走到了康维麟身后的那名狱警。

  康维麟也有些不舍地看了看手中的话筒,皱着眉头咬着牙对我说道:「你放
心,如果你能尽快做到你该努力的事情的话,我相信有些想要的东西,你早晚会
得到的。我在里面会等着你的,『侄子』。」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老叔。别跟别人说你见过我。」

  「我心里有数。」

  从监狱中离开后,我立刻给白浩远打了个电话,只跟他反映了一下康维麟在
监狱里被牢头狱霸欺负的事情,要求他以市局重案一组的名义通知大西监狱,暂
时给康维麟关押到禁闭间,但提供最好的硬件设施,并保障其健康与安全。

  虽说联合专案组明天才会正式成立,但我把车子开在高速路上的时候,我越
想越觉得事不宜迟。此刻已经是4:53,我便连忙把车子直朝着情报局的门口开了
过去。

  从大西监狱开车到情报局正好一个小时,到了楼门口,我便立刻拿起手机给
夏雪平打电话,正巧看见她跟周荻一前一后地从楼里出来,我心中刚微微生出一
种怪诞的思绪,夏雪平正好拿起手机拨通了我的电话,那种思绪便随着用梁静茹
那首温婉的《丝路》设置电话铃声,还有在夏雪平一抬头看到了我的车子之后那
种喜出望外的笑容,而瞬间消失了。

  于是,我也赶忙下了车,对她招了招手。

  此刻的周荻,正好朝着情报局对面的那家罗森,走到我的身边。他一见我下
了车,先是一愣,然后对我点点头,招了招手,动了动僵硬的脸部肌肉对我微笑
着打了声招呼:「秋岩,来了啊。」

  看他先对我打了声招呼,而昨天夏雪平又帮着他带话说他为之前对我的态度
表示抱歉、明天还要请我吃饭,当着夏雪平、以及身后不断走出来的情报处、调
查课的同事的面前,我也不能太不懂事,于是我也冲他点了点头:「嗯。听雪平
说,明天你要带嫂子来,一起请我俩?」

  「嗯。」他听到「嫂子」这个词后,有些勉强地笑了出来,「其实她一直说
想单独请一下雪……请一下夏警官,正好你之前也提议,正好就一起了。」

  「哦,那挺好啊。地方定在哪呢?」

  「『盛世皇朝』怎么样?地方有格调,味道也不错;我家那位,嘴巴也挑,
还比较喜欢吃传统一点的菜。」说起后半句,关于「我家那位」的时候,周荻的
眼中明显透着一股无奈的劲儿——提起自己老婆的时候就这眼神的,这对于一个
刚结婚的男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我并不在意那个,我依旧对他半讽半侃地说道:「行啊,『盛世皇朝』,
好地方!京城风味、东北炖,山珍海味、八大碗!反正你周师兄做东,去哪吃还
不是得你定么?就算你带我和雪平去路边摊吃五毛钱三根的麻辣串,呵呵,我也
得认不是么?」

  「聊吃的呐?。」夏雪平走到了我身边,看着我笑了笑,接着又转向对着周
荻说道:「你不是买吃的么,赶紧去吧。我跟秋岩说几句话。」

  「那行,我先去排队,帮你占个位置。」周荻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诧异地看了看夏雪平:「怎么?你让他给你买晚餐?你不回家跟我吃吗…
…」

  「唉,临时加班,估计十二点以前是回不去咯!怎么,又要吃醋呀?」接着
夏雪平推了推我的肩膀,「上车跟你说吧。」

  于是我帮她拉开副驾驶的门,等她上了车后我又从另一侧坐进车里,等我坐
好之后,她立刻把我的手拉到她的手里,放在操控杆出与我十指紧扣。从大楼里
走出来的探员不少,但我俩牵着的手却并不会被他们看到。夏雪平微笑着没说话,
安静地歇了一会儿,她握着我的手,劳累地把身体靠在座椅上,我又帮着她调低
了椅背,升高了座椅温度。

  休息了片刻,夏雪平才开口:「都是因为要成立这个联合专案组,今晚才要
连夜加班。刚才从中央警察部和国家情报调查部的特派员都已经到了,稍等一会,
咱们省厅的聂仕铭厅长也要来,等一下会集体开个准备会议,然后要做的准备工
作还很多。」夏雪平又担心地看了看我,攥紧了我的手,「另外,我隐约听到岳
凌音跟那两个特派员商量事情的时候说的话:好像明后天,专案组刚成立就会有
个大任务,貌似好像是因为怕国情部这边泄密的事情,需要有 F市本地警察系统
的人执行,搞不好,这事儿得摊你身上。」

  「摊我身上就摊我身上,我不怕。国情部对付的人,还能是什么样?天网的
人又能是什么样?大家不都一个脑袋、四条腿么?还能是三头六臂怎的?」

  夏雪平看着我,忍俊不禁:「得了吧,那个人能长四条腿啊?我看也就你长
了四条腿吧!」

  「你不也是么,冷血孤狼?嘿嘿!我是小狼崽,当然长了四条腿呀!」我故
意逗她笑道。

  「没正经!你是白痴吗!反正你不许掉以轻心,不许出事儿,知道不知道?」

  「哎呀,知道啦!『 F市第一女刑警』最担心的那个人就是我何秋岩!——
嘻嘻,好久都没听你叫我『白痴』了!」

  「哼!骂你你还嘚瑟!」

  「嘿嘿,听你骂我我开心呗!」我笑了笑,又疑惑地想起另一个人,然后对
夏雪平问道:「话说,这次开会,聂仕铭会出席,那胡敬鲂那个老家伙呢,他不
来么?」

  「胡敬鲂和聂仕铭,他们是分派系的,你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

  夏雪平继续解释道:「这次首都那边牵头策划这个联合专案组的人,也是聂
仕铭这边的。」

  「呵呵,他喵的!又是『考学派』和『警专帮』的那点破事儿!」我笑骂道。

  「不仅如此,还有红蓝二党的竞争,这群人也在参与。」

「呵呵,对哦。这帮人给咱们立规矩,不能参与政治活动;可他们呢,一个个
的比谁参与的都欢。」

「抱怨这个没有用,现状就是这样,上面的那群『考学派』也好、『警专帮』也罢,
他们都得靠着这种方式才能生存。咱们不想参与这种党争,讨论它也没意义。不过,胡
敬鲂在Y省的所作所为,上面也都清楚。我不愿意跟他时时刻刻都锱铢必较,就是因为
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治他。」

  说到这,她又用手指像弹琴一样在我手背上的血管与骨骼棱角上面轻轻抚弄
着:「专案组组长是岳凌音,我和周荻都是副组长,从今晚开始,要忙的事情就
更多了。小混蛋,从明天起周荻也是你的上司了,妈妈知道你因为我对他有什么
误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顾全大局、为了共同对付我们那些敌人,能尽量跟他
和睦相处,好不好?」

  「嗯……我知道了,类似的话你最近天天说。本来咱俩之间就该是你说什么
我听什么,我难道还能违背女王大人的命令不成?」我无奈地叹着气,酸溜溜地
说道:「谁让我的女王大人是个大美女、有这么杰出优秀呢?我吃醋那不是正常
么?」

  「哟哟哟!损别人的时候还变着法的夸自己女朋友呢,你这跟谁学的?」夏
雪平看了看我,轻笑着伸出食指,在我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又对我说道:「你要
是真看他不顺眼,那你以后就别去理他、不跟他一般见识不就好了?」

  我侧目看着她,情难自已地嘴角上扬,并对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去买晚餐了。你和美茵要好好吃饭。」

  「你等一下,」我连忙拉住了夏雪平的手,「我还有个正事儿要跟你说……」
紧接着,我便把自己从康维麟那里得知的所有消息告诉了夏雪平,并对她说道:
「……这个康维麟那儿,我已经以咱们市局重案一组的名义,要求大西监狱把他
关到禁闭室里保护起来了,但问题是如果天网这帮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么
多死刑犯从外地搞出来,给他们变性、再调教成性工具,那搞不好在咱们 F市这
边更是如此,他们想去监狱里弄走一个人、或者弄死一个人,那都是探囊取物一
样方便。而且我已经答应康维麟,如果他配合的话,给他按照『立功』情节处理,
所以我就在想,你能不能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岳凌音,让情报调查局的人立刻把这
康医生转移?就现在这种条件,让这帮探员们找地方把他看起来,甚至送到军队、
军事监狱去,都比在大西监狱安全。」

  「他说的东西如果属实又准确,那我们现在真的需要有这么个人来配合调查
……」夏雪平一时间也有点苦恼,她对解释道,「可你要知道情报调查局想从警
察工作口这儿把人转出去,这里面的文件手续什么的麻烦得很……啧,这就是情
报局不如安保局的地方。」

  「不是中央警察部和情报调查部的特派员都来了吗?你跟岳大婶能不能在他
们这儿想想办法?」

  夏雪平来不及多想,连忙点了点头:「这倒是个门路!行,我不跟你多说了,
事关重大,我得马上去跟凌音商量。你快回家吧!」

  「嗯。还有个事,我电话又被网监处监听了。徐远之前一直没让他们恢复监
听,但前一段时间沈量才那家伙又挑的事情,他好像还拿了一纸公文。」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夏雪平紧张地皱起眉毛,「沈量才这一段时间,好
像有点不正常。」

  「呵呵,他可不是不正常么!而且人家是拿着一纸公文去的网监处,你觉能
是怎么回事?至少在咱们重案一组,不少人已经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咱们这位沈
副局座已经俨然成了胡敬鲂的心腹爱将,咱们俩呀,你跟他姓胡的、姓沈的有宿
怨,我让人家二位长官屡屡掉脸,人家给咱们挖坑、算计咱们,也是无可厚非。
反正你放心,目前看,之前咱俩的通话和信息记录什么的,问题还算不大,这事
儿是我那个朋友白铁心告诉我的,他帮着我俩销毁了不少记录。只是以后咱俩有
些事情,不能打电话说了。」

  「我知道了。其实我最近也一直在担心这件事。」夏雪平难受地长吁一气,
然后转过头温柔地看着我,再次紧紧握住我的手,「没关系,我跟小混蛋在一
起,又不差这几通电话,对吧?」

  我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晚上如果我能早点忙完,我会赶回去的;但如果我回不去的话,你别忘了
明天带上你的警服。」

  「我知道了,不会忘的;你也……欸?」我正说着,她开了门就匆忙地下了
车,我都来不及跟她道别。

  我正无奈地低头叹气,副驾驶侧的车门又打开了,她前后左右看看,猛地捧
起我的脸颊,对着我的嘴巴用力吻了一口,并伸出舌头在我的口腔与舌尖处刮了
一圈,接着温柔地冲我笑了笑,才再次下车离开,直接朝着楼上跑去。

  我陷入了几秒钟甜蜜,又突然反应过来她并没去买晚饭,我只好调头开到那
家罗森找周荻去,然而,这家伙的身影我也没看到,——没想到我当初如此崇拜
的一个人,居然也挺不着调的。不过我倒是被一个岳凌音手下的一个少校认了出
来,我只好排队帮着夏雪平买了一份酱油汤底的魔芋面和两份芹菜牛肉包,让那
名少校帮着给夏雪平带了回去,自己又一口气买了五份便当,两份归我,一份归
美茵,剩下留两份当做我和小坏丫头晚上嘴馋时候的宵夜。

  从店里出来上车的时候,在街角我看到了一辆熟悉的 Mini-Cooper,车子里
面,似乎有一个很熟悉的倩影,在与另一个如木石一般无动于衷的男人说笑,并
给他嘴里喂着吃的。

  我却也并没在意,只准备去接美茵那丫头回家;但是车开到半路,美茵又给
我打了电话:果不其然,她又被隋琼岚叫出去吃饭了,所以也不用我去接她。据
她讲,本来作陪的还有狄家那父子俩,但被美茵一闹腾,狄家爷俩只能撤退。我
知道,隋琼岚这么安排,就是想让美茵去和那个狄瑞珅谈恋爱,其实我现在还挺
希望美茵能够找个好男生,并且可以趁早解决她的终身大事,毕竟就我、夏雪平,
跟她,外加现在在外地的老爸,咱们四个现在这种古希腊悲剧式的关系,在一起
相处必然会觉得尴尬,可美茵毕竟是我的妹妹,还是自从夏雪平走后,在这十年
间每天晚上跟她光着身子、探寻青春期男女身体奥秘、搂在一起睡出来的感情,
想着要她嫁出去,我还真有些不舍。

  何况那个狄家父子的形象,越想越不像好人……

  仔细回想一下那天晚上从那餐厅离开时候的场面,我这姨妈似乎跟这爷俩的
关系,好像也不大一般;倒也有可能是西欧那边人开放,在一起相处时候的礼仪
比较热情,但是隋琼岚对那狄瑞珅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呢?

  关键是,这小子看夏雪平时候的眼神也不正常!——去他妈的,我真是越想
越觉得,不能让美茵与这个公子哥发生什么关系,否则可真不知道,万一让这么
个山中狼相外露的臭小子当了我的妹夫,这个家会出现什么问题——我早晚得找
机会,跟隋琼岚好好聊一聊!

  不过那至少也是明天之后的事情了,今天这无聊又忙碌的一天,总算过去了。

  回到家中吃了饭,又看了一会儿电视:这一时间段内全国的电视节目都让人
心烦,因为全国上下的省级电视台,都在滚动播出着自己省内第一轮竞选辩论,
对于政治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我,觉得这样的直播冗长而乏味,于是我只看了一会
儿,便关了电视。想起夏雪平的房里或许还有那种「米粒」摄像头和监控器,我
便立刻进了一楼卧室,从电脑桌里拿出家里的高光探照手电筒、还有老爸的放大
镜,对应着这双人床的位置观察这四周的角度,然后一边用手电筒照、一边用放
大镜看——没一会儿的功夫,我便在衣柜顶部与天花板的夹层处、洗手间门的门轴
处、还有床头的灯罩上头各发现了一只窃听器、两颗摄像头——平时要不仔细观察,
真就会以为,那这玩意只是某个零件的螺丝、或者未长成的蟑螂、蚂蚁之类的虫
子……不过如此看来,用这种拿手电反光来探测的土办法,反而更有效。

把那几个摄像头和窃听器,还有大白鹤给我的U盘存放在楼上自己房间抽屉之
后的我,发现自己也弄了一身臭汗,我休息了片刻便准备洗澡。就在我拿换洗衣服
的时候,我看到衣柜里正摆放着一支手机自拍三脚架,一股邪淫与玩乐之意瞬间蹿
上心头:嘿嘿!干嘛不利用这个机会,给夏雪平录一点「有意思」的东西呢?

  之前夏雪平跟我承认过一件事:她自己独居的这几年,偶尔在晚上也会幻想,
我手淫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她对其他男人的手淫模样并没有任何兴趣,但平时
在局里的时候,每次路过或者坐在食堂里吃饭,偶尔会听到那些上了岁数、家里
又有儿子的女人们聊自家孩子「青春期躁动」的种种故事,而在听过那些碎嘴的
女人的谈话之后,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现在的小男孩,都会在刚刚发育的时候偷
妈妈的内衣内来亵玩,并套在阴茎上自渎,于是她也顺理成章地会去猜想,我在
这个她已经离开的家里,会不会偷用美茵的内衣内裤;如果她没离开的话,那么
我会不会在她的贴身衣物上留下痕迹——毕竟,在我更小一点的时候刚刚会遗精
的那阵子,每天晚上都缠着她睡的我,已经用那清澈的初精在她的手臂和肚皮上
做了不少记号。起初她也觉得,自己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实在是不可容忍、不可
原谅,但久而久之,这种羞耻的想法却成了对我的挂念与愧疚,她甚至在心底逐
渐产生了一种「身为妈妈,没给秋岩机会让他在我胸罩和三角裤上坐那种『小脏
事儿』,真是对不起他」的念头,她把这种每一个其他的家庭中母亲避之不及的
龌龊,当成了自己内心的缺失、生命中的遗憾;久而久之,这种念头,又随着她
被段捷暗地里下了「生死果」,以及与我的重逢,成为了一种让她每天都在理智
与情欲之中挣扎的催情剂。

  因此在上个月那段甜蜜的时光里,我每天都会手淫给她看,她也会很渴望又
很温柔地帮着我动手撸,她会觉得,眼前这个自己生养出的、与自己有直接血缘
关系的小男孩,自慰时候的样子很美妙;而每次在看过那一滴滴乳白色的液体如
同熔岩一般喷涌而出之后,她的神秘宝穴,都会湿成一片汪洋。在这个时候,如
果我再乖巧地叫她一声「妈妈」,她必然会意乱情迷到话都说不出来、唯有以湿
吻报还。

  于是,我决定用自己的手机,给她录下一段洗澡时候的自慰视频,并找机会
通过电脑转存到她的手机上;而今天我也决定,就在她的卧室里面那个卫生间里
洗,这样也方便我从衣柜里翻出她的内衣。

  我把洗澡水在浴缸中放好,然后把手机镜头调好角度,然后故意在镜头前录
了一段脱衣舞,同时口中也一遍遍地诱惑着呢喃着她的名字和我对她的爱称:
「嗯……妈妈……夏雪平……妈妈老婆……喜欢我的身体吗?……嗯哼!儿子的
腹肌还可以吧?嘿嘿!……胸肌呢?一天天还总是埋怨我喜欢摆弄你的乳房……
就是喜欢玩妈妈老婆的奶子!你吃儿子乳头的时候也不少啊……儿子的屁股怎么
样?在男生里算结实的吧?每天晚上,小混蛋我就是抬着这样的屁股,用力在妈
妈你的双腿之间用力肏夏雪平大人的美屄的!嘿嘿,夏雪平大人的美骚屄……嘻
嘻……听了这个词是不是又想打我了呀?——嘻嘻!妈妈的美骚屄……就是喜欢
妈妈的美骚屄……妈妈老婆听到这个词,不是觉得难听,而是因为小穴流水了吧?
嘿嘿……看看儿子的阴茎……或者说,儿子的鸡巴!嘿嘿嘿!反正你现在不在家,
我就要说这个词——怎么样,儿子老公的鸡巴大不大呀?是不是红得像一条烧火
铁棍一样呀?嘻嘻,妈妈老婆夏雪平大人,小混蛋就是要逗你!」

  录完这一通十三招,我立刻趁着情绪,马上跑出卫生间去,打开了夏雪平的
衣柜通翻找,正巧一下子找到了那一套熟悉的紫罗兰蕾丝三角裤与贝壳杯内衣,
一着急,还把她平时穿的两双灰色棉袜从衣堆里带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我连忙
蹲下去捡。

  这一蹲下,原本精虫上脑、淫欲炽热的我,情绪瞬间被打断了,因为我在床
下看到了两样东西:

  其中一个,是放在防尘套中的一只飞机杯,而且还是有减噪功能的、可以在
内部自动抽插扭动的电动飞机杯,杯底还镌刻着型号:「 005-熟女徐娘型」。

  ——我只能说,夏雪平大人,你对你自己的身体还真是不了解,她难道就不
知道在她的蜜穴深处,有一条会充血的、如同舌头一样的海绵体肉芽么?看来她
真的没骗我,她真的不太会自慰,就算有需要了,也真的只不过是刺激阴蒂和夹
腿而已;而且她也还真是有些自卑啊……我知道这个情趣品牌,甚至在专二实习
的时候,在 D港参与过成人博览会的秩序维持工作,因此摸过这家厂商生产的飞
机杯的所有型号的倒膜样品,如果非要说哪个型号跟夏雪平的膣腔相当,那也是
「 002号-青春淑女型」、至少也得是「003号-少妇白领型」才对。

  而另一个,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它是一只粉红色黑金属框的皮箱子,上面
还带着金属密码锁。

  我立刻把箱子拎起来,听着里面呤呤啷啷的声响,说明里面是放着东西的,
而且还不少。只是这只皮箱子,我之前没在夏雪平的单身公寓里见过,不大像夏
雪平的东西;看它的颜色和造型,应该是属于小女生的东西,曾经在这住过的陈
月芳也被排除了;只是看这质地,应该不像是新物件,所以我猜,这皮箱子也不
是美茵的……

  ——不对,难道是夏雪平刚从老宅里带回来的?

  ——是啦!我想起来,她跟我说过自己小时候的好多东西还留在老宅里,这
应该是她上警校之前的东西!

  那她为什么跟我说,自己跟岳凌音从老宅里什么都没带出来呢?她为什么要
对我说谎?

  在看看上面的密码锁就更厉害了,我之前还真没见过这种:在密码锁拨号处
的下方,还带着一个被金属片隔着的锁孔。我随便拨动了一下拨号轮,随着拨号
轮的转动,锁孔里面遮挡的那个金属片,也在跟着转动——看样子,应该是中间
还有一个轴承和齿轮在随着拨号轮的运动,拧动金属片,而只有密码正确的时候,
钥匙孔才会被展露出来,换句话说,就算知道了密码,没有钥匙,这只包了铁皮
的皮箱子也没办法打开。

  难道这里面藏着她小时候的什么秘密吗?

  我想了想,试着用她之前住单身公寓时候的门锁密码,转了一下拨号轮:81
7 ……

  然而挡着匙孔的金属片虽然也在转动,但并没有把匙孔通开;

  我又拿她的生日试了一下: 111……当然如果拿她的生日当密码,也是有点
过于简单了哈。

  果然,111也不行……

  那密码会是什么呢?

  「哈咻!」

  冷不防一个喷嚏,打得我头昏眼花,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光着身子,在卧
室里站了二十多分钟。反正一时半刻猜不到箱子的密码,手上也没有钥匙,我也
就不在这上浪费时间了。我小心翼翼地把拨号轮转回到「000」 的状态,然后提
着夏雪平的那一套内衣进了浴室。

  第二天早上,我还是在赤裸着上半身的夏雪平的怀里醒来、按掉闹钟的。夏
雪平大概是半夜两点半才到家的。

  她听到了闹钟的声音也揉了揉眼睛,然后在我的侧腰上猛掐了一通,弄得我
又痛又痒,我本想叫停,她却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瞪圆了眼睛在我的痒痒肉
上继续连戳带掐,一个劲地呢喃着:「小混蛋、臭小混蛋,错没错?错没错!」
我便立刻明白,她显然是看到了洗手盆中,那套沾满了我精液的深紫色文胸内裤;
我并不会就此投降,又在床上跟她相互对戳着各自的敏感区和痒痒肉闹了一阵,
但最终还是我败下阵来,毕竟我身上容易觉得痒的地方比较多。

  闹够了也笑够了,我俩便一起洗漱、一起换了衣服,一起从卧室里走出、正
准备到厨房一起弄点早餐,且还没来得及决定谁去叫美茵起床的时候,全身穿戴
好的美茵已经打开了家门——而隋琼岚跟自己的那个女司机兼助理,正站在我家
门口。在开门的一刹那,我和夏雪平一起从一间卧室里走出来的情形,被她看了
个完全。

  「美茵,这么早就去学校?吃饭了吗?」我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尴尬,一个字
也没说出口;而夏雪平却果断地对美茵问道,并且目光中带着几许防备地看着隋
琼岚。

  「妈妈早安,臭哥哥早安……」站在夏雪平与隋琼岚之间的美茵,显得有点
萎靡不振,郁郁寡欢。

  「哦,你们早!」与夏雪平和何美茵的嗓音比起来,隋琼岚的说话声则亮堂
多了,而且欣喜中带着一种很理直气壮的架势,「我昨晚就跟美茵说好的,我要
带她去吃粤州早茶——呵呵,没想到在 F市这地方,还有『凤翊楼』这么高级的
南粤茶楼,这也真是不容易!」说着,隋琼岚很亲昵地拉起美茵的小手,「走吧,
姑妈带你去吃好吃的,那儿的蟹粉汤包和海参云吞味道最好了;却也不知道在 Y
省这地方,能不能吃到正宗的……」朝着外面走了两步,隋琼岚才又回过头看了
看我和夏雪平,犹豫片刻方才问道:「夏警官,何警官,要不要一起啊?这阵子
澳角的名厨伍司徒正巧在『凤翊楼』,我跟他很熟的!在 F市这种地方可能一辈
子都吃不到他做的南港风味和葡国料理,一起过来尝一尝啊?」

  夏雪平听到隋琼岚把话说到一半,就进了厨房,我看得出来她也不是很喜欢
这个女人,于是我对夏雪平问都没问,就对隋琼岚说道:「谢谢姑妈了,您带美
茵去吧,我和我妈吃点粗茶淡饭就好,咱们俩马上还有事,着急去上班。等有时
间的,我想约您好好聊聊。」

  我说完最后一句话,美茵立刻睁大了眼睛,期待中又带着一丝惊惶无措;隋
琼岚瞥了一眼美茵的脸庞,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又对我笑了笑:「好说,我不
是给过你我的名片了么?等有机会,你给我打电话就好。」

  于是早餐又只剩下我和夏雪平,不过我倒也乐得自在;只是似乎是因为隋琼
岚的缘故,吃饭的时候,夏雪平偶然间会流露出稍显失落的情绪,但我在问起来
以后,她却仅仅是对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但并不加以解释。

  吃过早饭,我又跟夏雪平分别坐上自己的车子去上班——我要是有一把可以
控制时间的遥控器该多好?我是真的舍不得夏雪平,我是真的想快点略过这无聊
的一上午,直接快进到中午饭后,我坐到情报局情报一处的办公室里开会的时间,
我甚至搂着她的胳膊,胡乱掰扯出一个馊主意:用拖挂链把她的车子连到我的车
子后面,我拖着她的车先送她到情报局,然后我再去市警察局上班。她笑着捏捏
我的鼻子,在我耳边轻咬着两下,笑着怨了一句「这小混蛋还真是个粘人精」,
又拽着我的手,让我伸进衣领中,隔着胸罩抚摸了一会儿她的双峰,同时又送上
了一个差不多三分钟的湿吻,才把我哄得心满意足。

  我的车子前脚刚开进市局大院,后脚这边正看到白浩远牵着胡佳期的手,甜
蜜地并肩走进大楼。两个人看见我在停车,还透着前挡玻璃往车里冲我打着招呼。
看样子,这俩人算是没事了。

  而在大楼的西侧角落处,小 C正在跟那个林霜晗正谈论着什么。第一次看见
林霜晗的时候,因为网监处没有开灯,所以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身高,但没想到
站在这阳光明媚的室外之后,我才发现这女孩可能身高将就着不过 160,在差不
多 170-172的吴小曦面前,她就像一只面对着孔雀的麻雀幼雏,又想站在柳树身
前随风飘摇的小野菊,在旁人看来,怎么看怎么都会觉得,小 C会随时把这个相
貌清秀、长着一双如星星般的眼睛的小萝莉给欺负哭。但就在我停车、并收拾着
自己随身物品的这一会儿,我却从那双小萝莉的星光眼睛之中,看到了咄咄逼人,
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十分得意又不屑的;小 C虽然一直在说话,但她的姿态中
看上去尽管歇斯底里,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无可奈何的抓狂,并且还有些
乞求的意思。

  果不其然,最终还是那个林霜晗冲着小 C点了点头,明显是她做了什么施舍
般的妥协一样,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小C身边走开,留下小C一个人靠着墙低着头。

  今天这林霜晗,依旧穿着那条从小腹下方顺着裆部、一直到尾椎骨出都隐藏
着一条拉链的那种裤子。

  等那个小萝莉上了楼,我才下了车,走到了小C身边:「你还好么?」

  「秋岩……你能抱我一会儿么?」说出这句话前,小 C特意朝着楼前楼后看
了一眼,又把我拽到楼侧更往里面一点的地方,然后卑微地补充道:「放心,我
不要求你做甚别的事情,我就想让你抱我一会,可以么?」

  我想都没想,直接拉开了自己羽绒大衣的拉链,然后一把将小 C搂在怀里,
并用自己的大衣从两边包住了她的身子。

  在她跌进我怀里的那一刻,她「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但似乎又怕被人听
到,所以又在竭力地用我的肩膀挡住自己的嘴巴。

  我很想亲亲她的额头,但对于已经拥有了夏雪平的我来说,此刻就这么简单
的一个拥抱都是过分的。我只好用轻拍着她的后背的方式,来表示自己对她的抚
慰。

  「让我猜猜,是不是最近老白欺负你了?他跟那个姓林的女生在一起然后…
…」

  「别……呜呜……秋岩,什么都别说……呜呜呜……也什么都别问……你就
这么样抱着我抱一会儿……呜呜……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我心好累……」

  「好。」

  一时间,我便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吹进我胸膛的阵阵的冷风,还有小 C贴在
我身上留下暖热体温,还有那甜丝丝的发香,以及她的呜咽轻咛。

  片刻以后,抽啜着的她,小声念叨了一句:「如果小时候,我从乡下跑出来
之后,要是捡到我的那个人是夏警官,那该多好。」

  「什么?」我明明已经听清了她的这句话,但我不知道为何,还是不敢相信
自己的耳朵。

  「没事……」小 C从我的怀中离开,自己用手套背面擦了擦眼睛,然后努力
地撇着嘴巴眨了眨眼,看着我道:「行啦,我没事了。能被现在的你这么抱一会
儿,我这已经是过节了。你赶紧忙去吧。」

  我仍然担心地看着她:「你,真的没事了?你跟大白鹤最近……」

  「我真的没事儿了……别的事你也先别管了。你赶紧走吧,我到楼后绕一圈
再进去,别被别人看到,要不然夏雪平会吃醋的。」

  说着,小C还对我摆了摆手,然后自己便朝着楼后走了过去。

  我不安地看着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我也不知道她和大白鹤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同他俩各自的含糊其辞说的那样,
哪怕过的凑合也好;然而,在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里,局里的人都发现,鉴定课
的那个肌肉美女吴小曦开始常常形单影只,而以前那个经常戴一副厚重镜片、穿
着土味十足的IT宅男白铁心,开始和网监处的一个小萝莉实习警出双入对,还换
上了名牌大衣、奢派皮鞋、换了发型,并且摘掉了眼镜改戴隐形月抛。

  转眼就到了午饭的时间,我提前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了王楚惠——没办法,
最近这几天我一直在使唤白浩远胡佳期两个人,按照之前说好的轮流制,今天这
次怎么着都该轮到王楚惠了,我也不想让她觉得我对她过于怀疑;而且,我这边
其实不情愿把工作交给她,她那边也好像不太情愿来管事,自从上次她想套路我
的事情露了馅以后,她在办公室里成天表现得,就是一副磨洋工的样子。但是反
正我已经提前跟徐远沈量才两个打好招呼了,汇报了今天由王楚惠带班,她敢再
搞什么小九九,那必然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把所有材料都交付到了王楚惠的手里以后,我立刻找了更衣室换上了警服,
然后亟不可待地跑下了楼,开车到了耿哥的餐厅,取了提前订的一份辣椒白菜小
炒肉盖饭,一份胡萝卜菠菜芙蓉虾仁盖饭,渴骥奔泉一般,在超速的边缘绕着近
路开车到了情报局楼下。我拎着两个餐盒就准备往楼里进,一不留神,差点没让
门口两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各自手上端着一把 uzi冲锋枪的保卫人员给拦了
个呲溜滑。

  「干什么的!」其中一个保卫员。面色严肃而凝重地看着我。

  「我……我是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的代理组长何秋岩,也是马上要参加咱们局
跟情报局组织的联合专案组的成员。我还是被借调到你们这情报一处的夏雪平警
官的儿子,我……」本来一路上飞驰加飞奔过来的我,此刻就有点连呼哧带喘,
而面对两个人门神一般的面目,我想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又有点费力。

  「警察局的都这么啰嗦么?」另一个人也用着同样严肃的如科幻片中机器人
的态度对我问道,拿出了一把环形金属探测器,在我的身上扫了一圈之后,然后
从怀里拿出了一只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对着我的脸照了一张照片,然后又摁手
机几下,只听没多一会,便从手机中传来一则语音:「面部识别匹配度:百分之
——一百,确认身份!」

  听到这声语音之后,我本觉得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结果其中一个直接抢
过了我手中的餐盒。

  「欸,你干什么?」

  「何警官,我们情报局的规定,拿进这大楼里面的所有东西,都需要检查一
下。」

  「那你也别用抢的啊!有话不会好好说?我之前也来过这里,又不是不知道
你们有这规矩?」

  我这边整跟那名提走我餐盒的保卫员理论着,另一名保卫员已经在拽着我的
袖子,然后摊了摊手:「何警官,你是我们联合专案组的成员,你需要先在一楼
登下记,我们会给你生成一个通行证:请吧。」他一边对我说这话,另一边右手
上的那把 uzi的枪口还在一直指着我,于是他的话,像极了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
威胁。

  「能不能别用枪指着我?怪吓人的!」我不满地说了一声,然后朝着他伸手
指着的方向走着。

  「哦,你提醒了我:你的配枪也需要留一下。」

  「我还有对手铐是不是也要留下?」我不耐烦地看着保卫员。

  「没错。」

  「真没想到你们这儿这么麻烦!」我咬了咬牙,愤懑地拿出了手枪、身上的
两只备用弹夹和手铐,砸在了保卫员的手里。如果不是为了能跟夏雪平在一起工
作,我才不愿意受这个气。

  我在上交了随身的武装之后,便被又一个保卫员带到了一楼东侧右手边中间
处的一个小房间里,那里面还有个更大的里间;一打开门,我正发现里面早有人
在一排椅子拿着手机无聊地阅读着,她一见我,本来也是一张不耐烦的脸上,立
刻狠狠地叹了口气,还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正是见谁都一副臭脸的「冰格格」
赵嘉霖。

  「怎么什么人都来……」我刚坐下后,赵嘉霖就这样小声念叨了一句,她嘟
囔的声音极小,但还是被我听到了。

  「呵呵,我怎么不能来?好歹我也是刚去市局工作俩月就得到嘉奖令的警察
了,」我故意用着寻衅的目光看着仍然一副高高在上样子的她,「再说了,你这
么个满遗贵胄都能来,我干嘛不能来呢?」

  「伊擦屈—归尼!阿伯西—付如(讨厌鬼!真是可恶)!」赵嘉霖瞪了我一
眼,扭头小声说了一句满洲话,我根本也听不懂她说的是啥,但我大概能明白她
必然是在骂我,我本来想拗出来点英文回骂过去,但仔细一想,毕竟张霁隆还要
我跟她套近乎、搞好关系,而且就现在这状况,很可能整个专案组里从 F市警察
局来的,就我和她,我俩万一吵起来,会被人看笑话,因此我假装没听见,故意
跟她隔了两个位置,安静地坐下。

  赵嘉霖见我没理她,轻蔑地笑了一声,然后又对那个送我进来的保卫员白了
一眼,然后问道:「报告一下——请问这位长官,我想去洗手间可以么?」

  我也不以为然地抽了抽鼻子,拿出了手机给夏雪平留了条信息,接着也翻起
新闻来看——呵呵,我刚进来她就要去洗手间?这是在故意给我脸色看吧!

  「抱歉,赵警官。请您在稍等片刻,等给您制作完通行证,你就可以随意出
入这栋大楼了。」

  「哼,我十分钟分钟前客客气气地问你们,你们就这样告诉我的,现在你们
还这么说?情报局养的这都什么人?」赵嘉霖生气地看着眼前这个保卫员。

  但眼前的保卫员,却拿出一副老好人的态度,微笑着看着赵嘉霖的眼睛:
「请您再等等。再等等就好。」说完,保卫员就关门而去了。

  「额聂-瓦卡(他妈的)!」赵嘉霖捶着自己的大腿又骂了一句,然后红着
脸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着小腹,撇着嘴巴看着手机。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
左手三根手指抵着的地方,正好应该在耻骨与肚脐之间,大概于气海穴位的上下,
根据我多年以来对女生的观察,一般会摆出这种姿势,估计真的怕是她的膀胱容
量已满、真的需要去下洗手间了。看她脸红着咬着牙、冷汗已经从额头开始冒出
的样子,我立刻捂着嘴绷着嘴唇,由内而外地窃笑了一阵,并决定捉弄她一翻。

  ——接着,我用着脆亮的口哨,吹起了一首《荷塘月色》。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皱起眉头,左手还握成了拳头,顶在自己小腹处的位置,
然后闭上了眼睛。

  呵呵,还能忍是吧——我想了想,停下了口哨,两秒之后,又开始哼唱起了
另一首歌:「哗啦啦啦啦天在下雨/哗啦啦啦啦云在哭泣/哗啦啦啦啦滴入我的心
……躲在我的屋檐下面哦/睡在我的被单里面哦/听着细雨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
滴答答……」

  赵嘉霖气得咬牙切齿,揣起手机猛地站起身,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然后我便听到了从门口传来的一阵暴躁怒吼:「我不随意出入大楼,我去自
己找个地方行了吧!」

  接着我便站起身踩着椅子,透过这房间又高又小的玻璃窗,看着赵嘉霖朝着
另一个街区的美食街一路狂奔,一溜烟一直闯进那家罗森便利店中。于是满屋子
里每一个角落,都被我的笑声占据了。我一边笑一边观察着那家罗森的门口,差
不多足足五分钟之后,赵嘉霖才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一面看着路一面整理着裤
沿,接着一脸轻松地拉好自己大衣的拉链;在我正想着等她从外面回来之后,如
何加足马力开始对她进行嘲弄的时候,却见她走到了大楼靠门的停车位旁,打开
了一辆蓝色 Mini Cooper的车门。

  从车牌号来看,这辆 Mini Cooper,正是我昨天在这附近遇到的那辆——我
说怎么怪眼熟的,原来是她的车。

  天呐……

  有一种很可怕的猜想,在我的脑海中窜出。这猜想简直荒谬,因为在之前我
没有发现任何的相关性存在,但仔细地把之前我听说过的那些事情串联在一起,
那么这个猜想则越发地真实。

  「怎么着?还要再查我一遍?拜托!我刚才是出去方便了!……不是你们不
让我在这楼里乱走的嘛!我的手枪和手铐都在你们那儿,我还能带什么东西进来!」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间的门又被她用手肘撞开:「麻烦死了!」

  我特意看了一眼她的右手无名指,主要是观察了一下她手上那枚铂金戒指;
但后来我才想到,我根本没看清过我怀疑的那个人的那枚戒指长什么样,所以她
这枚,我看了也白看。

  她又瞪了我一眼,这次她汉话满洲话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坐回了原来
的位置。

  没一会儿,这房间的里间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材肥硕、一身军装的女军官
拿着一台平板电脑走了出来,此女长得还真是特别像那个说相声演喜剧的贾玲,
但她的眼神里,可比常人多了一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和战斗霸气;我看了一眼她
的肩章,发现她还是个中校,跟岳凌音是平级的。

  「见着长官,不知道起身立正啊?」没想到这女人身材肥胖,声音倒是十分
清甜,但她的语气又不像开玩笑。

  于是我立刻占了起身,立正站好。

  而刚对大自然释放一通之后的赵嘉霖,整个人似乎有点懵,她坐在椅子上直
勾勾地看着这位女中校,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着?你是怀疑还是不服气?中校军衔等同于二级警督,你们俩二级警
司充其量与中尉平级,你难道不应该对我立正站好吗?市警察局的年轻警察,现
在难道都这素质的?」

  赵嘉霖看着胖中校霸气的目光,纵使如她冰格格,也立刻战战兢兢地起立站
好。

  「这才像话!赵嘉霖和何秋岩,对吧?」

  「是!」「是!」

  此刻的赵嘉霖,也跟着老老实实地立正抬头挺胸,应了一声号令。

  「进来吧。」

  赵嘉霖迟疑地转头看了看我,我便对她抬手示意女士优先,我又跟在她身后
走了进去。

  里间除了那个女中校之外,还有个一名坐在操作室的穿着军装的男上尉,我
和赵嘉霖进了里间之后,那人也没抬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整个
F 市情报调查局,到现在我见过的人里面,似乎除了岳凌音的情报处之外,剩下
的每个人的表情,全都跟舌头雕刻出来的一样不苟言笑。我瞥了一眼那操作室,
里面简单地陈设着两张沙发椅,两组电脑桌,一张办公桌和一台衣架,墙上还挂
着两挺 QBZ-97步枪。

  而我和赵嘉霖站的地方,中间摆放着两台差不多两米多高的仪器,看起来就
像两台进长途站、过海关时候要走过的安检门,但边沿要比安检门稍稍宽一点,
而且门框两边的底部,还各连着一个半环形的金属扁杆;底部还各配有一个脚印
形状的金属垫;在正对着里面操作台的部位,还连着三台仪器,其中一个应该是
摄像头,另外一个应该是把手放到上面录下掌纹用的仪器,还有一个像是老旧盒
式莱卡相机的东西,我实在是搞不懂是用来干嘛的。

  正在我琢磨这两台仪器的时候,女中校便对我和赵嘉霖下了又一道命令:
「你们两个,把衣服脱了,然后站到那上面去。」

  于是我俩便都脱了外套,放到了仪器旁边的衣柜上,然后脱了鞋。

  等我刚准备踩到那脚印形状的金属垫上时,那个刚才一直沉默的男上尉突然
大叫了一声:「哎哎哎!你们俩干嘛?不是让你们脱衣服再上去吗?一副脱了吗
就往上踩!」

  此言一出,我和赵嘉霖都愣住了。

  于是那名女胖中校又从操作间里走了出来,拉着脸看着我和赵嘉霖:「下来,
到我面前,快点。」

  我和赵嘉霖便都从仪器后面绕过去,走到了胖中校的面前——我俩似乎都知
道我俩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于是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我倒是没什么,可赵
嘉霖的脸颊上,突然扑上两朵红晕。

  「你们俩都头一次见到这仪器,对吧?」

  「是。」「没错……」

  胖中校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两台仪器是用来录入你们两个的生理指标的,
你们就这么穿着衣服上去,影响生理指标录入不说,还会弄坏上面的电磁感应与
激光扫描设施。一台机器就几百万,你们俩赔得起么?」说到这,胖中校又特意
看了看赵嘉霖:「就算赔得起,你们还会被以『破坏国防军用设施罪』,被送到
军事法庭上去,这个责任,你们俩谁能担得起?」

  「那……现在就脱啊?」赵嘉霖红着脸对胖中校问道。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赵警官?」

  赵嘉霖向自己那边侧过了一步,然后又用左手指着我,对胖中校问道,「那
长官,能不能让何秋岩先出去,我先录入……」

  我低着头叹了口气,我知道赵嘉霖本来就讨厌我,而且现在这情况确实也很
尴尬,我要是出去回避一下也无可厚非。于是我没等赵嘉霖把话说完,刚准备朝
着外屋的门口迈步出去,结果胖中校直接打断了赵嘉霖的话:「你让他出去,哦,
你是觉得他是异性,对吧?里面那位操作员也是男性,你要不要也让他出去?赵
嘉霖警官,我知道你是个『格格』,你们家人在新政府建立之前,为国家和民族
做出了巨大贡献,而且你们伊尔根觉罗家的明昌国际,在整个 Y省、整个北方都
树大根深,我还听说,你加入这个联合专案组是你自己自愿,而且还通过家里人
走了后门来的——那你是不是觉得,你来了之后,我们情报调查局所有人都得听
你调遣?」

  赵嘉霖就算平时在不进人间烟火、再高高在上,也能明白胖中校这话里有话,
她老老实实地深吸一口气,对胖中校答道:「不,我没这个意思。」

  「我告诉你,在情报调查局没有外面那么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只有上级和下
级,还有命令;我也告诉你,你们这个联合专案组我不参与,但是在我管辖范围
内,你必须遵守我的命令!还给你单独创造私密空间、让别人避讳,你怎么不说
找人把这仪器抬回家里去、让你在家把通行证办了呢?」

  胖中校的一番话,说得赵嘉霖哑口无言。

  「你们两个,先在听我命令:马上去脱衣服,把衣服都跟我挂好;脱完了之
后,到我面前立正站好。」

  「可是……」赵嘉霖又红着脸说了一声。

  「没有可是!」

  我俩只能各自回到各自的大衣旁边。我倒是无所谓了,先把袜子脱下,团成
个球之后放到了自己的短皮靴里,然后坐到了长木椅上脱着警裤;但赵嘉霖则十
分忸怩地背过身去,一直在低着头,慢吞吞地解开这自己警服上的扣子。

  我三下五除二就把外面的衣服都脱掉了,迟疑片刻,也掀开了自己的背心,
并用一只手指勾着内裤的边沿。

  「内衣不用……啧……」胖中校无奈地看着我,又摆了摆手:「行了,你把
背心脱掉就脱掉吧,裤衩不用了。」又看了看半天还没把警裤和衬衫脱掉的赵嘉
霖,那眼神就像在看着两个低能儿一样,「赵嘉霖,你也是,内衣不用……还在
警服上弄了一身『暖宝贴』,年轻人都这么的吗?」

  我把衣服都挂在衣柜上,然后光着脚走到了胖中校的面前站好。胖中校不以
为然地看了看我身上的那几处枪伤,接着又转过头等着赵嘉霖:「能不能快点,
赵警官?脱个衣服都这么费事……要不然我帮你脱?」

  「不用……」

  紧接着,从我身后赵嘉霖那边的声音听来,她脱衣服的动作也应该加快了。
差不多四十个数之后,她才姗姗来迟地站到了我身边,我挺胸抬头并没准备看她
一眼,没想到她站好了之后,却先对我小声嫌弃地来了一句:「真土。」

  「你说什么?」胖中校绷着脸对赵嘉霖问道。

  「没什么……」

  「没什么就把手放下立正,挡在身体前面,待会儿怎么测生理指标?」

  我知道她必然是在说我的内裤。当然,我的平角内裤是超市里那种三十五块
钱两条的低端货,她一个贵胄格格肯定会嫌弃,我猜她给她老公穿的,肯定是那
些商场专卖店里动辄八九十、甚至一百多一条的什么CK、LV之流,我一介草民,
怎么能穿得起呢。

  心中负气之时,我便也不由自主地朝她身上瞟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看,我瞬
间感觉天旋地转……

  但我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绪,故意对她嘲讽了一声:「哼,真小!」

  这「真小」二字,真是说得违心又不实。我没想到,平常看起来身材苗条纤
细得栓根绳就能把她当成风筝放飞的赵嘉霖,竟然是个「隐藏巨乳」。

  她的胸部看起来其实并不算很大,实际上都不见得能跟美茵的拼上一拼,但
对于身高差不多只有 166cm的她来说,那真是挺拔傲人胸围,并且在她的乳罩承
托之下,那条乳沟显得特别深邃;而且双峰的底盘又圆又扩,目测估计,在她这
种身材比例之下,她所使用的应该差不多有 E罩杯,虽说换算在别人身上可能不
过 38C,但她的身材线条真的可媲美天仙;

  其次,她穿的内衣,居然是镂空的……

  上下两件都是黑色为主,白色镶边,在镂空处都有黑色薄纱遮挡,可那层薄
纱恰如蝉翼一般,就算是再上一层黑漆,也会把她的肉体看的通透;只是上围好
歹在关键的两颗果实那里,又两朵镂空的芙蓉图案遮挡,而她的内裤真的让我浑
身热血翻涌,因为整条三角裤除了有一块帆布材质盖住了整条阴缝,但是在她双
胯关节那一圈,全都是用那种赛过蝉翼的薄纱笼罩的,所以我只是一低头,那一
丛郁郁森森的阴毛,那小巧高翘的屁股与那神秘的屁股缝,被我尽收眼底;当然,
她的小腹那里还是有些微微凸起,可能平时她在办公室和警局大楼的大厅坐着的
时间太长,养出了小肚子,但在那里的内裤白色边沿上,还扎了一朵粉红色蝴蝶
结。

  她的阴毛居然又黑又浓密,真的很难不让人好奇在她的神秘禁地那里会长成
什么样子;而且她的体重看起来可能也就八十多斤左右,如果是我的话,真的很
轻松地就把她一把搂在怀里、举过头顶,让她骑在我肩膀……

  老天爷的,我他娘的在想什么……

  「你!」赵嘉霖在听到了我的一句「太小」之后,明显有些恼羞成怒,但碍
于胖中校在跟前,她也不好发作。

  「就你话多!难不成你的大?」胖中校此刻也瞪着眼睛,向着赵嘉霖对我质
问道。

  赵嘉霖听了,一时间又羞又想笑。

  「好了,听我命令:上到自己那边的仪器上面去吧。为了保持最真实的数据,
这屋没办法开暖气,觉得冷的话就先忍忍。」

  我俩便对着脸转过身,然后我没忍住又瞧了一眼赵嘉霖又白嫩又饱满的两颗
肉珠,接着又跟她的犀利眼神对在了一起,她愤怒的脸上,更加的红了,却不禁
也朝着我的腹肌处扫了一眼。

  我俩各自站好后,按照胖中校的命令,抬起了胳膊,保持着深呼吸的状态,
然后那两条半环形的扁杆便各自绕着我和她的身体上下扫描了一圈,一时间,红
色的激光从我的身体周围环绕着,由足底笼罩到脖子下面,然后又重新扫描到了
脚趾,接着又往复了一遍;之后,我和赵嘉霖才各自伸出手,录下了掌纹,并且
在快结束的时候,在右手食指的部位,我还感觉到了一瞬的吃痛,赵嘉霖那边也
大叫了一声:原来是那台收集掌纹的仪器上,还有血液采样的功能,食指那里在
用刀片割开一个小口之后,用导管收集了血样,然后从那个指孔内又自动地喷射
出了一些酒精喷雾和止血胶;接着,那个长得像盒式莱卡相机的仪器,又在我的
脸上扫描了两边,并且听到了眼睛处后,还录入了眼瞳数据;做完这一切,在我
的背后才出现了一个白色遮光板,那个摄像头又给我照了一张证件照。  我这时候才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夏雪平在专职来这里那天早上特意穿了那套
高腰、宽沿的黑色内衣,原来是为了应对这个。

  不过那她第一次来这里与情报局合作的那次呢?这还是她告诉我的「第一次」,
如果按照桂霜晴的说法,那么抓捕恐怖分子那次应该是第二次,那么更早的时候
呢?她在录入她的生理指标数据、制作她那张通行证的时候,周荻那家伙,会不
会在一旁看到她的身体?

  妈的,我一想到这个,便突然烦躁了起来。

  但这种烦躁情绪,瞬间又被赵嘉霖身上如桃花与柚子味道的体香打断了……
我俩各自从仪器上走下来的时候,赵嘉霖本来抢了一步,结果一不留神还踩到了
我的脚趾,她自己一着急却差点摔倒,因此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还扶住了她
的腰。

  她惊恐地微张着那如同果冻一般的嘴唇,那脸色简直如同刚从红色酒曲杠中
捞出来的一样,她直勾勾地看着我,似想叫喊、似欲谩骂,一时间那些话却全被
羞怯这种情绪卡在嗓子里而说不出来。我也立刻松开了手,低着头不敢再看她,
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她眨了眨眼,含着下颌,喘着粗气,才勉强回应道:「没事。」随即匆匆转
过身去,迅速地穿上自己的衣服。而在我穿裤子的同时,彻底管不住自己双眼,
坐在赵嘉霖的对面看着她急促的动作,还有那在胸罩下面和隔纱内裤里面、马上
就要被掩藏住的乍泄春光,我知道现在我的目光并不是对她的戏弄,我也知道我
不该这样。

  奈何绫罗关不住,奈何襟扣似柴扉。

  拿到了通行证后,我和赵嘉霖前后脚地来到了大门,此刻大门处的保卫员多
了起来,从门外进来的陌生面孔也聚集了一堆。起先拿走我餐盒的那个保卫员,
现在对我露出友善的微笑,把我点的两份盖浇饭重新奉上,我一摸那餐盒,居然
还是热乎的——后来才知道大楼里本来就有微波炉,检验过了我的餐盒之后,他
们就拿去重新加热了。

  而赵嘉霖也提着两个被归还到自己手上餐盒,她在拿到了手枪之后,转头望
了我一眼,便直接打开了消防通道的门,走楼梯朝着楼上走去,可明明此刻电梯
间已经打开。

  我也不管那些麻烦事了,在电梯里我竭力逼着自己忘记刚才眼前看到的东西,
来到了情报一处的办公室。恰好,换了一身墨绿军装的岳凌音和换了警察制服的
夏雪平,还有后面一大堆各个课室的探员们,刚从会议室里走出。

  「哟,瞧你家秋岩多好?还给你来送餐!一天天的,真是嫉妒死我了!」

  「哼哼,岳中校,你嫉妒也没办法呀!」夏雪平故意对岳凌音说道。

  岳凌音张开嘴巴用下唇兜着嘴巴撇着嘴、做了个夸张的失望表情,然后又感
叹道:「唉,我就是没这个福气啊!话说小橙今天没找你啊?」

  「没,她今天到现在也没给我打电话。她也不可能天天都找我吧?」

  「这倒也是……行啦,我还得去陪两个特派员和你们的聂厅长,去军区指挥
部的餐厅吃午饭,你俩赶紧吃吧!」

  我和夏雪平笑着看岳凌音离开,然后进了办公室,放下了餐盒、洗了洗手,
我又故意挪过周荻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哎,你挪个别地方的椅子呗?干嘛非得搬他的?」夏雪平对我指了指门口
摆着的一大堆黑色折椅。

  「我就坐一下怎么了,这个比那些坐着舒服……」

  「秋岩,换一把吧!你这样不好……」夏雪平又对我劝道。

  「我借个椅子坐坐有什么啦?」说着,我打开了餐盒,取了筷子直接吃了起
来。

  「哎……随你吧,小倔混蛋!」夏雪平用筷子敲了敲我的后脑勺,然后也打
开筷子的包装和餐盒盖,「我看看我家小倔混蛋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嗯,还
挺香的!」

  恰巧这时候,走廊里传来了周荻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唉,
我不是告诉你不用了么……你总干这些没必要的事情……行我知道了,你来都来
了……走吧,我带你去三号会议室……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带你去办公室里吃?…
…我想在安静一点的地方歇会儿,行不行?走吧……」

  我假装没听到这些话,只是低头吃着饭,并把所有肉片都往夏雪平的餐盒里
夹。

  夏雪平则不停地,用无可奈何的目光朝着走廊里望去,又转头看了看我,若
有所思。

7.8

  「饭菜味道还可以吗?」

  「嗯,挺好的,我挺喜欢。呵呵,我也是真笨——这餐馆就开在市局门口,
我在那上班多少年了,居然都不知道他家做的这么好吃。」

  「嘿嘿,你爱吃就成。反正要是没啥大事儿的话,我都得在中午的时候局里
和这儿来回跑。你既然爱吃,那我就天天给你送,你就不用忙着买饭了。」

  夏雪平想了想,紧张地左右看看,接着小声对我说道:「你就不怕把我喂胖
咯呀?」

  「嘿嘿,胖就胖!胖了就没别人惦记你了!」

  夏雪平听了,直接大胆地捏着我的鼻头,左右拧了拧。

  在吃过了午饭之后,我特意陪着夏雪平在情报一处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
办公室里一堆人在座位上捧着饭盒,我也不敢跟夏雪平怎么腻歪,就只好趁着别
人不注意的时候夹着对方的右膝盖,这也算是我俩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做到的尺
度最大的温存了。

  闲聊片刻,岳凌音便微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而且这位大婶是真时刻都一
副小孩子的模样,她走进来以后,看到我在玩手机、又看到夏雪平刚走到另一个
探员的办公桌前送东西、又去了门口仪容镜处整理头发,于是她很恶趣味地伸手
捂住了我的眼睛。

  「这双手暖乎乎又软乎乎的,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呢?这么温柔的感觉,真
让人想和你谈恋爱……」

  我大声说了一句。

  紧接着,我便听到了留在情报处办公室里的七八个人的同时惊讶。

  但我其实是听出了捂住我眼睛的人就是岳凌音,那是她皮靴的硬根踏着防火
复合地板走进办公室的声音的,而且就在我的双眼刚被她捂住的那一瞬间,我还
听到了夏雪平在远处似有似无的一声很紧张的「唉」。

  而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岳凌音整个人也像办公室里面其他人一样僵住了
,夏雪平那边则毫无动静。

  我嘴角一扬,接着拉着长音说道:「跟我谈恋爱吧!我暗恋你很久了——美
女大婶!」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那些人顿时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还寻思这孩子怎么能跟雪平说这话,原来人家知道是谁?」

  「喂!小何!你是不是真喜欢咱们Boss啊?你别看咱们Boss有时候
比你都阳刚,其实大部分时候可软妹儿了!」

  「Boss可以的哈,终于有小鲜肉跟你表白了!」

  「什么」表白「啊!他故意调戏我呢!」岳凌音喝道,又捏了捏我的脸颊,
「你个小朋友,敢调戏我是吧!」

  「大婶,论调戏那也是您先动的手吧?」我回头眯着眼睛看着岳凌音假装不
高兴却藏不住笑的那张脸。

  「好啦,你们俩闹什么呀!」夏雪平立刻走到我身边,拽下了岳凌音的手,
我一看,夏雪平略带愠色的脸上,果然稍有扑红,「还有你,凌音姐,你就这么
任着他跟你没大没小的?」

  「哈哈,之前在警院考核他的时候,我俩这么逗闷子习惯了;我跟你们家秋
岩在一起感觉还挺开心的……」

  「停停停……」夏雪平也收起刚才那一丝的惊恐,开着岳凌音的玩笑,「你
少来,越说越没边儿!」

  墙角那边听到了夏雪平的话,又传来一真起哄:「雪平,岳处长多恨嫁你不
会不知道吧?你小心她把你儿子拐走咯!」

  「雪平,你应该跟咱Boss说句:」我反对这门亲事——拿着两百万赶紧
滚「!」

  岳凌音张大了嘴,指着那个声音来源,正经地呵斥道:「喂,等一下——领
导你们这么长时间,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恨嫁吗?我恨嫁吗!明明是本宫」辣
么「优秀,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配得上我的好不好?再说,狗血偶像剧里那种
的两百万,就想把我打发走啊?气死我了……」

  结果这一下,包括夏雪平和我在内,办公室里的人都安静了。

  「怎么了?等一下……」一看大家都不敢说话,本来单手叉腰的岳凌音又有
点慌,自己稍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你们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都怕了呗。」夏雪平睁大了眼睛看着岳凌音,愣愣地说道。

  「哈哈,你都觉得害怕啦?」岳凌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场面是不
是有点像一个怨妇在跟大家吵架?」

  「大婶……你到底是」辣么「优秀,还是」辣么「可怕呀?」我立刻转过头
去,「你这哪是」怨妇「啊?我这是真被吓到了——不行,太可怕了!我想退了
」这门亲事「,行么?我胆小!我要悔婚!」

  听到了我的话,这群人的群口相声又开始了:

  「完咯!给」准如意郎君「吓跑咯!」

  「喔!完咯!太好喽!咱们Boss又嫁不出去喽!」

  「嫁不出去就得天天陪着我们瞎胡闹喽!完喽!刚才自称的」本宫「瞬间变
」哀家「喽!」

  说完这番损嗑,这帮人相互之间对视一遍,继续大笑起来;而在一旁的夏雪
平,就一直捂着嘴没停过,笑得都快流出了眼泪,刚才脸上紧张也彻底不见了。

  岳凌音也眯起眼睛跟着笑着,但紧接着又用手指甲在我的脖子上轻轻闹着痒
痒:「你敢跑?敢跑也给你抓回来!不过你这个小朋友也真够过分的啊!快说,
你是怎么猜出来我的?」

  「我还用猜啊?就你这一双大手,跟北极熊似的,在我眼前一捂,那就很明
显是幺八零的身高。我认识的人里面,能长着一双北极熊爪子一样的大手、又具
备着摩天大楼身高的女人,还能有谁?」

  「啊!真是!……不行不行,气得我的胃疼!你们啊,今天中午气我两次了
!——我这真是风评被害啊这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岳凌音叉着腰喘了口气
,看着大家,又跟着这帮在一旁早就乐得岔气的人一起笑了一会儿,然后大手一
挥:「好了,笑得差不多了就干正经事吧——收!等会儿专案组还要开会呢。」
接着一双厚实柔软的手又在我的肩头一拍,「小捣蛋鬼,起来吧!马上就开会了
,你去会议室歇一会儿。」她还故意补充了一句道,说着还赠予我一个坏笑:「
干嘛非得一天天的就在周课长这儿坐着,去会议室里,会议室比这椅子可舒服多
了!」

  我吐了吐舌头,然后站起身,看了看夏雪平。

  夏雪平还没跟我说什么,岳凌音突然很神秘又正经地拉了拉夏雪平的胳膊,
轻声说道:「平,找个地方,我跟你说点事——我托关系,给你弄到了一点材料
……」说着,她自己便先出了办公室,朝着与会议室相反方向的走廊尽头走去。

  夏雪平也站起了身,拍了拍我的手背,对我嫣然一笑:「你先去会议室吧,
下一层楼,电梯门口往右,左手边第二个门。」

  我微笑着躲了一下其他人的目光,又很用力地对她眨了一下眼睑,并点了点
头——一般在我和她独处的时候,在她问我「是不是想要妈妈了」之后,我也会
用这样微小的动作回应她,所以这个表情对别人而言平平无奇、对我俩来说确有
不同含义。

  出了办公室,我按照夏雪平说的来到了会议室。不得不说情报局的会议室还
真是有模有样,除了手写白板,还有电子黑板和多功能投影;座位也是呈阶梯状
的,并且每个座位都是一张沙发椅,坐在上面十分舒服,而且坐垫和靠背还是只
能通电的,还会自动根据坐姿调整角度和位置;整间会议室,就像个小型豪华电
影院一样,真心给人一种盼着开会的感觉。

  我随便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此时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六个人,四个男生
两个女生,都是穿着警察制服的,我抬手跟他们每个人都打了个招呼,他们也纷
纷向我示意。

  「嗯,吃了么你们?」

  「中午饭?」

  「吃了。你呢?」

  「嗯。吃了。」

  「我还没有,呵呵。」一个女警说道。

  「那怎么不去吃呢?楼下对街不是有卖的么?」另一个男警察问道,这兄弟
的海蛎子口音还稍稍有点重,一听就知道是D港来的。

  「我减肥。呵呵。」那个女警回答道。

  她身后坐着的另一个女警,撩撩头发,看着我们众人,欲言又止,于是又低
下了头玩着手机。

  「那什么……我K市警院毕业的,之前怎么没见过各位?你们都是哪毕业的
?」我想了想,又准备热络一下气氛。

  「我首都警官学院的,分配回来在B市上班。来过咱们B市么?」

  「没有。」

  「哦……咱们B市有不少矿。」

  「嗯……那位兄弟呢?」

  「我D市本地刑警学院的,但我都毕业五年了。我还在下面干了两年民警…
…呵呵,我累了,先眯一会儿……」

  「嗯,好吧……那啥,那位美女呢?你呢?」

  「哦,我在K市警察局。」

  「哦?是嘛!那你……」

  「但其实我刚从M省调回来三个月,警官学院那儿也我没去过……嗯。」

  「嗯,好吧……」

  坐在那位在K市警察局上班的女警后面那位美女,则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挠了挠脸颊,冲我微笑了一下;我刚准备开口对她说话,结果人家又把头低下
了……

  我们互相之间,之前的确都没见过,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谁应该先来口,来找
些什么话题。而且看起来,这几位都不大健谈。

  ——我想我还是别没话找话了,继续保持着尴尬的安静就好。

  我也正欲在这么舒服的沙发椅上闭目养神的时候,一名穿着军装、留着小胡
子、梳着三七分的四十多岁帅气男人,另一个则是一头染了咖啡色的齐肩短发,
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樱桃嘴小下巴的三十七八岁的美女——本来俩人的容貌就
很亮眼了,等二位走进来的时候,还相互聊着天,男人一张口就是带着磁性的骚
气低音炮,女人说起话来甜得赛过喜鹊;再仔细一看上面的肩章:一个上校,一
个三级警监——全都是正经八本的长官,想必也就是这次专案组的两位特派员了
。于是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着二人齐刷刷地敬礼。

  这位上校和警监看到我们敬礼,二人也很正式地还礼,随即男人对所有人下
达了口令:「礼毕!」又指着我们对警监说道:「你看,凌音找的这些人,还挺
有斗志的哈?」

  「都坐下吧。」警监用着她那甜蜜的嗓音说道,接着又眯着眼睛看了看我,
突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何秋岩!你怎么也来了啊?」

  「哼哼,我也正要问这个问题呢!我之前听凌音说,咱们招这小毛头的时候
,他死活都不来。弄得咱们那」男人婆「,差点把」美人计「都用上呢!」那位
上校也站在警监的身旁盯着我,他的话听起来还有些酸溜溜的,「——来吧,何
秋岩警司,你过来,跟我俩聊一会儿闲天吧?反正你小毛头闲着也是闲着。」

  我再一看这俩人,顿时傻了眼。

  我跟这二位虽然交集不多,但我的确认识——实际上在座的所有人都应该认
识他们:

  这位上校名叫明子超,现在看他一身军装,看来他必然是去了国家情报调查
部任职了,还拿到了上校军衔,但之前他却一直在Y省警察厅工作,职位是督察
委员会的主任——好久之前,岳凌音在Y省警察厅任职的那个特别对策室,主导
人就是这位明子超。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跟谁都能保持很好的交情,聂仕铭和
胡敬鲂之间的斗法一直就没停过,但偏偏他能在中间一碗水端平,两个派系还都
很给他面子;他的综合能力也不差,所以是我外公最后一批学生里升职最快的一
个,没有之一。不过,就是因为后来岳凌音主动从省厅特别对策室离开,他便也
主动辞职,然后转职去了情报调查部。十二年前那场Y省政变之所以能够被彻底
粉碎,除了张霁隆临时反水、主动向国家投诚之外,还有不少事情要仰仗于明子
超的部署——这些八卦,都是我在情报局于警院的集训结束之后,从校友那里听
来的;他身边的女生也不少,不过据说,这个明子超尽管身边莺莺燕燕从未断绝
,但那些都是烟雾弹而已,他其实真正的心上人,就是美女大婶岳凌音,在情报
、警察两个系统机关里面,早就有「明岳CP」这样的称号和种种浪漫传闻,但
也不知道怎么着,岳凌音和他俩人都快五十岁了,在一起没有个三十年也有个二
十年,到现在就是没成一对儿,换成别人的话,子女都该谈婚论嫁了。

  ——我记得刚才岳凌音跟夏雪平说,她帮着夏雪平「托关系」弄到了一点「
材料」,这个「关系」该不会指的就是明子超吧?

  那么,夏雪平要她帮忙弄到的「材料」究竟是什么呢?

  而这位美女警监名叫叶茗初。她的来头可就大了:她不是本地人,她出生于
与南方S市、沪港市形成三角的A市,而且,她可是坊间盛传的「狂拽酷炫屌炸
天」的江南叶家的「十三小姐」——当然,她也是叶氏家族里唯一一个放弃显赫
商贾家世和大小姐地位,而出来当警察的人;跟岳凌音差不多,她也在不少的地
方都留过学——看这意思,我猜她可能跟岳凌音早就认识;因为能力出众,一直
供职于中央警察部反恐安全处,现在的职位应该是处长。当然,她还有很大一部
分名声,就是来源于海外的一帮社会运动势力曾经一度每天拿着一件事说事儿:
那就是这位叶家十三姑娘,之所以能够在还没到四十岁,就在中央警察部担任要
职,跟她与中央警察部的韦山岳副部长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不无瓜葛——这件事的
流传度很高,但也没人去验证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据说中央警察部内调处的人发
现过好几次她经常会一个人在韦山岳的办公室里待很久,而且还有人发现过她和
韦山岳经常会在周末一起约会,可信不可信就不知道了;后来这件事,推特和Y
ouTube上的那些自媒体们也没人再去提了,估计是叶家使了银子封住了他
们的嘴巴。我跟她认识,是因为她曾经在警院的每个班都讲过三节,关于协同反
恐反间谍调查与应对工作的课程,我在课上的表现很出众,当然,包括答题和捣
蛋,毕竟当初我刚从警专升学到警院,身上还留着一大堆从警专养出来的毛病。

  这么两位经历不凡、地位高高在上、能力又万里挑一的长官,我自然是打心
底里觉得跟他们有差距,再加上虽然算是认识、算是见过几次面,但我也真心不
觉得熟悉,何况这两位真真的是从京城首都来的长官,在他们面前,我还真的不
大放的开自己,于是聊上了几句话,却也都是恭敬言语客套话,再加上点嗯嗯啊
哈这般点头哈腰的应和。

  「小毛头,你不是当初不来情报局么?现在怎么跑这儿来了,嗯?」「小毛
头」是我小学时候,我外公以前那群学生,加上我舅舅夏雪原那帮同事给我取得
外号,因为我那时候经常留一个毛寸头发型。现在再次听到这个昵称,当真有种
恍如隔世的感觉。

  「夏雪平不是被借调到这里来了么?昨天我没发现,刚才开会我才看出来是
她。」叶茗初笑了笑说道,「你是为了雪平才来的这儿吧?」

  我面带难以掩饰的笑容,沉默不语。

  「我也是今天才才发现——其实是才敢认,这么多年过去了,雪平都没怎么
变样。咱们小的时候,我没事总去她家找她哥玩、当时还有他们现在市局那条」
大狐狸「,咱们还总合伙欺负她呢。最严重一次是不知道这么搞得,把晾衣服环
架上面的塑料夹给甩脱到雪平眼皮上了,哭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凌音跟老师
告的状,唉,结果就把把咱们给训了一顿。」明子超不大好意思,却依旧带着坏
笑说道。

  「哎呀,看得出来,你这人过去比现在还坏呢!」叶茗初看着我,指着门明
子超笑了笑,「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替雪平揍他?」

  「哈哈,明长官是上峰,我哪敢啊?」我客气地说道。

  明子超挠了挠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对我问道:「唉,我才想起来——我听说
你上学的时候跟雪平关系不是不好么?好像是她当着别人面前训了你一顿、也不
是打了你一下的……搞得那时候,雪平无论是到警专还是去警院,只要是她给你
们作报告的那天,你都躲着不见,慢慢演变成只要她去了K市警校那边你必然逃
课逃学,弄得后来她把警校那边的教学关系都推了;怎么,你们母子俩现在又和
好了?」

  「哦。」我谨慎点了点头,生怕被明子超和叶茗初问出来什么。

  「小毛头,这世上就没有记仇的母子,你说你之前干嘛跟雪平搞得那么僵…
…哎哟!」

  明子超正跟我侃侃而谈,突然有个人影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在他背后撞了
他一下,虽然那人肯定不是故意的,但是好歹也应该道个歉,但对方却无动于衷
,一屁股坐到了第一排靠着墙的座位处,俯着身体捂着脸。此刻,除了那人以外
,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差不多十二个人,见她撞了明子超这个上校长官还居然一个
「对不起」都不说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全都写着「这女人什么来头」再
加个大问号,一起注视着那人。

  「这是谁呀?」看得出来,叶茗初对于这种没礼貌的行为很不满意,只是再
一看,那女人的情绪似乎不太对,所以只好对我和明子超小声地问道。

  「咳……这个是我们局选送来的,重案二组的赵嘉霖。」我对叶茗初说完,
又对明子超小声问道,「明叔,您没事吧。」

  「没事。」明子超摇了摇头,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哦,赵嘉霖……明昌国际的三格格,」叶茗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也跟
着微微一笑,「原来是她呀……」

  「呵呵,皇亲国戚不好惹呢!」明子超也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背着手转过身
看着其他人朗声道:「会议十分钟以后准时开始,各位都先休息一下吧,大家都
先放松放松。」

  我一看赵嘉霖这状态,一来是看她的样子的确可怜,再来是我一直都想着怎
么才能找机会跟她套上近乎,而现在正好是她情绪低落的时候,于是我立即对明
子超和叶茗初朝着赵嘉霖歪了歪头,并说道:「二位长官,我去看看?」

  「去吧。」叶茗初点了点头。

  明子超背着手低头转过身,也对我扬了扬下巴。

  于是我坐到了赵嘉霖的身旁,把手放到了她肩膀上方,刚准备拍拍她的肩头
,我又发现这个举动似乎有些不妥,于是我把手朝着自己浑身上下摸了摸,终于
在右边的裤子口袋里发现了半包「陈年」面巾纸——天晓得我是什么时候把这包
面巾纸揣到兜里结果忘了拿出来的,包装早已褪了色,但里面的纸巾还带着香味
。我把纸巾递到了赵嘉霖额头旁,又用手腕轻轻地撞了撞她的胳膊。

  「咳……谁呀!」赵嘉霖并没抬头,依旧用双手捂着脸,清了清嗓子换了个
很不自然地的低沉声音,像是在提问,亦像是在抱怨。

  「赵师姐,怎么哭了?」

  赵嘉霖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咬着牙小声怒道:「谁哭了!」

  话是这么说,但连着好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仿佛刚出笼的小鸡仔一样,聚
着堆地沿着她的瓜子脸往下跑。

  「多管闲事!」没等我发言,她抢了我手上那包面巾纸,便立刻站起了身,
迈着大步坐到了会议室的最后一排,也就是一直在玩着手机的那个女生身后去了


  我无奈地看了看赵嘉霖,又看了看叶茗初和明子超,两位特派员长官也都饶
有意味地望着赵嘉霖,然后又把一种怜惜的目光投射到了我身上。

  我正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的时候,岳凌音带着夏雪平和周荻,还有
包括下属五个课室的课长、室长,以及每个课室一到两名探员干部,一共二十一
人,走进了会议室,而会议室里现在正正好好坐了十四个人,八男六女,再加上
站着的叶茗初和明子超,这些估计就应该是这次专案组的全体阵容了。当然,按
照我所知道的惯例,到了明子超和叶初茗这样的级别,他们的身边肯定还会有一
个团队在,有的是公派,有的是自己招募,只不过那些人的名字不会被算进专案
组的名单里,很多时候大众只能在材料上看到一个或者几个名字,而往往其中的
一个名字,代表的是一群人;而昨天跟他们一开会的聂仕铭,虽然他也是名义上
的联合专案组的建立者,但他自己说因为自己身份的敏感性,所以不会加入到专
案组的工作当中,名字也不会被公开在成员名单上,只有在中央警察部和国情部
的秘密档案上才会有关于他的记录——换而言之,这个专案组,属于半公开性质
,这其中的危险也可想而知。

  岳凌音安排所有人坐下,接着又按照名单上的名字依次点了名。我本来给夏
雪平留了个位置,结果没想到明子超却坐到了我的旁边,而叶茗初故意给她自己
和明子超身边隔了个位置;另一边夏雪平倒也像是没看到我似的,直接就近坐下
,周荻也乐得眼睛发亮,坐在了夏雪平身旁,还神奇地翘起了二郎腿。我只好把
头转过去,安慰自己说,这样也好,时时刻刻都太黏着夏雪平的话,恐怕会被人
看出来我俩之间不为人容纳的关系。

  点完了名字,岳凌音介绍了一下两位特派员,明子超和叶茗初也跟着讲了几
句话。这次专案行动,名义上明子超是最高领导,叶茗初坐第二把交椅,实际上
所有事宜由岳凌音全权负责。

  在这时候,我听到了从很后排传来了两个女生交头接耳的声音:

  「什么?这两位是特派员?」一个便是赵嘉霖。

  「对啊,你没仔细听吗?中央警察部和国家情报调查部派来的。」另一个,
便是她身前那个不太喜欢说话的女警。

  「啊?这……」

  「我原谅你了。」明子超提高了嗓门看着赵嘉霖说道,「但在我讲话的时候
请不要交流好不好?」

  所有人都望向后排,赵嘉霖也很不好意思地低头致歉。周荻不以为然地看了
一眼赵嘉霖,但却又迅速地转过头,放下二郎腿,很丧气地皱着双眉闭上了眼睛


  而根据明子超后面的讲话,我才知道,我们这十四个从Y省各地的市级警局
选上来的刑警们,大多数都跟「天网」这个组织多少都有些交手或者很负面的关
联:要么是家人死在「天网」手上,要么是自己当警察之后没少跟「天网」遭遇
过,能把我们召集在一起,可想而知,难度堪比漫画里集齐七颗龙珠——明子超
发言的时候,特意地说了「你们这十四个人中,有十三位都跟」天网「渊源颇深
」,那我赌五毛钱,唯一那一个跟「天网」没啥关系的,应该是我们F市这边脾
气「温和」、待人又「友善」的冰格格大人。

  两位特派员告诉我们,「天网」这个组织的蛛丝马迹,是在今年年初才发现
的,他们说他们对于天网的了解,可能并不比我们多,所以他们希望,我们所有
人能在对于「天网」这场光明之下的战争,可以同进同退——当然,事后我才知
道,实际上也就是三个月以前,国情部、安保局总部和中央警察部的相关人士才
听说有这么个组织的存在,而且还是因为有人借着「天网」的名义给元首府送过
一张恐吓信才出的事;

  明子超和叶茗初的讲话,就算是对专案组的所有成员的寒暄了,接着,岳凌
音又一一介绍起就目前所掌握的「天网」方面的资料:里面有许多叙述材料,其
中还包括苏媚珍策划袭击夏雪平、和在F市警察局网监处内部发展秘密势力的事
情,也包括佟德达的惨死,还有詹俪芳对夏雪平和周荻的袭击,但并没有艾立威
死后留给我和夏雪平那张SIM卡上面的那些资料,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夏雪平对
情报局留了一手、还是岳凌音在知道了这些东西以后并没有把它们拿出来放到幻
灯片上,所以我也并没有在大屏幕上看到当年我外公、仲秋娅老太太、还有年轻
时候的佟德达他们的大合照。

  接下来,岳凌音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把重点聚集在了袭击夏雪平和周
荻的那位詹俪芳身上。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詹俪芳这么一个看起来平时也就是
围着围巾、穿着厚棉袄,大早上在公园里遛弯撞树、跳跳广场舞的老太太,居然
一下子引出了三个大事:

  第一,这个没有老伴、没有子女,平时退休金只有四千块的老太太,在过去
十年内,竟然在L省、M省、R省和蒙疆地区,每个月月初的几天里,都有超过
五百万的提款记录和平均三千五百万的转账记录——转出的两个账户,一个是归
属地在新加坡的银行,一个是一家美加合资信托银行;往她账户里汇款的署名从
来都不一样,但汇款人的信息里面,经常会出现这样几个地址:「Y省F市锦辉
制药厂」、「蒙疆省T市龙华医药公司」、「L省吉祥保健品有限公司」、「M
省荣襄化学厂」、「R省金图生物科技集团」

  ——五家企业,清一色都跟制药行业有关,但是一个退休的孤寡女警,或者
「天网」这个组织,又能跟制药行业有什么关系?

  第二,根据核查发现,之前在龙江街分局向F市市局汇报失踪女警察的名单
的时候,原本詹俪芳的名字,竟然是在失踪名单上面的,并且龙江街分局的数据
库里还分别有纸质版存档和电子版留底,但市局这边无论是最开始拿到的名单上
、还是后来的案情报告上,都没有她的名字;经过岳凌音、夏雪平和周荻的排查
,仅F市就漏掉了包括詹俪芳在内的五个离退休警察,至今仍然生死未卜,而在
E市、D港和K市,也都出现了相似的状况。

  ——我这下倒是终于清楚,前一段时间夏雪平每天又累又忙,连家都不回,
究竟是在忙活什么了。有这么多东西需要去查,她是真的太辛苦了,我很心疼。

  第三,之前一直声称自己不会操作电脑的詹俪芳,在被不明身份者击杀前的
两周里,一直在给一个IP在北非的电子邮箱,用日语进行密切联系——而就在
明天,这个电子邮箱的使用者,即将乘飞机直接到达F市。

  「有那人的资料么?」坐在我身后一个女警好奇地问道,「我是说跟这个詹
俪芳联系的那个北非人。」

  「问得好,但他不是北非人,他的的确确是个日本人。」于是,岳凌音摁了
下手中的遥控器,大屏上变出现了一张证件照,那上面是一张沧桑而文质彬彬的
脸,然后又在照片的右侧,出现了四个大字——吉川利政。

  「我操!」在一片安静中,坐在刚才那个女警旁边的凤梨头男警察突然大声
叹道,「三十三年前槟榔屿劫机案的主要策划!」

  「没错,就是他——原日本」红月「恐怖组织的参谋部总长,兼任旅非支部
司令的吉川利政。」岳凌音点了点头,并继续介绍着:「此人素有」鬼正信「的
绰号,现年六十二岁。日本山口县富豪家庭出身,年轻时候受到我国动乱和日本
学生运动的影响,加入了」红月旅「,并且到越南和柬埔寨等地接受过专业的军
事训练,后来还就读于俄罗斯伏龙芝军事学院,是个著名的军事战略家。在」红
月「被国际社会列为恐怖组织之后,吉川和其他」红月「骨干便流亡到了中东,
后来他在尼日尔、乍得和马里三国建立了旅非根据地,并且一手策划了对一架从
马来西亚槟榔屿飞往澳大利亚悉尼的波音777的劫机,上面的一百余名乘客无
一生还。在二十年前」红月「于也门发生内讧的时候,吉川主动脱离组织,并解
散了武装。只不过从那之后,全世界的一些恐怖活动,从中东地区的自杀性爆炸
事件,到欧洲的一些针对皇室成员的绑架、目标为政要的暗杀行动,似乎都有他
的身影,根据美国国土安全部的情报,此人同时给十七家恐怖组织担任过军事顾
问。国际刑警组织对此人的悬赏金,足够任何人在欧洲成立一个公国的,只不过
二十年来,还是没人能够抓住他。」

  「那这样的人,他来咱们F市干什么?」我对岳凌音问道,并且心中隐隐觉
得有点不安,不仅如此,从这一秒开始,我的右眼皮突然开始不停地跳着。

  「对于这个问题,首先可以给各位排除一个错误答案——」明子超侧目看了
看我,有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所有人:「他肯定不是来滑雪度假的。这就需要给
你们派分任务了。等一下我们的岳处长会念一下咱们」神剪「专案组的内部分组
名单,你们各位会按照两两一组的形式进行组合,我们这边也会给你们指派一个
领头组长,形成」三三制「的行动小组——这个名单,是由代表国家情报调查部
的我和代表中央警察部的叶特派员,Y省警察厅和F市情报局的领导,以及岳处
长研究决定的,我们都很清楚,在座大多数人都是今天才见第一次面,不过我们
时间紧迫,没有过多的时间给各位组织团建活动和默契度训练。国情系统和警察
系统在一件事情上很有共识:那就是默契这种东西,实在实战中培养出来的。等
下分派好了组别之后,还请你们各位在会议结束后自己进行组内交流与磨合。另
外请你们记住,从此刻开始,你们就已经是我们」神剪「专案组的成员了,你们
能够做的,除了服从,只有服从。」接着,明子超又转过头,对岳凌音说道:「
请吧岳处长,念分组名单吧。」

  岳凌音拿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低下头,缓缓走到明子超面前,抬起自己的硬底
皮靴,在明子超的马丁靴上踩了一脚,并小声说了一句:「抢我说话,真多嘴!


  我们这第一排的人见了,都笑了个不停。但自从明子超话音刚落,专案组其
他的成员,便都开始为了这个「神剪」这个代号七嘴八舌起来。

  「」神剪「,这个名字倒是有点怪哈?」我身后那个比较爱提问的男警察看
了我一眼,笑着问道。

  「岂止是有点怪啊,听起来都让人直犯尴尬癌呢!简直令人窒息!」坐在他
身旁那个女警也笑道。

  「啧!这个名字也是上峰们开会考虑决定的,」我还没发表意见,明子超却
先眯着眼睛,脸上不红白地看着我身后这两位,「小鬼们,上峰如此取名,自然
有上峰的考量,你们就专心做事就好,别动这些心思好不好?」

  我身后的这对儿男女同时看了看我,又相互对视一眼,一齐撇了撇嘴。

  ——后来我才知道,这名字其实就是明子超坚持要这么叫的,首都方面其实
并不关心,而本来按照叶茗初、岳凌音、聂仕铭和F市情报局局长的意思,直接
就叫「」一二〇五「专案组」就算了,12月5日正好是针对那些老警察凶案被
警察、安保、国情三个工作口所同时正式立案的日期;但明子超这个老顽童,非
说「神剪」这个名字正好克制「天网」,本来F市情报局和省警察厅的两大掌门
就拗不过他,岳凌音有帮着他说话,于是这个「令人窒息」的名字,便如此敲定
了。

  在大家都还没缓过「神剪」二字带来的冷幽默的时候,岳凌音便开始念起名
字来:

  「刘励筠、宋雅,代号」红「组,组长谭嘉扬。」

  「杭玥蒙、楚青清,代号」橙「组,组长尤娜。」

  「李天翔、葛巍宇,代号」黄「组,组长周迈。」

  「章斯铭、郝嘉,代号」绿「组,组长卢皓国。」

  「姜澜、淳于华溢,代号」蓝「组,组长戚柳琳。」

  ——已经宣布完五组安排,这个时候,我不免觉得有些紧张,我下意识地看
了看夏雪平;这个时候夏雪平也在期待地看着我,当我转过头后,她还对我微笑
了一下,看样子她也不知道分组人选安排;

  而同时,坐在夏雪平身旁的周荻也在看着我,从他的表情上,我看不出任何
内容,不过遇事宠辱不惊、临危不乱,向来是周荻这人最大的特点。

  只听岳凌音继续念道:

  「何秋岩、赵嘉霖,代号」青「组,组长夏雪平。」

  这句话刚念完,赵嘉霖一声很清晰的脏口「我去」,便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不过我并不在乎,而且我这才放心地朝着夏雪平回赠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易佳言、石劭文,代号」紫「组,组长周荻。——以上所有组别总指挥,
由情报一处调查课课长周荻担任,若出现特殊情况,一切以周荻课长指挥为优先
。」

  「易佳言……这个易佳言能是谁呢?」坐在我身后的那个男生在听到了分组
情况后,便开始来回转头不停嘟囔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咯。」坐在他身边那个也比较能说的女生对他招了招
手,「你就是石劭文吧?」

  「哈哈,你好。」石劭文看着身材颜值俱佳的易佳言,不禁乐开了花。

  当然,我想能让他乐开花的,除了是易佳言这么个气质与性格跟他都很配的
女生跟他搭伴以外,还有就是他俩都跟了周荻这么个专案组总指挥,按照「三三
制」的建制分配,那么这两位,也必然将会在专案组里担当总指挥助理,所以只
要周荻不上前线,那么流血受伤这些事情,也跟他俩无关。

  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无所谓,能跟夏雪平在一起,哪怕是挨枪子都浪漫。

  但就怕组里那位「冰格格」大人,她可别在我俩之间捣乱就好——一想到这
,一直在跳动的右眼睑似乎让我的眼睛更难受了。

  分完了组,岳凌音便开始分配任务,「红橙黄」三组被派去调查每个警察局
与各个市局之间,针对那些失踪离退休老警察干部所上报的名单进行核查,看看
是否还存在分局与市局之间的人名遗漏情况,如果有,则要在情报局调查课的配
合下把那些人的情况全部找出来,能找到本人的尽量找到本人,能找到家属的尽
量找到家属;「绿蓝」两组,则在今晚就动身,去跟国家情报调查部总部实现安
排好的成员,一起去那几家从事医药相关的企业进行调查探访;而我和夏雪平、
冰格格的「青」组,则要从明天一大早开始,就要前往F市南郊的竹君机场,跟
踪那位恐怖战略专家吉川利政。

  就此,全体会议结束,岳凌音又把我们每个小组按照任务分配分成了三个大
组,并由她和明子超、叶茗初把我们叫到三个小会议室,分别给我们开了一个差
不多四个小时的行动前准备会议,详细进行了一下细节安排。周荻的「紫」组原
本是被要求在情报一处坐镇,并及时调剂任何信息的,但他在带着易佳言和石劭
文走访三个小会议室,做完工作记录之后旁听了一下我们这组的行动安排,听着
听着,他便担心地看了看夏雪平,又看了看赵嘉霖,最终还是向岳凌音申请,让
「紫」组和留守在F市的剩下的调查课探员,一起与侦察课作为策应单位加入到
了跟踪吉川的行动当中。

  开完了会正好是晚上五点,夏雪平作为小组长,又和周荻跟着岳凌音一起去
和两个特派员进行了一番总结交流。而一下午的会开到现在,赵嘉霖整个人都是
在小会议室里干站着、干听着,一个字都不说,反观石劭文和易佳言这一男一女
,已经熟悉到了可以相互撞着对方胳膊肘开玩笑的阶段了。

  「唉?你现在住哪啊?」

  「之前在这附近找了一房子,我小学同学帮着找的。」

  「哦,小学同学……男的女的?」

  「女的呀?怎么了?」

  「哦……哈哈,看你长这么漂亮,我还以为男的呢。」

  「你啥意思呀!」

  「没事……就随便问问。」

  「哼!那你呢?你刚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这边,你住哪啊?」

  「我还住省厅招待所呢,没有特别好的住的地方。怎么,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瞎问问不行嘛?」

  「行行行……」

  「你们二位,之前就认识?」我也是没话找话说,但看着石劭文易佳言这二
位聊得太愉快了,站在一旁半天聊不着天的我,话匣子憋得实在难受。

  「哈哈,不认识,我之前在M省M市工作,也是为了参加这个专案组,调职
过来的」石劭文笑着说道。

  「我也是这样,但我以前在P港市局工作。」易佳言看了看我,「说不定,
这个专案组的工作结束之后,我们还会到你身边工作呢!」

  「嗯?」

  「你不是何秋岩么?之前在P港我就听说过你,你把风纪处搞得挺像样的;
我们P港那边的风纪处,早就被裁撤了。」易佳言说道,「虽然我虚长你几岁,
但也觉得你挺不简单的。还有夏雪平组长,反杀四大杀手、调查桴鼓鸣,以及各
种英雄事迹,我都听说过。」

  「我也是冲着能跟夏雪平组长工作才过来的,」石劭文说道,「我俩刚才还
说呢,咱们都准备之后就在F市局重案一组干了。你看看,咱们俩这条件,你同
意不同意我俩来啊,何代组长?」

  「哎呀我的天,你们俩就别捧我了。刚才开大会的时候我就觉得您二位不简
单,以后咱们就是朋友!我以后就叫您二位」文哥「、」言姐「,你俩就叫我」
秋岩「、」小何「,都行。」

  「还是叫」秋岩「好听,你看我名字里也有个」言「字。」

  「哈哈,」秋岩「这两个字,乍一听还有点像女孩名。」

  「那是」佳言「好听,还是」秋岩「好听啊?」

  「这……你突然问我这个,想干嘛呀?」

  「不想干嘛……就问问……」

  石劭文和易佳言这边打情骂俏的时候,我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赵嘉霖。我都跟
着易佳言和石劭文这两位聊得热火朝天的了,但赵嘉霖却仍在一旁一言不发。但
她也并不是无动于衷,看着我们三个聊得热乎,她其实一直处于一种想插话,却
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感觉,只能在一旁抱着手臂微笑着听着,并且当我们仨其中只
要有一个看着她的时候,她又会立刻把嘴角的笑意赶紧收起来,貌似生怕被我们
发现一般。

  她的这种表现,倒真是让我想起了几个月之前,参加老爸跟陈美瑭领证之后
家宴上的夏雪平。这不由得开始让我猜测,赵嘉霖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所谓「高
冷」「孤傲」,或许全都是外人的误会,其实很有可能她只是害羞和不健谈而已


  「赵师姐,你也别干在这杵着啊,大家也都交个朋友不是挺好吗?」于是我
故意拉着赵嘉霖的袖子起了个头,对石劭文和易佳言说道:「我给你俩介绍一下
:这位大美女,可是咱们F市警察局重案二组的杰出女警,赵嘉霖,素有」冰格
格「、」冰山女侠「的绰号——跟夏雪平组长那」冷血孤狼「、」辣手女警「的
绰号可是不分伯仲的,堪称咱们F市局双姝。虽然说是做反黑工作,我是做凶杀
案调查的,但赵姐姐也是我一直挺佩服的一位前辈——我不知道她跟您二位的年
龄差多少,但我一直叫她」师姐「叫习惯了。有什么关于咱们F市的情况的问题
,你们二位也可以向她请教啊!」

  赵嘉霖一听我这么说,脸上多少还是有些不大自然,但既然话赶到这儿了,
她也只好跟石劭文和易佳言点了点头:「谈不上请教,何……何秋岩警官有点太
言重了。大家既然都在联合专案组,那以后……大家就相互学习、相互照应吧!


  「哈哈,好!看出来了,赵警官有点内向。我今年23,你多大啊?」易佳
言笑着跟赵嘉霖握了握手。

  「24。」

  「哟!那还真得管你叫一声姐!」

  「我也23。唉,我老早就听说明昌国际赵家有个格格在当警察,该不会就
是你吧?」

  「是,我就是。」

  「哇!终于见到本人了!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

  就这么聊了没一会,也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

  距离之前跟周荻约定的晚上七点,在「盛世皇朝」见面,还有一个多小时的
时间,而因为明天我和夏雪平的车子都得用到任务当中,所以我俩便一前一后地
分别开着各自的车子回了家。

  到了家以后,我俩分别在楼上楼下洗了个澡——本来我还想跟她一起洗的,
但她怎么都不肯,一直在用自己在这一刻有点累、和「马上还要赶着去跟周荻吃
饭」为理由搪塞着我,其实我知道她应该还是害怕我发现,从她双腿间流出来的
不是发暗的月经血、而是鲜红的子宫血,所以只是单纯地搂着她湿吻了两口,我
便不再坚持,毕竟吃过了饭,晚上回家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跟她在一起缠绵。

  我也迅速地淋浴,然后从衣柜里找了一套之前一直没穿过的毛料深蓝色西装
,这是父亲之前送给我的20岁生日的礼物,并且当初他还幻想着,他能带着美
茵去警院,看着我在毕业典礼上穿这一套,不过毕竟在警院只能穿警服,他跟美
茵到最后也都没去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当时我就料定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穿着这
套衣服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出去的时候穿着它,只是当时没想到,那个她是自己
的妈妈。

  我又套了一条保暖毛绒裤、一件轻薄的浅灰色高领羊绒衫,穿了袜子,穿好
西装,又掸了点在警院为了泡妞时候买的以山茶花为基调的古龙水,便到了楼下
。而楼下的夏雪平,刚好洗完澡,她身上还蒙着一层水珠,下半身穿的那条高腰
内裤却已经是新换好的,只闻见未顺着排风扇飘散尽的水汽之中,还夹带着一股
淡淡的血腥味。我站在门口,嗅着这股温柔的血液味道,心头苦涩地欣赏着满身
伤痕的夏雪平用浴巾擦干净自己的身体。

  只是她一边擦着身体,一边用手捂着小腹——难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让她
觉得不舒服么?

  等她抬起头发现了我,对我挤了挤眼睛、努了努嘴巴,笑着对我叱责道:「
小色狼!就这么喜欢站门口看我光着身子么?」我才收起了内心里的苦楚,大方
地笑着走进房间里,抓了两把她的美胸。

  「对啊,我就喜欢欣赏夏雪平大人的裸体……馋死了!」

  「那……你九月份刚来局里的第一天,那天晚上也馋了么?」夏雪平边挂着
浴巾,边红着脸对我问道。

  「唉?你怎么……」我心中惊讶她怎么会知道我刚来局里那天晚上,在她之
前公寓走廊里窥到她光着身子的样子,后来我也突然想起,她原先家门口本就安
放着摄像头的事情,我便开心地对她说道:「馋!当时就可馋了!」说着,我还
低头亲了亲她的乳头。

  「哎呀,别闹!时间赶不上了。」嘴上这么说,但她也只是轻轻在我额头上
拍了一下,缓缓转了过身子,却仍任由我的双手抓揉她的乳房;只是几下,她的
乳头就变的硬挺起来,脸上也挂了一摸绯红。她含着下嘴唇看了看我,又对我说
道,「乖,别闹!赶紧让妈妈换衣服吧。你要是想干什么小坏事……等晚上吃过
饭了回来再说好不好?」

  我本身就是玩闹一番,没想怎样,不过看她的脸色,倒感觉她似乎先来了愉
悦的生理反应,分明是她有些想要才对吧?——我是很清楚她的身体的,没想到
这一刻,她的生理反应来得有点快,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她能够进行激烈的
床上运动吗?看着她羞臊又矜持的样子,我低头再在轻轻地在她的乳沟上端亲了
一口,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起那瓶药膏,哄着她说道:「好好好,不跟你闹了,我
帮你擦药,你该干嘛干嘛。」

  「这才乖!」她笑着说道。但之后,她却一直有左手捂着肚子,并且双腿左
右交叉,一直夹得紧紧的。

  「看你捂着肚子,着凉了?」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吧。就是感觉有点怪……看来,等下出门,是得多穿点了
。」

  于是,她走到了衣柜前,看了看自己的那些衣服。我也跟着她一路走到衣柜
处,把药膏在手心晕开,然后轻轻按摩着她身上那些斑斓的烧伤瘢痕,等擦好了
药膏,我又往她身上喷了几下之前给她买的那瓶香水,巧克力蛋糕的味道,跟山
茶花的味道,一时间充满了这间浪漫的卧室——没错,我又没忍住,在她身体上
的敏感带处,用沾着含有薄荷脑的药膏的手指,轻轻抓了好几个来回的痒痒,脸
色红润的夏雪平,也又恼又笑地朝着我身上的痒痒肉一通乱抓。

  闹了一会,夏雪平和我才都死死地搂住对方,又在各自的唇上轻啄了几口。

  「我送你那支胸针呢?」亲吻了一会儿之后,夏雪平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
抱着我问道,还用手指在我西装的胸袋上、和我左乳头的位置上轻轻拨弄着。

  「楼上呢。」

  「戴上吧。」夏雪平再次亲吻了我一口,红着脸对我命令道,「以后只要是
在不上班,你陪我出门的时候,都要把它带在身上。」

  「好。」于是我马上跑回楼上去,把那枚胸针规规矩矩地插进了我的西装外
套胸袋里面。

  等夏雪平换好了衣服以后,又由她开着车子一起去了「盛世皇朝」酒楼——
她也穿了西装和高领毛衣,只不过她那件西装较薄,反而她的毛衣较厚,而且她
是西装为浅灰色、毛衣则是深蓝色,但整体上却跟我的穿着十分相配。今晚她非
要来为我驾车,按照她的说法,是为了对刚才没允许我跟她一起洗鸳鸯浴的补偿
,也是为了明早的跟踪行动,让我保存体力和精力——嘻嘻,不洗鸳鸯浴,却能
享受一下她驾车载我,这也是挺幸福的一件事。

  「您好,请出示您二位的证件。」

  说话间,我和夏雪平就来到了「盛世皇朝」酒楼。于是夏雪平摇下车窗,我
也递上了我的身份证。这可能是现在全Y省,唯一一个在门口拿停车票时候,保
全人员还得问驾驶员查证件的酒店,实际上,这里也是国家指定的在Y省有招待
元首级别外宾资格的三个餐饮住宿机构之一,所以这里的豪华程度自然不用说;
整个大院看起来比我们市警察局的面积都大,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应该经历了
二十年的岁月,周围的栅栏上拉满了厚厚的一层紫藤萝,挨着栅栏,还种了高高
的灌木,而又因为现在是冬天,所以在那紫藤萝和灌木上的厚厚积雪,便为这座
院子,砌上了两道素雅的围墙,在夜幕未完全落下的时候,那两道「围墙」的积
雪表面,还显现出迷人的淡蓝色,从外面是很难看到院子内的景象的;唯独八层
高的仿古代亭台城楼式的酒楼主楼,会探出红墙金瓦,俯瞰着来往的行人和车水
马龙。

  门口接待的保安扫描了一下夏雪平和我的证件,然后问道:「请问有预订吗
?」

  「有。周荻先生预订的座位。」夏雪平答道。

  「好的,谢谢。您二位里面请。」

  随即,我俩的证件都被归还了回来,并且拿了一张停车票,并按照上面的号
码前去停车场找对应的位置。

  车子绕过了门口的喷泉,开到了一个林荫道,当然现在这个时候,两旁成林
的白杨,枝干上都是光秃秃的,但也挺拔参天,上面的黄色彩灯也恰巧在这一刻
凉了起来,不禁让人赞叹:好一片火树银花的景象;并且小路两旁的大理石雕塑
,让我和夏雪平都有些叹为观止的感觉——那是雕刻得栩栩如生且威风凛凛的十
二生肖列阵道路两旁,所有地支暗合奇数的生肖列在左,全都雕刻成了古代武将
打扮,暗合偶数的生肖列在右,全都雕刻成了古代文官打扮,每一尊都宝相庄严
,又可见这酒店的主人,拥有多么磅礴的雄心;

  道路尽头的左右,分别是左右两阙停车场的入口,那里正对着酒楼大门;酒
楼坐西北角,门朝东南,而尽管整座楼都是按照古代风格设计,但是大门那里并
没很俗气地设计成皇城们那种红门金钉的模样,反而是规规矩矩的安装了自动玻
璃门,因而整栋建筑典雅中也不失时尚现代感;面前的大楼是酒楼餐饮为主,后
面的两栋同样风格却略矮于主楼的厢楼,应该就是提供住宿和其他经营项目的地
方,三栋建筑相互之间又以古代城墙形一般外饰风格的外弧形连廊连接在一起,
组成一个类似正三角形,再一看,倒有点古书上「三才阵」的排列形状;大门口
摆放着两樽两米高的翡翠狮子,配上后面那四平八稳的仿明清建筑风格的楼宇,
样子端庄大气得很。

  两头翡翠狮子无论雌雄,双目皆炯炯,直盯着的方位,恰好对着此刻喧闹繁
华的省政府广场的位置。

  下了车,进了门,马上有两个身着米青色裙装制服的两个大堂领班走到我和
夏雪平的面前,并亲自蹲下为我和夏雪平前一步的位置各摆上一台机器:根据两
个服务员的示意,我俩各自把双脚探进了机器上面的探入口中,随后机器便自动
地给我俩的皮靴清理掉了鞋底的污垢,还给鞋面上打了一层闪亮的保养油,清理
干净了鞋子,领班才带着我和夏雪平踩上了据说是用羊驼混牦牛绒制成的红毯,
一路往里走去,坐上了把手使用纯金打造、按键使用玛瑙雕刻的电梯。

  接着到了三层,领班又带着我和夏雪平来到了周荻事先预定好的那张靠着落
地窗的四人餐桌——此刻的周荻正在和他那位娇气背对着我和夏雪平坐着,那女
人正开心地跟周荻攀谈着,周荻的脸上,也挂着一个难以收回的微笑耐心地倾听
,直到我和夏雪平走到他面前,他才轻松地真正真诚地笑了起来。

  「抱歉,稍微晚了几分钟。」夏雪平礼貌地说道。一路上脸色都有些红的夏
雪平,在这一刻,那红晕总算是褪去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们也刚到没一会儿,坐吧。」果然夏雪平一出现,穿
着一身黑色礼服、打了天蓝色领结的周荻,眼珠子就挂在夏雪平身上拿不下来了


  夏雪平自然也感受到了周荻的目光,正在我想辙怎么掰过周荻的脑袋的时候
,夏雪平便攥了攥我的右手手指,把我往自己身边一拉,不好意思地笑道:「真
没想到,这是这么高端的地方……我俩也没怎么收拾,都穿着上班时候穿的西装
就来了,一看你们俩这打扮,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走过来。」

  周荻这才把目光移开,他看着我客气地笑了笑:「哎,不碍事!咱们四个人
在一起吃一顿饭,也没那么多讲究。」说完,周荻尴尬地打量了一下我,尤其是
他在看到胸口的那枚胸针之后,傻傻地愣了一下,随后才又注意到我和夏雪平各
自的皮带扣,接着苦涩地笑了笑,才又接着瞟了一眼自己身边那眼睛一时间挣得
极大、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娇妻,然后又郑重地对我说道:「秋岩,你不是要
认识认识你嫂子吗?哈哈,其实你们早就认识了——我正式介绍一下吧:赵嘉霖
,这就是你嫂子。」

  我屏住呼吸看着赵嘉霖,心想自己的猜谜能力总算是准了一回。

  实际上今天中午的时候,当我看着同样带着饭的赵嘉霖、看到她那辆小巧可
爱的蓝色Mini、以及中午他们情报局的探员干部们开完会之后周荻在走廊里
那不耐烦的状态、以及下午马上一开会以后赵嘉霖难以自持的委屈样子,都让我
感觉到了,赵嘉霖那不怎么管她的、因常年出差所以总让她自己钻牛角尖跑到一
楼去打更的、在情报系统工作的老公,就是我曾一度崇拜无比、现在又为了夏雪
平没少吃醋的伪学长周荻。这么一来,不少事都对上号了。

  面对这么个女生,我实在是没有任何能让自己够放松下来的心思。

  夏雪平微笑地看看我,又看了看赵嘉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咋
傻眼了?明天起,你们两个就到一个小组里工作了,你跟嘉霖是不是得握个手呢
?」

  「哦,」夏雪平发了话,我必须立刻照办,于是外套还没脱掉呢,我便对赵
嘉霖伸出手来:「那看来以后不能叫」赵师姐「了,真得叫」嫂子「了。」

  看得出来,穿了一袭紫色华丽晚礼裙、还披了件白色貂绒披肩的赵嘉霖,整
个人都是静心收拾过的:头发盘起、用玉钗在后脑打了个发髻,两绺鬓旁的刘海
用卷发棒烫成了小波浪,晕开的脸颊粉底、带着闪亮颗粒的唇釉,尽量使得这个
目中无人的大格格从外表上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的感觉,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和
她原本由衷的开心,都随着我和夏雪平的出现,被彻底毁掉了。她那画了浅浅眼
线的双目充满怨念地看了看我,又失望地看了看夏雪平,接着微微努着如同一颗
诱人蜜饯一般的嘴唇,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

  我还寻思着她是对我有多大的冤仇,碍于我这只手是夏雪平让我伸出来的,
而且今天又是他们家做东请客,我也只好挑些好听的说了:

  「嫂子,以前我何秋岩要是对你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做了什么惹你厌恶
的事情,那都是我的不是,还望你能担待。而且刚才在情……在」公司「里,我
忘了跟你说:从明天起咱们俩就是一个小组的同事了,我希望我们能交个朋友,
为了我们的工作,大家都能精诚所至、摒弃前嫌。」

  赵嘉霖没抬头也没抬手,却立刻转过头对周荻似问非问地说道:「我以为你
说,在我们两个订婚的纪念日这天,要在一起吃顿饭,真的就只有我们俩而已。


  夏雪平立刻抬头认真看着赵嘉霖,又看了一眼周荻,我一听,也忍不住往回
抽回了一下手。确实,人家两个如果是来过纪念日的,我和夏雪平就这么坐下了
,有点不太像话。

  周荻脸上挂着笑,转头哄着赵嘉霖——但别说是我了,就连窗外枝头出来觅
食的毛绒绒的松鼠都能看出来此刻周荻的态度是多么敷衍:「大家本来都是朋友
,一起吃个饭又怎么了?人多一点吃饭,不也热闹一点吗?再说了,我什么时候
跟你说过,就只有我俩吃饭的,好不容易来一这趟……」

  赵嘉霖低着头,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手包,很不忿地瞪了周荻一眼。

  我看着她动作幅度如此之大,还以为她可能是要立刻起身走开,我不知道周
荻是怎么寻思的,但他斜着眼看着赵嘉霖时候的样子,好像还有点乐见其成。

  没想到,赵嘉霖只是把手包放到了桌子边上,然后立刻握住了我的手,抬起
头来微微挤着眼睛笑着,先看着夏雪平,并对周荻说道:「你说得对哈,亲爱的
!还真是头一次有外人来为我俩的纪念日庆贺!而且还是夏雪平警官这么大的腕
儿,能让夏雪平警官如此事无巨细地见证我和我们家周荻的浪漫爱情,真是我莫
大的荣幸!」接着又对我微笑着,但语气冷淡地说道,「不必多言,来都来了,
坐吧。」

  「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周荻也高兴地说道,接着对我和夏雪平摊
手示意道:「你们坐吧。」

  夏雪平低头苦笑了一下,转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又笑着脱下外套递给
了服务员。

  在夏雪平给服务员递衣服的工夫,周荻又对我和赵嘉霖好奇地问道:「刚才
秋岩说什么」多担待「、又什么」摒弃前嫌「的?怎么?你们两个还有误会?」

  一问到这个问题,赵嘉霖的脸上先羞红了一些,然后她眼神摇摆不定、不自
在地看着我道:「我跟他没啥误会。再说了,话是他说的,也不是我说的,你也
别问我呀!」

  「嫂子这话就让我费解了啊!」我也脱下外套,目送着服务员拿着衣服远去
,然后对赵嘉霖说道,「你跟周师兄你们俩之前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最开始
我听你说你没多余请柬了,我是新来的你没准备,那无所谓了,哪曾想跟我一起
入职的我那两个同学都去了你们的婚礼?我倒是没有责怪嫂子的意思,我就是反
省自己呗!真的,以后我何秋岩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让您不顺心的地方,您
就跟我提!」

  「哼!别自作多情行吗?就是请柬不够了而已,」赵嘉霖不耐烦地看着我,
「倒是说的像我故意不给你、不让你去似的!」

  「确实……确实是请柬不够了,这事儿是我俩准备不周。」周荻说着,斜眼
瞟了一下赵嘉霖,「本来想给雪平的也不够,后来还是我临时问婚庆公司要了一
张多余的补上,然后找人送过去的呢。」

  「哦,是你给我的请柬吗?我还以为是嘉霖送给我的呢。」夏雪平这才恍然
大悟。

  同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的,还有赵嘉霖。她嫉妒又气恼地看了看周荻
,又瞥了夏雪平一下,低头不语。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目光迎接着服务员拿着两只手牌回来,交到了我和夏雪
平手里,然后我故意直白地对周荻和赵嘉霖这一对儿夫妻感叹了一声:「坐在二
位面前,呵呵,还真是如临深渊呢。」

  夏雪平立刻轻笑了一下,看着赵嘉霖和周荻,用手指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左手
背:「哎!秋岩……你瞎说什么呢?」

  ——怎么办呢?我还得照顾着夏雪平的颜面,虽然她并不怎么注重这个,但
我也不能毁她的面子,故意在她面前跟周荻赵嘉霖这夫妻俩挑事儿不是?

  「夏雪平,你这就没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立刻脑筋一动,看着赵嘉霖,夹
带着油盐捎上酱醋,对夏雪平解释道,「你看,你也知道我上警校的时候,咱们
」警专帮「的孩子在警校里的最佩服的人,那就是咱们的」金句哥「周荻学长;
等我来了市局以后,咱们刚入行的这帮人,可都是以赵师姐为榜样的,尤其是赵
师姐……哦,不,是嫂子——尤其是嫂子这白天查办黑道厮杀、江湖恩怨,晚上
还主动去熬着满身疲惫,守在警局一楼大厅值班,这等为国为民、无私奉献的情
怀和责任感,谁不佩服、谁不敬重?所以此时此刻,同时坐在怹二位面前,哎,
尤其是我刚知道怹二位还是一对儿伉俪璧人,啧啧,诚惶诚恐啊!」

  说完,我故意在周荻眼前,用手指头勾了勾夏雪平的手背。夏雪平抬头斜眼
看了看我,用手指轻拍了一下我的小指。接着,她也学着我的动作,在我的手背
上勾了两下。

  周荻客气地笑了起来:「还说我是」金句哥「呢,就秋岩你这张嘴,铁齿铜
牙的,比我厉害多了!」

  「承让!」我也礼貌地点头示意。

  「呵呵,你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听了我一席话,赵嘉霖乐也不是、怒也
不是,只能睁大了那一对儿杏眼死盯着我。

  夏雪平不好意思地看着周荻和赵嘉霖——实际上她有点被我的妙语连珠逗得
想笑,只是当着周荻和赵嘉霖面前不好意思笑,然后她连忙对赵嘉霖说道:「哈
哈,我们家秋岩说话就这样,嘉霖你别在意。」

  「我知道,您儿子能说会道的,我又不是没领教过。」赵嘉霖白了夏雪平一
眼,正巧茶壶奉上,赵嘉霖让服务员放下茶杯和茶壶就走了,自己则站起身,先
给夏雪平倒了一杯茶,边倒着那随时都可能洒到夏雪平腿上的滚烫茶水边说道:
「而且您是长辈,当着您这位长辈的面儿,就算何秋岩把话说得难听了,我好意
思说什么吗?——我点的洛神花泡陈皮、玫瑰,加了些许甘草和枸杞,您凑合喝
。」

  夏雪平看着赵嘉霖,又低头笑了笑,并没回答。

  「呵呵,雪平怎么就是长辈了?」周荻转头看了看赵嘉霖。

  赵嘉霖端着茶壶,接着给周荻也倒了一杯茶:「亲爱的,我问你,咱们这位
夏警官,跟这位何警官是什么关系啊?」

  「母子啊?」周荻说完,还看了看我和夏雪平以侧面小拇指的贴在一起的双
手。

  「哦,那何警官今年多大?」

  「不是21么?——是21吧?」周荻问了我一下。我点头答道:「对。」

  「那我今年多大啊,亲爱的?」赵嘉霖又问道。

  「你24啊。」

  「那你看:人家俩是母子,何警官叫我」赵师姐「,我是不是该管夏警官叫
一声」阿姨「呢?」赵嘉霖与周荻狠狠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眉飞色舞地坐下,
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吧,对不对?然后你是我丈夫,
按照过去的规矩,你还是」倒插门「呢,我跟外人怎么称呼,你就得随我跟着叫
什么——所以你是不是也得管夏雪平叫一声」阿姨「呢?」

  赵嘉霖说完,直接把茶壶放下了,桌上仍留下一盏扣着的茶杯。赵嘉霖则闭
着眼睛,吹着茶水面,然后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周荻刚拿起杯子,听到赵嘉霖说自己是「倒插门」,脸上的表情稍稍就有点
变了,紧接着就又听到她让自己管夏雪平叫一声「阿姨」,于是杯子举到面前,
愣是没下去嘴,他稍稍板起脸来,侧过头看了看赵嘉霖:「你这话,是不是有点
无理取闹了?」

  「我说错了么?哦对,人家还管你叫」哥「,管我叫」嫂子「,你叫一声」
阿姨「有什么不对吗?」赵嘉霖依然低着头喝着茶,对周荻的话仍不为所动。

  夏雪平看着眼前尴尬的一幕,理了理自己的发梢,然后把自己的那杯茶挪到
了我的面前,端过了茶壶给自己用剩下的那只空杯倒了一杯,又对周荻开口道:
「我觉得没错。你是该管我叫一声」阿姨「!省着你一天天啊,总跟我」没大没
小「的!」

  「呵呵。」周荻看着夏雪平笑了笑,又白了赵嘉霖一眼,举着杯子喝着茶。

  而赵嘉霖这边,则越喝脸越红,带着怒火的那种红。

  夏雪平也喝着茶,然后对我侧过了脸,来回使了几个眼神,又瞟了周荻一眼
,又瞟了赵嘉霖一眼,然后抿着嘴唇,一个劲儿地对我眨眼。我一看他俩之间的
气氛也确实不对,我倒是想看热闹,但是再一想,万一这新婚不久的夫妇因为我
和夏雪平闹出点什么别扭,真吵起来,可别过后再去让周荻找到借口纠缠着夏雪
平。我也赶紧跟着开了个玩笑:「唉,夏雪平,你看这赵师姐就是赵师姐哈!她
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还管张霁隆也叫」哥「呢,那他岂不是也得管你叫一声」阿
姨「嘛?」

  「去你的,小混蛋!我有那么老吗?」夏雪平笑骂了一声。

  「啧,咱们这么说能占他张总裁的便宜啊!」

  「哈哈,你就动你那点坏心眼吧!我才不给他那样破坏社会安定的人当姨呢
!」

  「可不是,就他那人,脸上一条刀疤,就算戴副眼镜,那点斯文也遮不住这
人的凶残。」周荻跟着接了一句话,然后也继续喝着茶。

  夏雪平笑着说完,又看了看在一旁仍然一身怨气的赵嘉霖,搭上了我俩说了
段相声,又搭上了一个在家躺着也中枪的张霁隆,这周赵夫妇二人依旧各自沉着
脸,过了老半天,两个人之间也不说一个字,眼看着周荻是有故意想给赵嘉霖晾
在一旁的架势;而且就在此刻,赵嘉霖还从手包中拿出了手机,横着端了起来,
看这意思不是准备看剧就是要玩游戏。这夫妻情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别管闹不
闹别扭,只要一端起手机,那么这两人之间的沉默,少说能维持俩小时。我估计
现在我们这一桌,在服务员们和别的食客的眼中,我跟夏雪平必然更像一堆情侣
,而周荻和赵嘉霖,尽管都是一袭盛装,但顶多是我俩找过来一起吃饭的各自的
同事。

  我想了想,一把抢过了赵嘉霖的手机——果不其然,《闪耀暖暖》的界面已
经加载完毕。

  「哎!你干嘛?」赵嘉霖再一次瞪大了眼睛——这姑娘可能本身眼睛不大,
现在看着水汪汪的,可能是这一天天瞪眼睛瞪大的。

  「你看你,赵师姐,你还玩上游戏了?你们两位就不能笑一笑吗?」我充分
放松着自己,发挥着自己的演技,扮演起了和事佬的角色:「——刚刚不是还说
,今天是你们俩的什么纪念日呢么?对不对?你们俩还不高兴一下啊?」

  「你还我!」赵嘉霖突然大叫了一声,引得餐厅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们这边。

  而周荻却不怎么理会赵嘉霖的爆发,只是悠哉游哉地喝着茶,并像看戏一样
看着我把玩着赵嘉霖的手机。

  「秋岩,把手机还给人家吧。」夏雪平拍了拍我的胳膊,并且已经微微站起
了身,很显然夏雪平已经在准备离开。

  我没理会赵嘉霖那一嗓子大叫,我也没理会夏雪平的劝阻。我按了几下赵嘉
霖手机的屏幕——手机的桌面壁纸,是一张看上去一点年头的,赵嘉霖和周荻的
自拍——感觉相片里的赵嘉霖,比美茵现在还小很多,看起来似乎都不大像是高
中生;而照片上的周荻,瞧着也比现在的他青涩不少,感觉上可能也比我现在大
上那么一两岁,当然,黑还是煤炭一样的黑,赛过猛张飞、气死活李逵。

  只不过,照片上的二人笑得那真是又纯净又开心,还亲密地脸贴着脸搂在一
起,可比现在看起来恩爱多了。

  我立刻把这张壁纸照片,拿给已经站起身来,喝着茶碗里残茶的夏雪平看:
「哎,你看看,你说咱们这周师兄和赵警官这样多好?恩恩爱爱的!啧,嫂子还
是这样可爱!跟刚才这呜哇喊叫的比起来,这不根本就是俩人么?」

  其实我心里也真的很奇怪,为啥周荻和赵嘉霖现在竟然会变成这样的状态,
而偏偏是这样的状态,他俩居然也能选择结婚。

  一听我这么说,赵嘉霖倒也不急着抢回手机了,眼睛也带着些许喜悦睁大了
一些。我突然发现赵嘉霖这女人,真喜欢听别人夸自己,而且也很喜欢听别人说
自己和她老公般配。

  「嗯……」夏雪平刚喝了口茶,连忙咽下又擦了擦嘴,「嗯!这张照片好看
的!你说你们婚礼上怎么不用这张……」

  「哎呀,什么婚礼不婚礼的?那页已经揭过去了,」——我的夏雪平女王大
人,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我连忙点开照相机,举起赵嘉霖的手机,对周荻
和赵嘉霖说道:「既然是纪念日,你们二位又穿得这么正式,这么帅、这么漂亮
,干脆同样的镜头同样的姿势,再拍一张合照不就好了!」

  话说到这,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才重新把注意力刚回到自己身边。赵嘉霖的
脸色也变得红彤彤的。

  「嗯。这是个好主意!」夏雪平也张罗了起来:「赶紧来吧,小周,跟你们
家格格靠近一点——都结婚了干嘛中间隔着那么远呢?快,嘉霖你也靠在他肩上
;周荻,你赶紧的!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赶紧,搂着嘉霖
的肩膀!」

  赵嘉霖听了夏雪平的安排,立刻挪了挪椅子,但挪完之后,还没把自己身体
靠在周荻身上,而是侧着身子低着头,等着周荻主动伸手:「人家帮忙照照片,
你要不要照一张?」

  「哎呀,大庭广众的,有必要这么样么?」周荻不好意思地放下茶杯,往另
一边躲了一下。

  「这样又有什么了?娶了这么好个老婆,可别不知足!你抱着自己的老婆你
还不好意思啦?你要是不敢我可看不起你啊!」夏雪平顿时严肃了一些。

  周荻无奈,展开左臂,还活动了一下胳膊——显然这身礼服让他有些不太舒
服,但他还是把赵嘉霖搂到了自己怀里;而靠进周荻怀中的赵嘉霖,也终于像一
只小猫一样,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这才对嘛!」夏雪平点了点头,又贴到了我身边,看着手机屏幕上镜头里
的周荻和赵嘉霖:「周荻你还有点不自然——笑一笑!」

  周荻抿了抿嘴,把目光再次从夏雪平身上移开,然后专心地盯着镜头,摆出
了一张略显僵硬的笑脸;而在他怀里的赵嘉霖,却是真的开心。

  「可以可以,」夏雪平对我说道,「小混蛋,你再调一下光线,给他俩照的
好看点——哟嘿!郎才女貌呢!」

  「唉,夏雪平,你这话我只能同意一半,」女貌「我承认……但这」郎才「
,嘿嘿,我可真不敢苟同。」

  「怎么呢?」夏雪平问道。她当然也明白,我在故意等一个能让周荻真正笑
出来的机会而没按下快门。

  「你看,就周师兄这长相!我跟你讲,我佩服他是佩服他,但就这张脸,他
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电影里面那些神偷就这副长相的有没有?就那个」大盗石川
五右卫门「?」接着,我又对周荻说道,「另外,我说周师兄,你刚刚还说人家
张霁隆长得凶残,你明明比张霁隆长得更像混黑社会的——真的,你把头发再留
长点,那就更像了。」

  「哈哈,现在哪里还有混黑社会的男人留长发啊?」周荻一听,终于乐了。

  「有啊,那电影里印假钞的就是——话说啊,你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当歌
星的妹妹,叫」固力果「啊?」

  「呵呵,这都哪跟哪啊?」周荻又笑了一下。

  ——趁着周荻对我很浮于表面地笑了这么两下,我赶快按下快门,拍了四张
照片。随即,我把手机递还给了赵嘉霖。

  「喏,嫂子,给。看看我照的还行吗?」

  「哼!」赵嘉霖依旧对我嗤之以鼻,但在看过了那四张照片之后,语气又放
得柔和了起来,「……但是别说,你照得还挺好的。」接着又把手机举到周荻面
前,眉宇间和嗓音里尽是藏不住的兴高采烈:「老公你快看,拍的好看吗?」

  周荻转头先看了一眼赵嘉霖,才低头瞥了一眼照片,并放下了茶杯:「你高
兴就好……来这儿吃饭,干嘛要只喝这种东西。」

  「那你去点些别的咯。」赵嘉霖抬头看着周荻,并给他指着路:「你从这边
走——左边那条走廊,不走到包厢那边再左拐,就是酒水吧。既然咱们是四个人
吃东西,你去段四壶鲜榨果汁就好了——哦,我要羽衣青瓜猕猴桃柠汁,你再帮
我拿一小瓶红酒吧。」接着她又低下头,幸福地摆弄着手机,「我得把这几张照
片美个图,然后放电脑桌面上……」

  周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看赵嘉霖又站起身,对夏雪平说道:「你们先坐着
,我去酒水吧那儿看看饮料。雪平,你有特别想喝的东西吗?」夏雪平摇了摇头
,周荻也点了一下头,看了我一眼,直接大踏步地朝着酒水吧那边走了过去。

  我本来听赵嘉霖要周荻「端四壶果汁」,想想就知道餐厅里那种盛装果汁的
玻璃壶是什么样的,一人端四壶,那得多累,所以我是想问周荻一句要不要帮忙
,结果这家伙对我连问都没问就走了,我索性也不说话,偏任由他去。

  夏雪平等周荻离开了,才再次站起身,并对我说道:「我也先去趟卫生间。
」话刚说完,她便很快步地离开了,只把自己的手机留到了我的手边。我不安地
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只见她确实并没有直接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但却确实走
在与酒水吧不同的方向上,找到了一个服务员,问了些什么话之后,接过了服务
员拿给她的大衣,然后跟着走向了电梯下了楼,我的呼吸频率和血压才逐渐恢复
正常。

  我看了看眼前带着笑容托着手机、一丝不苟地修着照片的赵嘉霖,实在不知
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双手拄在桌子上,嗅着杯子里的花茶香气,看着窗外夜色中
城市里的璀璨霓虹。

  五分钟之后,赵嘉霖总算放下了手机。她喝了口茶,凝视着我。我侧目看了
她一眼,虽然我依然把张霁隆请我帮的忙放在心上,但现在这一秒,我有点不大
想跟眼前这位骄横的格格说上一句话。却没想到,她倒是先开口了:

  「你挺」会「的嘛!」

  「嗯?你说照照片嘛?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确实总给周围谈恋爱的照情侣照
……」

  「我没说这个,」赵嘉霖高傲又有些厌恶地看着我,「我是说,你倒是挺会
演好人的。」

  她说对了。

  而且,到现在菜还没上呢,我其实已经有点演累了。

  「呵呵。」我不置可否地对她笑了笑,拿起了面前的那杯茶喝了起来。  「耍人好玩么?」赵嘉霖又对我问道,「知道我跟周荻过成这样,你和夏雪
平是不是特别开心?」

  「我之前压根不知道你俩是一对儿,好吗?」我放下茶杯,严肃地看着赵嘉
霖,「而且赵格格,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多?我跟你之前有那么熟么?而且我一直
没闹明白一件事: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会这么讨厌我、针对我?夏雪平又是对你
做了什么,让你能这么针对她?」——实话实说,我其实还真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要不然刚才我也不会对她和周荻那么戏谑;但承认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的,天
知道过一会,这女人还会不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哼,真好意思问!」赵嘉霖似乎是被我气笑了,双手抱胸挺着腰板注视着
我的眼睛:「那好,索性我就把话跟你说开了吧——你知道为什么我有寝室,却
还要跑到一楼大厅坐着吗?那都是因为你害得!是谁之前天天晚上带姑娘回房间
的?」说到这,赵嘉霖还很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脸上却添了一分桃红,「而且,
哼,还把自己妹妹推到床上去了……可真够色的!」

  我咬着牙吞下一口气,尽力平和地说道:「我这些事又碍着你什么了呢?」

  「因为你们……那个的动静,顺着洗手间就能传到楼上我房间去!」赵嘉霖
压着音量、红着脸颊瞪着我,「弄得我睡不着觉……扰民了你知道吗!刚刚还好
意思那这个说事儿……」

  哦……

  这个时候夏雪平正好从楼下回来,但随即又去了洗手间。她的手上倒是多了
那只平常基本见不到她那的褐色皮包,估计刚才应该是回车上取这个了。

  我把思路待会到赵嘉霖这边。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看来确实是我对不起
人家……

  不过,即便是我在寝室住的时候过得太浪,那这事好像也不大对劲啊?

  「那就你事儿多?我楼下怎么没人来找呢?」我质问道。

  「你楼下?在你来之前,因为有树挡着阳光,所以你楼下已经快五年没住过
一个人了。你楼下要是能有人来找你,那可真是出了鬼了呢!」

  「行,那我为了这些事情,我向你郑重道歉,行吗嫂子?」

  「算了,你可别叫我」嫂子「了。听着怪别扭的。」赵嘉霖端起茶杯,给自
己续满,然后又给我倒了半杯,接着放下茶壶喝了起来。

  「好好,赵师姐——那我且问你一句哈,我在寝室也没住几天啊,我后来大
部分时候,都住到了夏雪平那儿。那你怎么还天天替那些制服员警跟总务处返聘
的老大爷们看大门呢?」

  赵嘉霖听了,忙把茶杯挪离了嘴唇,一着急还呛了半口,她立刻拍拍自己胸
前,顺了顺气,然后解释道:「……跟你关系不清不楚的那个什么吴小曦,不是
也带她男友借住过你那儿吗?还有你们重案一组那个什么白什么跟姓胡的那个女
的……」

  「那也是最近的事情。我可听说,我来局里之前,你赵警官的千金之躯,就
已经这样没日没夜地为人民奉献了。这个跟我可没关系吧?」我轻慢地看着赵嘉
霖,「周师兄对你的不好,你总不能都忘别人身上赖……」

  「那我这些事情又跟你有关系吗!」

  赵嘉霖颤抖着嘴唇对我小声喝道。说完,她还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食客们
。好在这次她吼出来的声音不大,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沉默了几秒之后,我又对她问道:「行,那我的事情算我理亏,不讲公德。
那夏雪平呢?她又怎么着你了?我没记错,至少我这,可是你先说的她的坏话,
她怎么着你了,能让你每次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这个事儿,你干嘛不自己去问她呢?」赵嘉霖饶有意味地看着我,没几秒
,她双眼一亮,嘴角藏着坏对我问道:「哈哈,我才想到——你这小流氓,该不
会已经跟夏雪平发生了什么吧?自己妹妹都不放过的人,成天守着个半老徐娘,
就你这样的,你能受得了么?」

  「呵呵……」我把拳头放在脸颊前面,咬着自己食指的第二个指节,反过来
对赵嘉霖问道,「你这人可真无聊!怎么净对我的私生活这么关心呢?」

  「可真能自作多情!」赵嘉霖轻蔑地说道,「你是推了你妹妹、还是睡了夏
雪平,我才不关心呢!但我奉劝你一句:管好你家夏雪平!」

  「你什么意思?」

  「呵呵,就这意思!不懂的话,你自己品!」

  「哼!我还想跟你说:管好你家周荻呢!」

  「……你!」

  赵嘉霖刚想说什么,只见周荻推着一个小推车从那条通往酒水吧的走廊口重
新返回。小推车分为三层,上中两层各垫了一个长方形托盘,最上层那放着四只
大概一升多容量的玻璃壶和六只长筒玻璃杯,玻璃壶里面的饮料的颜色,分别是
白色中点缀着紫色、微黄色、淡粉色和深棕色,中间那层倒是有一只高脚杯,一
瓶未开封的红酒,上面写的好像是德文。等手推车推到了餐桌旁边,周荻直接把
那瓶红酒跟酒杯放到了赵嘉霖面前,赵嘉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酒瓶,又看了
看在一旁只顾着拿玻璃杯倒着果汁,然后摆到夏雪平空座位餐盘前的周荻。服务
员才立刻帮着把果汁端上餐桌,但当看到那瓶未开封的红酒的时候,服务员也愣
住了。

  「唉?我的羽衣猕猴桃柠汁呢?」

  「卖没了吧?我没看到。这四个也够喝了。」

  「那你拿瓶这个干嘛?」赵嘉霖看了看面前的那瓶红酒,然后有些失望且委
屈地看着周荻,对他问道。

  「你不是爱喝这个牌子的么——你看看,年份,产地,都对吧?」周荻不紧
不慢地说着,接着继续给夏雪平又倒了一杯果汁。

  「那你怎么不拿醒好的?酒水吧那儿不是有醒好的吗?」赵嘉霖睁大了眼睛
对周荻问道。就在这一刻,我又看到了赵嘉霖的眼眶里有一种湿润的东西在打着
转。

  「是么?我没注意。」周荻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是怕拿错吗?我也没
看醒好的那些哪个是哪个,万一拿错了,你喝着不舒服,又该不高兴了。凑合喝
吧,啊!」

  周荻简单地哄了哄赵嘉霖,话音未落,这已经是他摆在夏雪平座位前的第三
杯果汁了。

  「那也没个开瓶器啊?」我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于是我拿起了那瓶未开封
的红酒,替着赵嘉霖说了一句,然后继续戏谑地对服务员说道:「我说,这位小
姐姐,」盛世皇朝「这么有名、这么高端的地方,该不会也得让顾客拿钥匙开红
酒吧?」

  「呃,这位先生实在抱歉!这种酒我们是有醒好的,我立刻给您拿。」服务
员也知道我是在调侃,她瞟了一眼周荻,又同情地看了看赵嘉霖,立刻接过了我
手中的酒。

  这时候夏雪平也回到了座位上,她的脸色似乎又有些红。实际上,她从洗手
间回到餐桌这一路上,也必然能听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坐下之前,她看了我一眼
,并冲我又对周荻和赵嘉霖两个人斜了斜眼珠。

  我对夏雪平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夏雪平会意,对我微微地点了点头,嘴上
对夏雪平问道:「看刚才你出去了是么?」

  「哦,去拿点东西。」夏雪平说道。但说话的时候,我看她的左手又在捂着
肚子,难道是因为之前的那个手术,让她身体难受了。

  而正当夏雪平把外套再次脱下,递给那名抱着酒瓶的服务员的时候,赵嘉霖
直接一把抢过了夏雪平面前的那杯白色里面混杂着星星点点紫色的半固体饮料,
气呼呼地放下杯子,连嘴唇上沾了一层饮料的残留都没有擦掉。

  「唉?你抢人家的饮料这样对吗?」夏雪平还没说什么,周荻却先对着自己
的妻子赵嘉霖不满了起来。

  「喝都喝了,怎么着?」

  「赵嘉霖,你……」

  我想了想,趁着周荻没把话说完,也抢过了那杯微黄色的果汁一饮而尽,并
举着空杯子对周荻说道:「嗯,这个苹果汁真纯!里面好像还加了百香果和柠檬
汽水吧?周师兄是会挑东西哈!」

  夏雪平看了看赵嘉霖,然后又对周荻说道:「你说你倒了这么多杯,全都摆
我面前干嘛呢?果汁开大会啊?倒完了就给大家喝呗。」

  看我和夏雪平都这么说,周荻也没在说什么,于是立刻把自己正在倒的那杯
递给了夏雪平,并逐一介绍着那四壶饮料:蓝莓黑莓鲜榨酸奶、苹果凤梨百香果
气泡饮、红芭乐莲雾香橙饮,外加一壶红糖红枣姜茶——最后倒的那杯,正好就
是红糖红枣姜茶,他递给夏雪平的时候,还特意说道:「这个你多喝点,对你现
在有好处。」

  「嗯。谢谢。」夏雪平只好礼貌地接过了杯子。

  我咬了咬牙低着头,右脚用力地在原地狠狠踩了一下:蓝莓、黑莓、苹果、
菠萝、百香果、番石榴、莲雾,这些东西都是夏雪平爱吃的水果;而喝红糖红枣
姜茶对她「现在有好处」的这句话,让我不禁怀疑,周荻是不是知道夏雪平做堕
胎手术的事情,但偏偏这事情,我还不能问。

  正在我低头的时候,赵嘉霖却在桌子下面用她的高跟鞋踢了我一脚,等我抬
起头,她便也咬着牙,抬头看了一眼夏雪平,又看了一眼周荻,接着继续注视着
我。

  我挠了挠后脑勺,故意没理会赵嘉霖的眼神。

  但就在这时候,周荻却注意到了赵嘉霖的眼神:「呵呵,你俩眉来眼去的干
嘛呢?」

  ——嗬!好一招祸水东引啊!

  夏雪平一听也愣住了,她有些不安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恰如今天午饭的时
候,我执拗地偏要坐在周荻那张椅子上时,她看着我的眼神,又似之前她生病发
烧,痊愈后看到小C光着屁股缠着我的时候那种眼神。

  她是反过来吃我和赵嘉霖的醋么?我跟这么个女人怎么可能……

  她紧接着又看了看赵嘉霖,才低头拿起刚刚喝干净之后的空杯子,自己又倒
了一杯红糖姜枣茶——夏雪平在刚喝了一杯姜枣茶过后,她的脸色似乎不再那么
红了,手也不往肚子上捂着了,整个人也感觉轻松了太多,可能红糖红枣跟生姜
放在一起煮,对他此刻的身体确实很好。夏雪平虽然低下了头,但她的耳朵却在
竖着。

  我不假思索地对周荻说道:「哦,嫂子刚才跟我抱怨,她说她都饿了;要不
是因为我和夏雪平出现在这个餐桌上,估计这会儿你们二位都已经吃上菜了。」

  夏雪平听到这话,方才放下忧虑,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杯子莞尔一笑。

  「唉?你这人!我什么时候……」

  赵嘉霖一听又急了,但她来不及把话说完,周荻的脸色便挂不住了,他立刻
张口拦住赵嘉霖的话:「行了,就这点事,你能不能大气一点?刚才我去拿饮料
的时候,服务员就告诉我菜已经备齐了,你就稍等这么一会儿都不行?」这当口
那服务员正好托着一个鹅颈瓶走了过来,里面正是醒好的红酒,当服务员把酒给
赵嘉霖面前那红酒杯里斟好之后,周荻有用着一副教育的语气对赵嘉霖说道:「
行了,你想喝的都给你拿来了,等下你就对喝酒、多吃菜,少发脾气行吗?」

  赵嘉霖眼巴巴地看着周荻,撇着嘴巴委屈地点了点头。在周荻身边的赵嘉霖
,真是可以从平常市局重案二组那个冰冷高傲的白玉凤凰,瞬间变成可怜巴巴的
小鸟雏,看见眼前这一幕,我忍不住弯下腰去,趁着假装捡东西的工夫窃笑两下


  赵嘉霖跟周荻百口莫辩,只定得把火气撒到我这,于是她猛地对准了我的小
腿,一脚踢了上来。这一脚可不简单,再加上她的高跟鞋本身就是尖头,一脚踢
过来就像一把铁笔钢叉一般,让我的小腿痛不堪言,但我仍咬着牙没出声;而赵
嘉霖也不知道,我在警校里是出了名的耐打抗揍,我小腿上的肉也练得结实,于
是她踢中我之后,虽然疼得我牙龈冒苦水,但她自己也瞬间吃痛,「嗷」地小声
闷咳了一下,却也不敢大叫。

  「雪平,我已经点了十三个菜了,有汤有主食有甜品,你还有什么想点的吗
?」就在我于餐桌下受了赵嘉霖一脚的时候,周荻正对夏雪平问道。

  「十三道菜,太多了吧?」夏雪平对周荻问道。

  「不多,呵呵。」周荻目不转睛,对夏雪平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点的都
是以女士口味优先的菜品……而且你不知道,我家这位看着长得不胖,能吃着呢
。十三道菜咱们四个人吃,可能还不够呢。」

  赵嘉霖偷偷地揉着自己的脚趾,听到周荻跟夏雪平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脸上
的幸福感顿时溢于言表,倒也不去管周荻是不是在嫌弃自己。坐在赵嘉霖对面的
我,看着她幸福洋溢的表情,顿时看傻了——周荻是「金句哥」,又不是金娃娃
,你赵大格格好歹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出身的千金之躯,你究竟是中了啥降
头咒语,才能被周荻收拾成了这副德性?

  「我没什么要点的了。」夏雪平说完看向了我——她一见我直勾勾盯着赵嘉
霖,眼角嘴梢又显露出些许的不悦,右手用力拍了我的手背一下:「问你呢,小
混蛋!你还想吃点什么吗?」

  「哦?我也没什么要点的,我也觉得十三道菜足够了。」我回答道,又在桌
子下面,直接拉住了夏雪平的手。夏雪平本来想躲,但是被我紧紧一握住,她的
掌力也变得温柔起来,然后十指紧扣地跟我的手在一起牵了一会儿。

  周荻对我扬了扬下巴:「跟我你还瞎客气?知道你小子会吃!你想吃啥直接
说,这里你想吃什么,他们就能做什么——想吃什么随便提。」

  「算了算了,差不多就先这些。实在不行,没吃饱再点吧。」

  「那好吧。」周荻朝我和夏雪平把手放下的后两臂对角相交的地方轻扫了一
眼,然后装作并不在意地转头对服务员说道:「那就上菜吧。」但话说完,他的
腰肌还在很不自然地颤动了三四下。

  我和夏雪平等头盘端上餐桌,便很默契地松开了对方潮湿的手。头盘便是一
道油亮的珊瑚白菜,泡椒和白醋的酸、干朝天椒和炝蒜油的香、炒砂糖和蜂蜜的
甜浇溉在白菜丝上,闻起来就开胃;另一道开胃菜是黑醋带鱼卷,皮韧肉厚的带
鱼去骨,卷成一卷,炸酥之后跟玉米糖浆调的陈醋与果醋的调味汁烩在一起,晾
凉之后做成的小食。两道菜分别都有不错的味道,但是都是同样酸甜的菜,放在
一起,多少有点撞了味道。夏雪平和赵嘉霖两个,倒是吃得很开心,尤其是夏雪
平——这两道菜的味道,实在是太像她最喜欢的盐醋味薯片;而我在吃了两块带
鱼卷之后,那珊瑚白菜只吃了几口就不敢再吃了,并且端着茶杯喝了起来,中和
一下嘴里的酸,一抬头,只见周荻也没怎么动筷子,甚至带鱼卷他根本没动。直
到开胃菜盘子撤了,上了素菜,我和周荻才各自重新拿起筷子。

  素菜有两道,一道是用白菜叶打成褡裢状、用海带扎了十字结、又过了面粉
后炸制的黄金白菜卷,得蘸着用薄盐生抽和清鸡汤调成的蘸汁吃,里面的馅料则
是用香菇、胡萝卜和豆腐做的,吃上一口满嘴留香;另外的一道则是葱烧松茸石
花菜,味道虽然不错,但也只是在中规中矩的境地,谈不上预期之中的「好吃」
二字。不过也多亏了这道松茸石花菜,正因为它没那么好吃,才让我心里有时间
琢磨起事情来——在夏雪平和周荻聊着一些关于情报局那帮探员同事和重案一组
胡佳期王楚惠这帮人有的没的、不痛不痒的一些「最近怎样」「他还在」哪哪「
干」什么什么「」的时候,使我插了个比较能掐人脖子的话题,拦住了周荻对夏
雪平套近乎的攻势:

  「哎,还是有点难以相信啊——周师兄,你跟赵师姐你俩竟然是夫妇,这事
儿我怎么想也没想到呢!」

  「呵呵……」貌似本来正准备再起一个新话题的周荻,随着那半只白菜卷,
硬把嘴里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怎么?」正低着头,还在吃着刚刚从头盘里全部挪到自己餐碟中的带鱼卷
的赵嘉霖,含着满嘴的东西抬起头问道,「你想说啥?你是觉得我俩在一起不般
配呗?」

  「哎哟我的天!赵师姐,你是真对我有意见啊!我刚才夸你们那么久了,你
难道还不相信我那些是肺腑之言?但就是因为你俩的婚礼我没去成,我就觉得这
事儿有点太梦幻了,知道吧?」我笑着说道——我也亲身体验了一把「笑里藏刀
」的感觉,并发问道:「话说,周师兄,你跟赵师姐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就像夏雪平说的,」我又看了看夏雪平,然后收回目光放在周荻身上,「您二位
郎才女貌的,怎么说也都是人中龙凤,所以有一个事儿,我有点猜不准:你俩在
一起的时候,是谁追的谁呀?」

  挑事儿归挑事儿,我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让周荻别只拽着夏雪平一个人聊天
,而并不是为了达到太过分的效果,在我的心里也做出了两种预判:要么周荻回
答「她追的我」,然后简略地说一下二人的认识过程,邂逅或者相亲;要么就是
含糊地说一句「彼此都有感觉」,再编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过去了。在我盯着周
荻的时候,赵嘉霖也擦了擦嘴,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老公会怎么说。

  结果不曾想,我这一句话问出口,周荻低着头突然哑了:「哦,这事儿吧,
嗨……怎么回事来着……」

  然后,整张餐桌足足沉默了半分多钟——要不是到刚过一半的时候,有服务
员推着推车端上四道主菜,估计这半分多钟将会是我从小活到现在,度过的最难
熬的半分多钟——翡翠虾球的菠菜汁渐渐风化,香酥脱骨鸭和糯米「刺猬」丸子
的热气从蒸笼中腾到周荻的面前,最豪华的那一大铁盘炙子烤肉也在滋滋啦啦作
响,但这家伙真就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炙子烤肉烤的是新鲜的、提前煨好的牛里
脊和羊腿肉,垫在铺满切成菱形的葱白和剁碎的芫荽、还架在燃着酒精块保持的
滚烫温度的事先烧热的铁板上。这东西我老早就听说是一道正宗的八旗菜肴,但
在F市这个满洲龙兴之地,满大街却只有朝鲜族烧烤店铺和回族烧烤街摊大排档
,这种炙子烤肉还真没几家做的,我约摸着今天能点上这道荤菜,也必然是因为
赵嘉霖;但此刻的赵嘉霖,嗅着葱白香菜叶和芝麻点缀出来的焦香,咽着口水,
却也没动筷子、也忘了浇上用香料药材熬出来汤水后加了酱油蚝油香油的料汁,
只是侧着头看着周荻,脸上期待的上扬嘴角,也逐渐撇了下来。

  而另一旁依旧大口喝着红枣姜茶的夏雪平,也在边喝着边看着周荻,比起赵
嘉霖的期待目光,夏雪平的眼神里,更像是一种责问的态度,就仿佛她知道周荻
之前做了什么莫大的错事一样——而且果然,在周荻抬起头看到夏雪平的目光之
后,很抱歉又羞赧地躲了一下夏雪平的眼睛,然后对我说道:「唉,好久好久以
前的事情,太具体我都有点记不准了……」

  呵呵,有点意思。

  「没事……记不住就记不住吧。都说这人啊,要」活在当下「,」我赶忙把
料汁一浇,扒拉了一下铁炙子,笑着端来夏雪平的碟子,夹了一大堆又是肉又是
葱芫的,然后端过那碟用孜然辣椒花生仁研磨而成的干调粉,沿着筷子倒了一些
在肉上,拌匀了端回到夏雪平面前,「您不是也说过一句话么:人一辈子,想跟
几百个人」擦出火花「并不难;难的是,只跟一个人」爱「一辈子,并且能够保
证对方」也只爱自己「;咱们呐,别管过去怎么回事,周师兄能和格格师姐好好
享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甜甜蜜蜜的婚后生活,那就是幸福——您说对吧?」

  「这话我不同意!」赵嘉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也学着我刚才的动作,端过
了周荻的碟子,帮着他连着挑了好几片实打实的肉片——我心说姑娘你反对我干
什么,你这不是傻么,且听赵嘉霖对我说道:「爱一个人,当然要他的一切,不
只是」现在「和」未来「,连」过去「也不能放松一下。毕竟每个人都是带着」
过去「生活的,不是吗?我爱的人,过去的生活中可能没有我,但必须」注定「
跟我在一起,他的」注定「是我,且只能有我。所以,」过去「跟」当下「也一
样重要。」

  周荻低着头,额角都冒出了汗珠,并且看样子还稍微有点喘不过气,只是当
赵嘉霖把那碟烤肉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总算对赵嘉霖由衷地笑了出来。赵嘉
霖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更别提她此刻心里应该有多美了,然后她继续转过头,
对我和夏雪平说道:「我家亲爱的平时工作忙,事情多,有些事情确实可能一时
半会想不起来,而且那确实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没关系,我记得。试问
谁能忘了自己一生当中第一次心动的瞬间,对吧?」

  听了这话,我也跟着会心一笑。可当我转头看向夏雪平的时候,提着筷子的
她,却愣了几秒,微微叹着气。看着她的表情,我本来那甜润的心坎里,又变得
稍稍酸苦了起来。

  接着,赵嘉霖便一口酒一口肉吃了起来,又抬起左手放到我面前,用她那指
甲涂了梅花釉彩的食指和中指搓着大拇指指肚打着响指,脸上带着骄傲和幸福的
笑,还有挑衅的眼神对我说道:「你不是想听我和我们家亲爱的怎么相识的吗?
我可以讲给你听!」

  「洗耳恭听。」我也是一副应战的态度,索性放下筷子,略带轻蔑的看着赵
嘉霖。我倒是想听听,周荻都已经这么对赵嘉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了,这两人
之间能有什么所谓的浪漫故事: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始于12年前的冰雪尚未融化的早春,也就是当初Y省
那场政变。说来也巧,他们认识的这天,正好是张霁隆偷了宏光公司的账目和熊
氏兄弟以侧应政变而组织暴动的计划资料,并准备到情报局投诚的那天。而在张
霁隆准备硬闯情报局大楼的那一刻,周荻也刚巧跟同事从外面取材料回来,他看
见门口站岗的两个保卫员正把uzi的枪口对准备了有些蓬头垢面的张霁隆,便
好奇地对那两个保卫员问道:「韩哥、袁哥,大中午的吃了没?——这人怎么回
事?」

  「不知道……他就说他要见中央特派员,我问他干啥他也不说。」

  「这人前脚刚来,后脚你们就回来了。我们不让他进,让他在门口等一会儿
,我去通报一声,他也不肯。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就是个恐怖分子?」

  「我不是疯子!我也不是恐怖分子!我是宏光公司的张霁隆!我到你们这是
请求你们保护的!我希望你们F市情报局能跟国情部总部沟通一下,我手上有极
其重要的紧急情报!但我只能跟你们国情部总部的人谈,!」张霁隆口口声声称
自己不是疯子,但他当时的表现却表现得十分疯癫。

  「哦,原来是个黑社会。你有重要情报?」周荻鄙视地上下打量了张霁隆一
番。

  「对!」张霁隆看着周荻,又往门外瞧了瞧。

  「那你来这儿是算……」投案「?」

  「哼……」张霁隆咬着牙皱着眉,咽下一口怒气,「你要是这么算,我也没
办法……」

  「那你一个黑社会分子,你要」投案「,你应该上市警察局重案二组啊?」

  「我……」张霁隆又紧张地朝着门外看了看,弄得站在门外停车位巡逻的两
个保卫员、和站在张霁隆面前的周荻跟他的同事也都顺着张霁隆的目光朝着面前
路口看了一眼,只听张霁隆又说道,「我现在谁都信不过……我连来这里都是抱
着赌一把的心态来的!更何况,他们内部可能本身就有问题!求你了兄弟,让我
进去,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有杀手朝着这边过来了!」

  「我擦,说的跟真的似的……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个陆锡麟的马仔么?我
听说你母亲刚去世,节哀顺变吧。但你要是觉得身体或者心理有啥问题,赶紧去
神经科看看去,我们这啊,不接待闲杂人等……」周荻身后的那个同事也用着极
其嘲弄的语气对张霁隆说道。

  而就是这几个当初刚入行的探员的不严肃态度,一下子激怒了张霁隆:

  「去你妈了个巴子的!我明告诉你们:马上在情人节那天,咱们Y省要出大
事!——行政议会副委员长陆孝文、经济学会理事长水东淼、省长崔勇越,还有
35军二〇五师师长宋明,已经跟DL政权、亚洲民主基金会勾结在一起了!我
们公司熊氏兄弟和太极会的人已经串联好了!M省和L省他们也已经谈好了!他
们这帮人要干什么,还要不要我明说?省警察厅的警务委的耿主任和安保局F市
站的薛站长也都在其中!搞不好情人节那天就要血流成河!你们F市情报局已经
是这座城市最后的希望了!出了事情,你们能不能负责?」

  这一系列的话,直接给周荻他们说傻了。但没等他们琢磨明白张霁隆所说的
真实性,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刹车声……

  张霁隆只回了一下头,看了一眼为首那辆车的车牌号,就立刻抓过身边的一
个保卫员的身体直接挡住门口,自己也立刻冒着腰躲到那保卫员的身后……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是什么……」

  没等在门口停车位的保卫员把话说完,随即那三辆黑色轿车上,便走下来十
五个端着手枪,头发颜色各异、发型怪异的男人,那几个人也不搭话,每个人都
从怀里掏出两把手枪,二话不说,隔着半条街,对着情报局门口就开放枪。

  张霁隆自看到车牌号之后,就反应过来,这帮人都是熊氏兄弟手下的死士,
虽然他也没想到这十五个人能脑子憨到敢朝着情报局开枪,但幸好他躲得快,全
身上下毫发无损;可被他拿来当挡枪牌的那名保卫员可就惨了,虽然穿了防弹背
心,但一阵枪过后,那保卫员的额头和双腿,全都被子弹打烂,血肉模糊……

  另外的三名保卫员和周荻那个同事见状,也连忙对着那十五个杀手还击,没
出十分钟,那十五个人也当场毙命。

  ——这里面本来不应该有赵嘉霖什么事。

  要命的是,跟情报局西侧附近,隔了两条小路不远,原本有一家小学校。事
情发生的时候,正好是学生午休;而且情报局往东往南的两个路口,正好有不少
提供午餐便当的便利店和小餐馆,平常那些小朋友们午休的时候都喜欢去那里买
午餐。

  于是,就在那三俩黑色轿车急刹车停在情报局大楼对面的时候,有个12岁
的小学六年级的小女孩,正独自拎着一个饭盒,蹦蹦跳跳地朝着学校往回走。而
那十五个杀手下了车之后也不由分说,举枪便对准了自己的面前,也不管在自己
的射击范围内,有一个无辜的小朋友……

  这正好被周荻瞧见了。

  于是在张霁隆拽过保卫员挡在自己身前的同时,周荻已经拔出手枪,对着小
女孩就直接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并一把拽到自己的怀里抱了起来,一边侧着身
子开着枪,一边朝着情报局大楼后退。退到了楼里,周荻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肌肉
被侧着打了个血窟窿,肩膀也中了一发子弹,好在那小女孩除了受到一点惊吓之
外并无大碍。

  ——从此,这个小女孩,便爱上了这个叫周荻的男人。

  我听罢,立刻对赵嘉霖鼓起掌来:「真是个好故事,」血色浪漫「啊这是!
」其实我是真有点被打动,虽然这么一点情节听上去有些微不足道,但是设身处
地想一下,一个女孩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可以舍身保护自己的男人,
自己又爱上了那个男人,那必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看了看此刻脸上多少也
有些明亮起来的周荻,对他笑道:「想必周师兄当时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小女孩
,会成为自己未来的美娇妻吧?」

  「嗨……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救人而已么,难道不是我们这些拿枪吃饭的人
的责任么?」周荻说完,还是转头仔细地看了看赵嘉霖。

  赵嘉霖幸福又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挽起了周荻的胳膊,又接着说道:「这还
不算,还有呢——因为他救了我,我便求着爸爸妈妈打听他的名字,然后我就总
到他家里看他,慢慢的我俩也熟悉了。其实那时候我就立志,也要去情报局做一
名探员,因为这个原因,我都跟家里闹掰了几次了,他们最后还是拗不过我,就
让我上了警校;而在这个中间,我也总去他家找他。结果那时候,F市不是有个
什么恐怖分子的案子么,就七年前那时候……」说到这,赵嘉霖看了看夏雪平,
而此刻的夏雪平,正低头吃着菜,好像还没从刚刚的沉思之中脱离出来,因此对
于赵嘉霖的讲述也并没在意;赵嘉霖看夏雪平没反应,便继续说着,「我在他破
了那个案子之后去找的他,结果没想到正好遇到那帮人的残党来报复他,想要偷
袭他,正好那一枪被我挡下了——呐,你看!」

  接着,赵嘉霖又脱了自己的披肩,对我转过身来露出她白皙光洁的后背——
白天在那个设备室里我不好意思盯着她的身子看,尽管也撇到了她浑身上下确实
有不少伤痕,但现在我才发现,在她右边肩胛骨往脊柱一点的位置上,有一颗发
紫的伤痕,我仔细观察才确定那应该确实是一个子弹打出来的枪疤,但看起来应
该是用一些类似激光和植皮等修补手术进行过美容整形的。那种手术一个枪疤起
码十万块,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嗯,看到了,」我不禁酸溜溜地看着那充满钞票味道的伤痕说道,「那赵
师姐,你这也算一报还一报了哈。」

  「这一枪比我小时候他中那两枪严重多了!要不是我幸运,子弹不是有可能
打在心脏上,就是有可能打在脊椎上,非死即残。但我相信这幸运是上天的礼物
!从这以后,我俩就在一起了。」赵嘉霖一边说一边幸福地看着周荻,周荻则小
心翼翼地趁赵嘉霖不注意,斜眼瞥着夏雪平,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一般。

  而夏雪平却一直低着头,心绪根本就没放在赵嘉霖和周荻的浪漫史上。我不
确定她在想着谁,但我仍旧关怀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结果,见到我如
此握着夏雪平手的周荻,眼神更加挪不开了。

  刚刚讲完幸福往事的赵嘉霖,本来得意得很,但此刻她发现夏雪平不为所动
,周荻的注意力却飘到别人身上,脸上的喜悦也立刻打了对折,她深吸一口气,
接着说了一番话:「我和我家亲爱的在一起,就是这样十分幸福的:我们两个在
一起十二年,经历过时间的考验;而且我们俩呀,光—明—正—大,周围的所有
人都祝福我们!任何有别的心思的人呀,哼,她最多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你说是
吧,夏警官?」

  恰巧猪肉芹菜和猪肉酸菜两种馅料的玫瑰蒸饺刚刚端上来,正嚼着嘴里的东
西的夏雪平为了夹两只饺子放到我碟子,于是才抬起头,而她也才意识到,赵嘉
霖正对她问话,她便像刚睡醒了一样看了看赵嘉霖,又看看周荻,对他们俩一起
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却也不知道她是否在听赵嘉霖刚才在说什么。

  赵嘉霖在夏雪平那儿得了便宜,接着又转过头看着我:「怎么样,何秋岩,
我和你周荻学长的爱情故事,你羡慕吗?」

  我知道她有资格得意炫耀,但她说的这些话,也有点太欠揍了吧?什么叫「
光明正大」?——她还特意一字一顿地强调着这四个字!而且什么叫「任何有别
的心思的人」?——她还特意看着夏雪平说了这么一句!

  这要是换我在警校时候的脾气,我管她是男是女、是贵是贱,我肯定得抡着
面前的玻璃杯,照着她头上砸过去……

  「嗯,羡慕!可羡慕了!」

  赵嘉霖得意地笑了笑,举起高脚杯喝了口红酒。

  我咬着牙忍着气,立刻站起身来,看了看夏雪平:「抱歉,失陪一会儿,我
去趟洗手间。」

  没想到赵嘉霖这娘们儿也站了起来,对周荻说道:「正好我也要去。秋岩应
该不知道地方在哪,我领他去吧!」

  「嗯,好。」周荻点了点头。

  「我用不着劳您大驾,格格大人,我知道在哪。」我仍尽力保持着绅士状态
,接着转过身去。

  夏雪平这次看着我,不再是一副吃醋的样子,因为她应该看出来我已经有些
生气的模样,趁着我没离开的时候还捏了捏我的手指。我对她摇了摇头,抬腿便
去。

  哪曾想赵嘉霖这姐姐,真的跟了过来,我俩拐过了弯,趁着周荻和夏雪平都
看不见我俩,赵嘉霖的脸上露出了示威般的狞笑,我则不再拦着心中的怒火,棱
着眼睛挑着眉毛看着她。

  「你有病啊?」我直接开口骂道,「你说你自己就说呗,非得含沙射影带上
别人?」

  「怎么着,我愿意!你要是心中没鬼,干嘛觉得我含沙射影?再说了——你
有药呀?」

  「我有!你吃多少?」

  「你有多少?——呵呵,跟我玩相声哏?」赵嘉霖得意又开心地看着我。

  「你还看着我笑个毛?你这么愿意看,你要不要进来、我脱裤子给你看看?
」我气冲冲地说道。

  「嗬,我笑笑还不行?就你那玩意,谁愿意看似的!」赵嘉霖收起笑容,转
过头去。

  我撩开门帘直接往里走,她又转过身来,见我身子进了男盥洗室后又退回来
,她就靠在洗手池边,继续冲着我笑。

  实际上我并不想如厕,就是心里有火我才想找地方转转;没想到这姑娘还不
依不饶的,于是我索性把话跟她说开:「那我问一句,我敬爱的伊尔根觉罗·嘉
霖警官:你怎么就确定是夏雪平对你家」亲爱的「有」别的心思「,而不是你家
」亲爱的「对夏雪平有」别的心思「?是,周荻之前在警校做」职业学生「帮着
情报局物色人才的时候确实受人追捧,但咱们当初都是一些小屁孩而已,外加他
确实会忽悠,咱们就都爱跟他屁股后面跑,听他扯那些不三不四的嗑;你觉得夏
雪平会喜欢他那样的吗?也就是你把他当个宝而已吧!」

  「你看看你自己气成什么样了?你要是对夏雪平放心,你能这么慌张吗?」

  「你什么意思?」

  「呵呵,我还以为能泡到不少小妞的你有多聪明呢?看来你也真是个白痴哈
?而且夏雪平也真是够狠,连自己儿子都唬弄!」赵嘉霖叉着腰,收起了笑容,
委屈且悲愤说道:「夏雪平勾搭我老公的时候还少吗?我告诉你,可能比我知道
次数都多!——别的不说就说最近:前天晚上,本来我在家给周荻弄好了饭菜等
他回来,他到家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他还是搭出租车回来的。洗了澡,吃了
饭,没在家待一会儿,接了个电话就又出去了。于是我也打了车跟了上去,就看
他进了一个住宅区,五分钟之后就又从里面出来——跟你家夏雪平,又一起上了
车,去了一家如家酒店开了房!——我看着那酒店六楼的窗户亮起来的!他俩还
在窗前亲了半天!还……还脱了衣服!我看的清清楚楚!夏雪平还……还把她内
裤套在周荻头上了!真恶心!」说到这,赵嘉霖哽咽了起来,愤恨地看着我,「
……我守在那个如家对面的咖啡厅一直等着,结果这俩人到了后半夜一点还没从
酒店里出来……气得我直接回了家!直到第二天早上,周荻才回来,吃了个早饭
就又走了!哼,这事儿你怕是都不知道吧!何秋岩,你跟夏雪平之间有没有事儿
我没兴趣,我的眼里只有周荻;但我告诉你,就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们母子俩
搞在了一起,你也是跟我一样,头上顶着绿的;而你们俩如果没搞在一起,你想
有个后爸,我还不想让我老公去当呢,你明白吗!」

  我一听,顿时心头如山崩地裂一般,尤其是夏雪平跟我在一起做爱之前,有
时候她确实喜欢用把自己内裤套在我头上的方式跟我闹……

  ——唉,等会儿,前天晚上?

  「赵格格,我说你他妈是真有病!——那天晚上,夏雪平在家!」

  「啊?」本来眼泪都滚落的赵嘉霖,一下子愣住了,「你再说一遍!」

  「那天晚上,夏雪平在家!并且我也在家!听不懂汉语吗?听不懂也忍着,
我反正不会满语。」要不是那天晚上夏雪平跟我在一起,跟我度过了久违的春宵
一刻,可能我还真就信了赵嘉霖的邪。

  「我问你啊,你看他俩从那小区出来之后,你见着他俩正脸了吗?」

  「我……」赵嘉霖抽了抽鼻子,迟疑半天,最后摇了摇头。

  「那你还说啥?万一就是俩穿得差不多的、身材身高差不多的、发型再差不
多的别人呢?你就没想过这个?」

  一句话,给赵嘉霖弄得哑口无言,并且脑子也必然一片混乱。

  「能不能看清点现实啊,我的格格大人?明明是周荻对你不好、然后你自己
没安全感,是你庸人自扰而已!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反过来打夏雪平一耙吧?」
我越说越想笑,「哈哈……你还在对面咖啡厅等了那么长时间呢?实话告诉你,
夏雪平跟我说过,她对你老公一点感觉没有!所以我还是那句话:管—好—你—
老—公!」

  「得意什么?你得意什么!」赵嘉霖听了我的话,又恼羞成怒起来,并且她
并没有任何放下心来的状态,继续对我说道:「按你说的那样,那天晚上或许是
我看错了,但你可别以为这样你就能放心了!我还有别的证据呢,你可别得意太
早!」

  这回轮到赵嘉霖拂袖离去,走路的时候还因为鞋跟太高,差点摔个趔趄。

  我脑子一热,觉得不过瘾,深吸了一口气洗了个手之后,从洗手间里出来,
转身去了酒水吧,按照标牌找了找,只见在一堆冰块里,摆了八壶羽衣青瓜猕猴
桃柠汁,若不是那么做有点太不讲公德,我真想推一辆推车,把那八壶全都推走


  「给,赵师姐,你不是爱喝这个吗?」但我仍旧端了四杯回到餐桌上,并且
把其中三杯摆到了赵嘉霖面前,单拿出来一杯给夏雪平,「你也尝尝。」

  夏雪平刚刚去洗手间回来,并没有听到周荻对赵嘉霖在端饮料这件事上的敷
衍,但她却似乎看准了我在使什么坏道道,再一看此刻周荻那张开始尴尬到发青
的脸和赵嘉霖那双红得快喷火的眼睛,便把事情猜了个大概,对我问了一句:「
你怎么不喝呀?」但脸上却露出一副「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的表情——我估
计夏雪平肯定是在考虑,毕竟这顿饭是人家周荻出钱请客,我总不能太折人面子


  「我?我刚才早在酒水吧喝了个饱啦,你喝吧!这东西挺好喝的,养胃排毒
。」我没理会夏雪平的眼神,转头看了看有些心虚看着赵嘉霖面前和夏雪平手里
同样饮料的周荻,故意说道。

  恰巧此时剩下的两道汤羹和一道甜品也一起端了上来:一人一碗打得极其细
腻的「鸡豆花」,一盆切得极其纤细的海参「文思豆腐」羹,还有每人四块、用
红菜头山楂汁和樱桃酱调色,裹在山药泥上面制成的「腐乳山药」。趁着桌上一
时寂静,我便很享受地吃起这入口即化的鸡豆花来。

  吃着吃着,周荻又抬起头看着夏雪平问道:「吃的怎么样?还合你口味吧?


  「嗯,挺好的。」夏雪平客气地说道,「咸淡正好,又可口又营养。」

  「嗯,那就好。平时在家你也不怎么做饭对吧?」周荻又问道。

  我刚要开口,夏雪平便已经对他回答道:「我是不怎么做,但是现在秋岩在
学着做一些家常的饭菜——我记得你问过这个问题吧?」

  「哈哈,是吗?」周荻想了想,又看向我,「看不出来,秋岩还会做菜呢?
做得怎么样啊?」

  「做得怎么样,不也不是给你吃的吗?」赵嘉霖喝着那碗文思豆腐羹,白了
周荻一眼。

  夏雪平跟着笑了笑,又看着我,幸福地说道:「肯定是不怎么样了,他做菜
跟别人肯定差多了——不过,我觉得挺好吃的。」

  「哦,呵呵。」周荻低下了头,就着茶水吃光碟子里的腐乳山药。

  赵嘉霖也盯着我看了两眼,又放下碗,并突然对夏雪平礼貌了起来:「雪平
姐平常挑食吗?——哦,我想起来了,听说你不太爱吃花生仁是吧?是因为过敏
吗?」给了一晚上臭脸了,突然套起近乎来,也不知道这三格格到底葫芦里卖的
什么药。

  「哈哈,不是,就是讨厌那个味道和口感。」夏雪平说道,「这也很小的时
候贪嘴,结果吃到上火,嘴巴溃疡不说,溃疡创口还流血,而且一周都觉得烧心
,再后来就没那么爱吃花生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挑食,能吃倒还是能
吃一点的,但就是吃的少,而且没那么主动愿意吃。」

  「哦,这样啊。哈哈,我是小时候吃花生过敏,但长大了以后居然就没事儿
了。」赵嘉霖笑笑,突然看到周荻嘴角沾着腐乳山药的糖浆,于是不由分说,捏
着周荻的下巴,拿着擦过自己嘴巴的湿手绢,便帮着周荻擦着;而且一直对赵嘉
霖比较冷酷的周荻,此时虽然仍是不大愿意让赵嘉霖这样,但他居然一动也不动
,闭着眼睛承受着赵嘉霖的光滑嫩手举着手绢,在自己脸上擦拭——周荻的表情
让我不禁觉得好笑,他那半推半就的样子,就仿佛是正在被强奸一样。倒也真不
知道赵嘉霖这女子,在床上是怎么收拾他的……

  思路到这,中午时候我见到的眼前这个冰冷又刁毒的格格的半裸身躯,有在
我脑海里浮现……

  ——我的天,何秋岩,你又在想什么呢!

  正在这时候,赵嘉霖擦干净了周荻的嘴角,然后又对夏雪平问道:「我还听
说你最讨厌的动物是松鼠吧?那么可爱动物,一般善良的女生都会很喜欢的,你
怎么会觉得它讨厌呢?」

  「唉,这事,我都不想提——」赵嘉霖这么问,夏雪平也实实惠惠地给赵嘉
霖讲,「你要是有时间,去问问徐远就知道了。他和我哥、还有你们今天开会时
候遇到的那个明长官,他们几个总合伙逗我、欺负我,也不知道他们那里面谁会
逮松鼠似的,往我被窝里和书包里都藏过,弄得我睡睡觉就觉得身上有东西动,
上学的时候刚打开书包,里面就又窜出来一只两只的,后来我鼻子还被那玩意咬
过……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特别讨厌那玩意了。」夏雪平讲完之后,对赵嘉霖反问
道,「话说我这些事情,也没在局里跟别人讲过啊?你都是听谁说的啊?」说完
,她又转头怀疑地看了看我,并跟我微微努了努鼻子。

  「你是怎么觉得这事儿,能是我透露出去的呢?」我笑着对夏雪平问道。

  「哈哈,是我们家周荻告诉我的。他在家总给我讲关于夏警官你的趣事。」
赵嘉霖挂着笑脸说道。

  「哎,我什么时候总给你讲了……」周荻侧过头,费解地看着赵嘉霖。

  「你敢说这事情不是你告诉我的?」

  「呃……这个确实是,但你说我」总给你讲「是……」

  「那也不对啊?」夏雪平看着周荻,「这些事情我也没给你讲过,你又是从
哪听来的?总不会情报局的档案上也记着这些事情吧?」

  「哈哈,那倒是没有。关于你的很多事情,大多数都是我从你们局长徐远那
儿听到的,还有一部分是岳处长讲的。」

  「啊,原来是这样。」夏雪平点了点头,也吃光了自己碟子中的甜点。

  只听赵嘉霖又问道:「那,雪平姐,既然你特别讨厌小松鼠,假如现在你要
是再遭遇小松鼠的袭击,你这个全省都有名的辣手女刑警,会不会也像对待那些
你特别讨厌嫌疑犯一样对待它们——直接拔出手枪,把那些小松鼠直接打死呀?


  话说到这份儿上,夏雪平也听出了赵嘉霖在拿着自己开涮,她只是莞尔一笑
,端起杯子来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正像我预想的那样,周荻却有些不悦:「你这
说的是什么话?雪平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这就跟」不爱吃「什么东西和」不能
吃「什么东西是一个道理的——讨厌小松鼠和讨厌嫌疑犯,那不是有本质上的区
别吗?」童年阴影「和」嫉恶如仇「能一样吗?」周荻说着,面带笑意地看着夏
雪平,继续说道:「再说,我认识雪平十多年了,她多善良的人,别人不知道,
我可是知道。她害怕小松鼠归害怕,但虐待动物这种事她才干不出来呢!」

  听着周荻夸自己,夏雪平只是低着头,也没发表任何的感想。

  「哦,哈哈,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开个玩笑嘛!雪平姐,你别当回事啊?
」赵嘉霖饱含歉意地说道,但她的眼神里,却闪过一道光芒。

  而与此同时,周荻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周师兄,你刚才说,什
么?——你跟夏雪平认识,」十多年「了?」

  夏雪平听我这么一问,继续低着头喝着剩下的那些红枣姜茶,但那双明亮如
星的眼眸,很明显地在朝着我这边斜过来。

  周荻则是面不改色地玩了一招反刍:「嗯?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我说的不
是」我认识雪平这么长时间了「吗?你听错了吧秋岩?」话音一落,他立刻转过
头,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妨事地抿了抿嘴,还带着些许抱歉地看向夏雪平。

  可我刚刚明明听得清楚周荻说的是「十多年」,而按照夏雪平的说辞,他们
认识则是在七年前……

  难不成,就像赵嘉霖说的,夏雪平真的在骗我?

  「呵呵,那周师兄,你跟夏雪平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继续追
问道,「很多人都跟我说,你们俩是七年前一起合作办案才认识的;但是前不久
我正好跟安保局的桂霜晴桂处长遇到了一次,瞎聊天的时候,她说过,你和夏雪
平第一次认识,不是七年前在白塔街回民区,抓那个土耳其密情局的恐怖特务组
织的时候,而也是应该在十二年前——桂处长原话说的是,那时候,夏雪平刚当
刑警,刚被徐远调到市局重案一组,也就是在那场政变阴谋被张霁隆暴露给情报
局之后没多久,后来你们就在一起办案了。我查过,当年也的确为了粉碎政变,
咱们Y省的情报系统和警察系统进行一次合作行动。」说着我也看了看夏雪平,
「到底有这么回事么?」

  「哈哈,她说的话你还信?」夏雪平笑了笑,并紧紧地用双手抓住了我的左
手,跟我解释道:「我当刑警的时候,那都是哪年的事情了?你忘了吗,我是2
2岁当刑警的、都当了18年了?不过也难怪,我刚当刑警的时候你才三岁;但
我前一段时间不是总跟你提么,怎么你这么快就忘了?」

  「啊……」我恍然大悟,对夏雪平点了点头。

  正当我觉得是自己之前因为追赶罗佳蔓一案的进度,智商没跟上敏感神经而
被桂霜晴那个老碧池在心灵上喂了一口毒的时候,赵嘉霖突然开了口:「桂处长
应该只是口误吧,或者,可能是在时间上记错了;但事情,确实应该是有的。不
是吗?」

  赵嘉霖言罢,眯着眼睛看着我,又朝着自己老公和夏雪平这边来回扫了一眼
,然后把目光又拽回到我的眼睛上。我也看了看周荻,又看了看夏雪平,这两个
居然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夏雪平低下了头,但她的眼睛里带着十足的决绝
;而周荻的眼神中,满是一种叫做「怅然若失」的肝肠寸断……

  「你……这话怎么讲?」我又看了看赵嘉霖,口舌有些打结。

  赵嘉霖拽了拽身上的披肩,轻蔑地看了看身边的周荻,又嫉恨地看着夏雪平


  「十三年前,徐远局长带领当时的青年警察,因为警局的一些老家伙,讹诈
社会团体并贪污受贿成性的事情,搞过两次抗议,并且第二次还把事情举报到了
省厅和省检,但是,万万没想到,上面并未因此追查季达前局长,反倒是把参与
那两起事件的所有人都给下放了——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夏警官又跟徐局一起被
派遣到了交通大队,是这么回事吧?虽然我当时只是个小学生,但我后来也是查
过资料的。后来的第二年,郎兴民被」宏光公司「成功夺权之后的」大小王爷「
派人给杀了,季达前局长发现事情大条,而且就像张霁隆当初说的那样,季前局
长也知道了省厅可能出了问题,这才又把徐局和他的手下们紧急调了回来,跟自
己一起对付那些政变份子;再后来,当时还是一介马仔的张霁隆偷到了关于政变
阴谋的核心计划资料,硬闯情报局,惊动了首都高层,随后中央警察部、国情部
和安保局同时发出密令,让F市三个部门协同合作,并由徐远担任特别小组前线
指挥。你周师兄和雪平姐,当时则都在那个特别小组当中。所以我说,桂处长说
的没错,你周师兄和雪平姐的第一次认识,应该是在十二年前——难道不是这样
吗,老公?夏组长?」

  「啊,这个嘛……其实吧……」周荻磨磨唧唧地抬起头,却半天也说不出个
整装话来。

  就在周荻支支吾吾的时候,夏雪平抬头开了口:「赵小姐这话就说的有点偏
了——你查了资料,确实有心了,但你所查到的一份或者少数几份资料上面的东
西,就能代表当时所有的情况吗?的确,为了应对那场特殊的安全危机,F市秘
密成立了一个特殊行动小组,我和周荻都有参加,但名义上是一个特别小组,每
个人的职责和工作内容都有不同,更何况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按照警察、国
情和安保三个系统组别分别执行各自方面的任务的,就有点像你和秋岩今天假如
到的这个专案组一样,大部分情况下我也得回到市局去、跟着市局的队伍去进行
抓捕和作战。而且那个小组当中,三个方面的组员加起来有五百人之多,我当时
的确不认识周荻,这又怎么了呢?赵小姐,按照你的逻辑,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能描述一下专案组这七个小组中,」橙组「的两个女组员各自的外貌特征吗?


  赵嘉霖这下没话了,因为夏雪平的驳斥,不但逻辑上通顺,而且下午开会的
时候,赵嘉霖压根就没怎么太注意分组的状况,别说她不知道「橙组」的那两个
女生的长相都有什么特点,估计让她说出那两个女生的名字,她都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这些都是没用的话,而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咱们不认识
,现在咱们全认识。」看着赵嘉霖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样子,周荻忍不住还是用
手指叩了叩桌子,出来打圆场:「你看,之前我跟雪平认识这么长时间,跟秋岩
也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还一度不知道秋岩就是雪平的儿子呢,就像秋岩不知道嘉
霖跟我是夫妻一样。咱们四个今天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算是几辈子修来的缘
分。废话不多说,从明天开始,」公司「里也算又有活了,从明天天亮的那一刻
,咱们之间就有多了一层」战友「的身份。」说着,周荻又把最后那一点莓子酸
奶倒进了四只玻璃杯里,并带着头举起了杯子:「呃,在公共场合下,咱们工作
上有些事情我不好说太多;今天秋岩有句话说得很深刻——活在当下。从明天开
始,我希望咱们四个,」接着他又看向夏雪平,「为了同一个目标,把这张」网
「撕破了,无论如何,都相互照应。好吧?」

  「呵呵,这真是我听过的最烂的祝酒词!」夏雪平嫌弃地看了周荻一眼,接
着笑了笑。

  「哈哈,比我婚礼上那个祝酒词还烂吗?」

  「半斤八两——我都替嘉霖寒碜!」说完,夏雪平先跟周荻碰了碰杯子,又
跟赵嘉霖碰了碰杯子,接着在跟我碰完杯之后,睁大了眼睛,与我对视了一会儿


  我则一直等着夏雪平跟我碰杯,才跟周荻碰杯:「周师兄,一切为了工作。


  「为了工作。」周荻微笑了一下,又转头看着夏雪平。

  而在一旁生着闷气的赵嘉霖,一直等着我的杯子举到她面前,她只跟我碰了
杯子,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却又投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离开了酒楼,坐在车里的我,直勾勾地望着窗外街边的霓虹璀璨,却久久不
愿把脸面相正开着车的夏雪平。

  「怎么样,吃饱了吗?」过了两个红灯,夏雪平见我居然仍没说一个字,于
是她便先打破了车子里的沉寂。

  我心里难受得紧,虽然她临走前那些驳斥赵嘉霖的话逻辑通顺,但我仍然觉
得有点不大对劲,所以,她此刻的柔声细语,戳在我心里,让我又气又委屈。

  「嗯?没吃饱吗?我看你吃得挺多的啊!而且他俩今天点的这些菜还挺经饿
的,也挺好吃……我看那个炙子烤肉,在家的话应该挺好做的吧?我挺爱吃那个
的。而且咱们家不还有个美茵小馋猫喜欢吃肉吃香菜吗?啥时候,咱们的小何大
厨学学怎么做,也给咱们家露一手呗?」

  我咬着嘴唇撇着嘴,依旧望着街边的路灯和夜幕下散步的行人,依旧没有回
应夏雪平的话。

  连着换了两个话题的夏雪平,见我还不说话,便叹了口气,依旧用着温柔的
声音对我问道:「小混蛋,生妈妈的气了么?」

  「……嗯。」我憋了一会儿才应答道。

  「妈妈向你道歉,对不起啊。」夏雪平果断又真诚地对我说道。

  「对不起我什么啊?」我气呼呼地转头看向她。

  她再次叹了口气,习惯性地一手拄着车玻璃,一手握着方向盘,踌躇片刻,
然后对我合盘托出:「妈妈的确是骗了你——而且刚才在赵嘉霖面前也没说真话
。但是妈妈保证,接下来我说的都是真的……」

  夏雪平虽然说得很真诚,但我反而更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且听她说道:「唉……桂霜晴说的没错,我和周荻十二年前的确在那个特别
小组里认识了。你之前问过我,他是不是对我有好感,我当时说得很不在意,但
其实是害怕你会对这件事太敏感——他实际上追求过我,而且还到了一种很纠缠
到让人觉得油腻的纠缠地步;但其实我对于周荻这个人,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朋友
、一个战友而已,从认识他以来到现在,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我当初早就已经
决定,我这一辈子就为了你,还有美茵……对,还有你爸爸,还有这个家——对
的,妈妈当时还跟爸爸没离婚呢嘛,你看我这记性!」夏雪平说着,还不好意思
地笑了笑,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总之,当时我为了这个家也好,为了你也好,
自从我知道他对我有了那种想法之后,我对他的态度完全就是敬而远之……」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打断了她的话,虽然她对我的这种认错态度已
经让我心软了,但有的时候嘴巴硬得就是不听使,「你既然说,你把他只当做一
个朋友,你应该问心无愧的,对吧?你夏雪平平时是个多么问心无愧的人?我觉
得在你身上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那你干嘛当时不直接跟我说清楚呢?


  「因为我觉得,自从在R省我俩遇到周荻之后,再一提起他,你的情绪就不
对啊——就像你现在这样。」夏雪平手足无措地看着我,然后很无可奈何地抓了
抓头发,「唉,秋岩,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但妈妈也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
——我之所以没跟你说他追求过我的事情,正是因为我真的在乎你的感受,我不
想让你因为一件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一件现在已经不存在的事情觉得生气、或者
嫉妒,或者是任何的负面情绪……」

  「哈哈,一件」已经过去了的事情「?」现在已经不存在的事情「?」

  「对啊,他也结婚了。我也跟你在一起了——而且我跟他已经摊牌了,就在
我去情报局上班的第一天……抱歉,这件事也没跟你商量,但我也是为了不想让
你多心才告诉他的,当然也是为了他家那位赵嘉霖。你也看到了,嘉霖对我的误
会也很大……」

  「那你觉得,这事儿真结束了么?如果真结束了,赵嘉霖为啥对你误会还这
么大?」我反问道,「而且,我……我不耍性子,我就问问你的感受——对于你
今天来说,你对周荻,就今晚而言,他的种种行为举止有没有什么察觉?」

  夏雪平双手放在了方向盘上,陷入了沉默。

  「你看,你不说话了——其实你也能感觉得出来吧?推开今天是他俩订婚纪
念日的事情,放在一边不谈;你说一个男人,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来吃饭,结果
一顿饭下来全程对自己妻子的各种要求各种话语都是不服不忿、diss来di
ss去的,甚至有些不耐烦和冷漠,反倒是以另一个女人为中心团团转、端茶倒
水、嘘寒问暖的!你客观地说说,我敬爱的夏雪平组长,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嗯?是不是有问题!」

  夏雪平抽了抽鼻子,侧过头去,也不知道是在看后视镜还是因为不想看我,
却依旧沉默着。

  而我依旧发著怒火,并且这满腔怒火,居然还有越烧越旺的架势:「你看,
他都这样了你怎么就能说这事儿过去了?这事儿怎么就过去了!并且从咱们俩出
现,他的眼睛就粘到你身上就没摘下来过……」

  「那我也不能把他眼睛戳瞎、把眼球剜出来吧!眼睛长在他身上,我能做什
么?」夏雪平万般无奈地大声说道,「他的什么想法、什么感觉,那都是从他脑
子里、他的心里散发出来的,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已经跟他摊牌
了,告诉了他我跟你之间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他死心、就是为了让他这个已经结
婚了的人,别再对我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别再对我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他
就像你说的还那样,那我能怎么办?」

  「那你就就能用说谎的方式,来抑制我的想法和行为是么?」说这句话的时
候,我真是苦到了嗓子眼里了。

  「哎哟!我不是……」夏雪平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我…
…秋岩,这事儿确实是妈妈不对!但……妈妈真是因为太爱你、太怕你受到伤害
、太怕你胡思乱想我才……妈妈都已经跟你这样道歉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哎
哟我真的是……」她难过地抓紧了方向盘,难受地自言自语,「我也真是……我
干嘛答应他非得吃这顿饭呢?之前明明都好好的……」

  「哼,这事儿根本不是出在这顿饭上面!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不把事情告诉我
,我就会不受伤害!你当初说谎瞒着我,你现在又跟我保证说,你跟我讲的回去
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吗?你难道不觉得我发现你没把所有事情
告诉我,本身就是一种对我的伤害吗?」

  「我刚刚这次说的确实是真的!我真的是为了你才没跟你说那些话的!我知
道我做得不对,我已经跟你道歉了!可是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为什么没这么
得理不饶人?」夏雪平也终于有些爆发了,「而且我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跟你
说呢?哪怕是正常的情侣之间,也应该有给对方留出来的隐私空间的吧!我想让
你跟别人处得来、我想在我俩的感情和我周围的其他人、我关注的其他重要的事
情之间一碗水端平,我也很委屈的!你体会不到吗?我为了保护你的感受、照顾
你的情绪,我有些事情、有些话就不想让你知道,不可以吗?有些事情我不想让
你去承担、不想让你感受到压力和威胁!不可以吗?我也想问你,你只是个21
岁、心理一点都不成熟的孩子,我又凭什么把所有事情都跟你说呢!你是不是以
为我志愿去情报局协助工作,就是为了接近周荻?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可
真是的……从外地回来,我一直都在努力付出!我一直都想把我俩11月份这么
长时间的甜蜜维持下去,我想尽办法呵护着你、取悦着你!而你又为了我做过什
么?你除了吃醋就是嫉妒!你连我那天差点被枪打中,当时都不闻不问,你就在
乎你自己的感受而已!——我也问问你,何秋岩,你这小混蛋跟我在一起之后,
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说到最后,夏雪平的声音已经开始带着几分哭腔,我转过头去看着她,眼泪
已经在打转。

  与此同时,没良心的我在这一刻,也总算想起那张她到现在也不愿跟我提起
的医院单据。

  而且,最戳得我心头涌血的,是她那句「你又为我做过什么」——其实我很
想很想为她做些什么,我分明知道她为了查「天网」、查外公的死的背后真相出
生入死,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一刻我总算明白一个道理:或许感情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出现问
题了,可能两个人都没错,仔细清算一下又都有错,而所犯的错误,往往都有一
个好的、或者自以为好的出发点,即是一切都是为了对方。

  「对不起。」

  我也对她说了一句。

  但这句道歉,并没让我俩都好过一些。相反,她开始轻轻哽咽起来,而我,
心中的沉重更加让我喘不过来气。

  但仔细想想,或许现在我和夏雪平这种相处的状态,可能就是我心中被喂毒
之后的表现吧……抱歉,让某些人得逞了。

  就在此刻,夏雪平的电话响了。

  她用手背在脸颊上轻抹两下,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对,怎么了凌音姐……在啊,他在我身边……啊?……嗯,我知道
了。」

  放下电话后,夏雪平担忧地看着我,然后主动温柔地用那只沾了自己泪水的
手,拉住了我的手。

  「你……你也不生我气了吗……」

  「这个事情先不说了,咱俩得晚点回去了,小混蛋,」夏雪平叹了口气,「
——那个康维麟死了。」

  「什么?!」

7.9  


等我和夏雪平赶到的时候,现场附近还在冒着浓烟。

  而在七星山背面的盘山路上,停着一辆玻璃全碎的黑色面包车,车上到处是
已经结成冰的血液,以及机枪扫射过的痕迹……

  坐在车里戴着眼镜的康维麟,被打掉了半边脑袋……

  车子附近,还躺着八具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帽的士兵的尸体,已经不能称之为
尸体了,那只不过是一摊模糊的血肉,甚至在道路旁,还有因为被机枪子弹打得
七零八落的断指和断臂……

  而在黑色面包车的后面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大货车和一辆轿车,上面也布满
了弹孔和血迹,货车上的司机和轿车里的一男一女、一女童,也同时被灭了口…


  看到这一副景象的我,立刻感觉食道里发烫,嗓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
随后胃里所有东西一翻,我便再也忍不住,扶着道路旁的防护栏杆,把刚刚吃的
那些珍馐佳肴,丝毫不保留地敬了土地山神……

  「秋岩,没事吧?」夏雪平半搂住我,然后拍了拍我的后背。这血腥的一幕
,对她心里的触动应该并不比我差,尤其是在看到那轿车里被灭口的一家三口,
那画面,与姥姥和舅舅全家当年被灭口的画面何其相似;

  她还是压抑了自己的情绪,跑到我的身边来关心着我。

  我对她摇了摇头。

  岳凌音正在大老远跟部队的人交谈,她一回头,便看到了我和夏雪平,于是
立刻从自己的车子上拿了温水壶走了过来。夏雪平根本来不及说什么,接过岳凌
音手里的水壶,然后用壶盖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漱漱口吧。」

  清空胃里所有东西的我,全身无力地靠坐在护栏上。我并不是因为看到那血
腥的画面而感觉恶心,比起那满地鲜血与弹孔;更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是在我这
边能查到的关于「天网」的所有东西,全都断了。并且,还搭上了八个战士与四
个无辜的路人的性命。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而漱过口之后,嗓子肿那种令人心律
不齐、手脚冰凉的苦涩感,也被瞬间放大了:

  「我也问问你,何秋岩,你这小混蛋跟我在一起之后,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为我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

  ——夏雪平刚才在车上的这句本来就让我难过的拷问,在此刻反复回荡在我
的耳边,并且,在我此时的脑海中出现了两个小人儿,一个愤怒无比,一个面带
讥嘲,两个小人儿拿着那句拷问幻化而成的两把锤子,无休止地痛擂着我的灵魂


  「法医还没到吗?」夏雪平对岳凌音问道。

  「」公司「鉴定中心的人正在路上,还得等一会儿……」岳凌音灰心地把自
己的头发拢到耳后,垂头丧气地说道,「都大意了……我也大意了,军方的人也
大意了——我应该派几个情报局的人协助一下才对,而且为了保密,我也没跟军
队的人说清楚这个」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知道这个证人的性质,所
以就派了这么些人,一辆面包车……本来也是考虑低调谨慎,结果还是出了这事
情……」涉及到开展调查所必需的关键证人死了,捎带着损失了八名战士,其中
一个还是连长级别的军官,如果上面追究下来,岳凌音便是首要的难辞其咎。

  「怎么会这样……」夏雪平也忧心忡忡起来。

  「暂时从现场推断,」岳凌音盖紧暖水壶的盖子,无奈地从口中呼出一股白
气,「应该是袭击他们的那些人,伪装成附近的公路警,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关卡
,等到把他们拦下之后,立刻进行袭击,然后又把后面那两辆车上的人灭了口,
接着把假警车推到公路下面,丢了燃烧弹烧毁,再坐上从反方向过来接应的车子
逃走。只是我现在……唉,脑子有点乱,我也搞不清楚究竟到底哪里不对。遇害
的那个连长我认识,他是个有经验的军人了,按道理,如果是假扮的警察他应该
能看得出来……唉,想当」事后诸葛亮「都是件困难事,真要命!」

  「那这事儿有可能泄露给别人吗?」夏雪平对岳凌音问道。

  岳凌音摇了摇头,又仔细想了想,对夏雪平说道:「你把这这个康医生的情
况报给我之后,我只跟67军一三四师的师长肖钟钰联系过,就连明子超我都没
提;而肖钟钰这个人,我保证她绝对可靠——因为她的小丈夫,曾经是检察院的
一个检察官,结婚之后不久,却因为九年前的一个贪污案,被人报复杀害,还把
他生殖器割了,塞到尸体的嘴巴里,而且对方还留下了署名为」天网「恐吓信,
所以这个肖师长跟」天网「也算是有血海深仇的……她虽然是个女军官,但也是
侦察兵出身,这种事情交给她办,也应该是滴水不漏的;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归纳
,跟」天网「有关的事情,全出在警、检、法、情、安五个系统之中,几乎不涉
及军队,所以我觉得军方应该不会出问题的。」岳凌音想了想,又对夏雪平问道
,「这件事除了我和秋岩之外,你跟别人提过么?」

  「我当然也是守口如瓶,调查课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他呢?秋岩有可能跟别人提过吗?」岳凌音对夏雪平冲我扬了扬下巴,
而此刻的我,确实有点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吐空了肚子以后,情绪也落入了谷
底。

  「秋岩更不会跟谁说出口了,他昨天告诉我这些的时候,他还说市局的人都
不知道他去了监狱,请求你帮着把这个康给保出来,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那就只有可能是监狱那边出了问题了……现在子超和茗初正在动用他们的
人调查大西监狱,估计明早之前就会有消息吧?」

  事后的调查证明,确实是监狱方面出了问题。当然,也有我的一点疏忽:那
就是我忽略了,我在康维麟之前,他刚进监狱没多久就遭了几个喜欢找茬的狱霸
的一顿毒打,那一通打打得康维麟的肝脏稍微受到了一些损伤。尽管按照当时的
情况,康维麟已经是个准死刑犯了,可出于人权和人道主义方面的因素,监狱方
面还是给他安排了医生检查身体,并进行了医治。而在我以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的
名义要求监狱把康维麟安排到单间保护起来之后,对于他的医治和身体检查也没
有停止,毕竟他不是真正的被关禁闭。根据狱警的证词,康维麟自从进监狱以后
,跟他交流最多的那个,也只有那名狱医了。

  「桓医生,这一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了……」

  「大家都是医生,救死扶伤,不是应该的吗?瞧你这么客气,又把话说得像
离别似的……康教授,人活一世,不到最后一刻,就还是得带着点希望活着,不
是吗?」

  「哈哈,桓医生,这次我真的要离开了。」

  「离开?你该不是准备轻生吧?那我可得报告监狱局方面,把你好好看着!


  「我怎么会是想轻生?我还没活够呢……唉,桓小姐,你我相见恨晚,但是
有些话我现在真的不能跟你说。反正我会好好活着的,要不是你鼓励我,我或许
真的会在这种地方坚持不住。总之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了。」

  「那好吧,又这么客气……别的别多想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随后,康维麟和那八名官兵就出事了。

  而那位姓桓的监狱护理医师,在当天晚上便也不知所踪了,后来情报局的人
查到他的住处,却发现那里早就人去屋空。

  百密一疏……真是百密一疏啊!

  而我当时还不知道,几乎就在康维麟被杀的同时,练勇毅也死了,两天后才
被人发现他在家中「上吊自杀」——实际上他是被人先勒死后伪造成自杀的,毕
竟一个自杀的人,在死前是不会把自己的肋骨弄断、指骨掰折,但至于是谁下的
手,却根本无从查起。

  我举起拳头愤恨地朝着防护栏猛砸了两下,而第二下,就因为正中护栏铁片
上的边棱,结果给我手上戴着的那只皮革手套彻底划破,右手五根手指的长指节
也全都划开了一道口子,幸好有皮革手套和里面的棉里子挡着,手上被割破的地
方并不深。

  「你这是干嘛呀!我的小混蛋,你急什么?」夏雪平见了,马上回到车旁,
打开里面的储物抽屉,找出一盒创可贴来,又匆匆回到我身边,帮我摘了手套,
把伤口贴上创可贴,嘴里还很揪心地埋怨着我:「你跟自己发什么火?你是想心
疼死我吗……」

  「小朋友,你还好么?」岳凌音也对我问道。

  我很勉强地才点点头。

  岳凌音也点头回应,并拍拍我的肩膀:「煮熟的鸭子会飞,捂好的玉石会碎
,这两种邪门的事情,是做情报工作跟当警察都会遇到的。别气馁,反正什么事
情都是从零开始的。把你叫过来,主要是让你辨认一下康维麟的尸体——因为考
虑到这件事情的性质和保密程度,所以不能涉及外人;恰好你认识他、你是我们
内部人员,所以就把你叫来了,而不是故意想给你上眼药。」此刻的岳凌音不再
像平日那样大大咧咧,此刻的她对我说话的时候很和蔼但也很威严;不过看得出
来,康维麟和那几位士兵突如其来的丧命,也让她头疼不已,所以她倒是也没对
我安慰太多,只是说道:「什么都别多想了,作为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孩子,你
做的已经够不错的了。晚上回家之后,好好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暂时就忘
了这件事情吧,毕竟明天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

  我对岳凌音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请岳处长放心,我不会耽误明天
的任务的。」

  「这就好,我相信你。」岳凌音笑了笑,「突然不管我叫」大婶「了,我可
真不习惯!别在这坐着了,这大冷天的,这不锈钢护栏多冻屁股?」接着,岳凌
音跟夏雪平一起哄着我,让我先上了车,接着又把夏雪平拽到一边:

  「你俩刚才来的时候,在车上吵架了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夏雪平惊讶地看着岳凌音。

  「别忘了,我专门去美国念过心理学硕士,就这点事情,我还能看不出来?
」岳凌音说道,并诚挚地抓住夏雪平的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你们俩能产生现
在的关系,是都太在乎彼此所产生的结果,但有的时候因为太在乎,所以就会把
自己活得太沉重,但同时,反而会让对方觉得被轻慢了。这样一来,就会吵架。


  夏雪平看着岳凌音倾听着她这些简直神机妙算的剖析,却没说话。

  岳凌音又看了车里了的我一眼,然后对夏雪平说道:「我其实很担心他现在
的状态,你看他现在这副颓丧的模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晚上回去之后,再
好好抚慰抚慰他吧……唉,这里的事情就先别管了,与这个康维麟有关的其他的
资料,我已经派人在查了,如果警察厅和情报局追究的话,有什么罪过我都扛着
,跟你和小朋友都没有关系了;但是,明天的任务可真心大意不得,虽说现在还
不知道那个日本鬼子要来干嘛,但咱们这几个人,谁都不能出岔子。」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夏雪平点了点头。

  在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努力地保持着沉默,我企图用沉默这种方式来遮掩
自己此刻的脆弱。或许我在康维麟这件事情上的确过于悲天悯人,甚至有些玻璃
心,因为他对「天网」的一些事情的所知本应该属于一种意外收获,而我没有及
时掌握他所知道的东西,其实对我而言,也并没损失什么,但这毕竟是我在当警
察之后第一次
和行动,我本想用这个,给夏雪平作出一份美味的蛋糕,却不知道最后竟然还是
鸡飞蛋打。

  我依旧望着窗外夜幕下的F市,哪怕是驾驶舱里开了暖风,车玻璃框周围那
一圈也逐渐起了寒霜。街道两旁的树木依旧银装素裹,但是每一棵树全都在寒风
中难以自控地摇摆、腰斩,被这样或那样地任意摧残;而随着寒风愈加地凛冽,
那道路旁的雪堆上,也扬起了一缕缕散碎的雪花,会聚在一起,如赤裸着全身的
仙女身上缠绕的轻纱,亦如勾人魂魄的妖魅随风飘动的长发,可这些如纱如发的
雪花却伴随着那顽劣的狂风,飘散而起的时候总带着阵阵呼啸,恰似哀嚎,又似
讥嘲。

  我最爱的F市的冬天,竟头一次惹得如此委屈,也如此伤心难过;但我躯壳
下的心灵,此时却如同外面的气温一样寒凛。

  此刻,那只温柔的右手,趁着红灯的停歇,轻轻拉过我的左手,并就这样用
手心捂着我的手背。

  「小混蛋,怎么不说话呀?」夏雪平微笑地对我说道,她跟听话地遵从着岳
凌音刚刚的建议,似乎真的忘了康维麟刚刚那凄惨的死状。

  我没回应她,却下意识地把手抽回了一点……

  我之所以会躲,并不是我现在讨厌她、或者讨厌她主动跟我亲昵,我也并不
是在生她的气;其实在刚才她接到岳凌音的电话之前,我就已经想通了,她没跟
我说关于自己怎么认识周荻的实话,以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的的确确是
因为她太害怕我会胡思乱想,而杜绝这种情况的方式,对她而言就是根本不提最
初周荻对她做出的那些纠缠,虽说这样是不对的,无论是出于母子关系还是情侣
关系,可站在她的角度来讲,她似乎也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在饭桌上她没
跟赵嘉霖说出实话,也应该是害怕赵嘉霖会胡思乱想,尽管我还是很讨厌赵嘉霖
,但我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对于爱情真是痴狂到比我都强烈的程度——在这点上
我还挺佩服她的,也正因为这样,以夏雪平的角度来讲,她真的不愿意给别人带
来任何的麻烦,至少她自己觉得如此。

  可至于我为什么会躲她的主动牵手,我自己也说不清,或许此刻的我,就像
一只躲在角落里的、深知自己弱不禁风的动物幼崽,害怕世间投送过来的一切,
哪怕那是一只想要来呵护自己的手。

  「干嘛!」夏雪平见我将手往回抽离,直接果断地伸过手来,一把将我的左
手抢回自己的手中,把我的手腕放在两个座椅中间储物槽上面的盖垫上,并在自
己那温热的手中紧紧握住,放都放不开,得意地微笑着,又皱着眉眯着眼睛,开
玩笑地对我质问道:「怎么?开始准备躲着我了是吧?嫌弃我这个」妈妈老婆「
啦?还想跑……」说着,她用自己的小手指故意在我的手心里挠了挠痒痒,并眼
角带着笑地对我不服道:「就算你还生我气、就算你又开始恨我了,我也不会让
你跑掉!」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茫然且酸心地看着她。

  她迅速地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集中在路况上,接着又转头看着我笑了笑:
「你老老实实说,你这小混蛋,该不会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妈妈老婆「了吧?」

  我摇了摇头。

  「是因为我哄骗你、瞒着没告诉你一些事情,所以你还在我的生气么?」自
己用了这么大的劲儿来试图逗乐,我的脸上却不见任何重新开心起来的意思,夏
雪平也收起了玩笑之意,对我温情脉脉地问道。

  「我没有……我……唉……」我一张口,满嘴全都是苦味。也不知道是心里
苦,还是刚才还有未吐干净的胆汁残留在了嘴里。

  「那你还是在为刚才的事情,心里觉得难受吧?」夏雪平轻轻捏了捏我的掌
骨,「我是指,那个康医生被杀的事情,你还在为这件事难受,对吗?」

  我迟疑片刻,然后点点头。

  夏雪平叹了口气,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用着中指和食指指肚,在我手背处
凸起的血管上轻轻抚摸了两下,继续安慰着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个康
维麟也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过度的折磨自己了。你给了我们所有在调查」天网
「的人一个灵感,你又能用你自己能支配到的所有有限能量、去让康维麟在转出
监狱之前用禁闭室来保护他,就像岳凌音说的那样,以你现在的年龄和经验,你
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夏雪平说着看了看我,见我脸上依旧挂着忧愁
,一边着急地在肚子里酝酿着词藻,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把手放回到我的
左手上拉着,继续说道,「而且她不是还有一句话么——对于」天网「这个组织
的了解,我们都是从零开始的,就算我们目前没办法直接拿到康维麟知道的那些
东西、掌握到那些资料,他跟你见面那次,也给了我们一个思路呀!」她又看了
看我,见我从头到脚的状态依旧沉重,她却比我更加着急,因为她是真的不会安
慰人,眼见着车子已经开到家门口,她却还没把我劝好,实在是着急的不行,也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宝贝,你就别这样上火、这样担心了好不好?你既不是
任务的策划者,你也不是这个行动的负责人,如果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有我和凌
音在一起顶着呢!」

  而听着她这样一个不善于安慰别人的人,如此努力地想让我开心振作,我却
更加的承受不住一直被压抑着的悲伤情绪。

  「本来是我起的头、想出来的主意……唉……我以为我能干成这件事、我寻
思着这将算是我精心准备给你的一个礼物、我想着去帮你做些什么……到头来,
如果出了什么事却还要让你去顶着……」

  「哎哟,我的宝贝,我不是这个意思呀!……你看,你说得倒像是我在责怪
你一样……」

  「我知道你并不责怪我,我当然知道……但是我责怪我自己!」我决绝又绝
望地说道,「我不仅什么都没做好,我还连累了那么多人!是我害死了那么多无
辜的人,还有康维麟!」

  「那些无辜的人……他们……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夏雪平极力安慰着我
,但说到那些无辜的生命,她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不能怪你,而是需要
算在杀了他们的人的头上!而我们要做的,不就是抓到那些人吗?就算今天你遇
到的这些人,他们没有遇害,那么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也一定会去杀害其他无辜
的人,甚至是更多。我们的职责、我们的目标,不就是把那些人抓到、粉碎、消
灭,以避免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对不对?而至于康维麟,他本来就是一个犯了过
错的死刑犯,你已经是帮助了他的;而他之前,也是对无辜的人动过手的,这是
他的报应,这是他的命。」

  「可我毕竟给过了人家一个希望,一个活着的希望……我相当于画了三张饼
,夏雪平,我画了三张大饼!一张是给这个康医生的,我让他以为自己能活下去
;一张是给你的,我让你以为通过他所知道的东西,我们很快就会离」天网「那
帮破人、那些破事更进一步;我也给自己画了一张,我让我自己以为,我对你是
有用的,而不是只会一味地给你惹麻烦、让你生气、让你伤心、让你担心……到
头来我什么都没做到!夏雪平,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我简直我不值得你这么哄我
、关心我,我根本对不起你的爱,我简直是个废物!」

  最后的那句话一出口,我的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漱漱滚落,结果因为一哭鼻子
,所以我更加没勇气看着夏雪平。

  「哎哟,我的小混蛋呀!你干嘛要这么想?你是我的小混蛋,你这辈子都是
我的,我当然要哄你、关心你的啊!」车子其实马上就快到家门口的停车位上,
但夏雪平一见我眼泪掉了下来,于是立刻把车子停到了路边,解开了安全带后,
一把将我揽在怀里,左臂绕过我的腰,右手拖着我的后脑勺,看着掉着眼泪的我
,对我动容地问道道:「快过来,小老公,让妈妈抱抱……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妈妈老婆要是不爱你,又该爱谁呢?」

  冰冷的心灵再次与温暖的身体紧紧抱在一起,虽然这一刻我和她的角色是反
过来的,而当冷与热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化成水分,带着我内心深处的苦涩
,从眼眶中决堤。我继续哽咽着说道:「我……我感觉自己一直在拖你的后腿!
夏雪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宝贝,没关系的……没关系!你没有对不起妈妈,宝贝!你没有对不起我
……你在老婆的心里你已经很棒了!别说对不起……别这样说好吗?」夏雪平皱
着眉头看着我,紧紧地把我抱着,然后又搂着我的额头吻了吻,并温柔地抚摸着
我的头发。

  而她越是对我如此温柔,我的脆弱就越是像一只不断被加了重量的担子,把
我压得我越发崩溃:「是我不够好!我真的想去做些什么!我是真的很努力的想
帮忙!可到最后什么都没做好……夏雪平,我是不是真的配不上你?」

  「……你这真是要我心疼死你呀,小混蛋!你是白痴吗?你干嘛要多想这么
多?我的小傻瓜!」

  夏雪平有些着急地看着我,她明显地对我的妄自菲薄感到愤怒,同时又为我
的伤心感到难过,她紧紧地跟我搂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随后,我也感受到了
有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我浑浊的泪水和她清澈的泪珠汇聚在一起,然后
同时浸润进我俩彼此的内心之中。

  在安静中拥抱了好一会过后,夏雪平才在我的耳边轻声问道:「……是不是
刚才妈妈老婆生气的时候,哪句话说错了,让你多心了?——是不是又正巧遇到
康维麟这事情,结果,我刚刚埋怨你的那些话,让你一下子过于上心了?」

  「不……你说的没错,」我抽啜着说道,「是我不好……是我什么忙都没帮
上,还总给你到来麻烦……是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到!你说的没错…
…」

  「我的小傻瓜!妈妈老婆说的都是气话啊,妈妈心里并没有真的怨你、真的
觉得你不好啊!」夏雪平立刻伸手,用大拇指轻轻抹掉了我脸上的泪水,又一次
把我搂在怀里,「妈妈也没苛求我的小老公做什么……刚刚我跟你说那些话的意
思,其实就是想让你理解理解妈妈的苦衷、想让你哄哄我而已,你明白吗?哪知
道你会去钻牛角尖呀!」

  「真的吗?」我委屈地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秋岩,妈妈真的没有过于责怪你的意思。而且你也并不是一
事无成,你在我心里已经很优秀了。你千万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差,好不好?」夏
雪平流着眼泪,微笑着抚摸着我的额头,「而且你不是说过吗,将来什么事都要
跟我并肩前行的。有什么事情,我们俩一起扛着嘛!夏雪平也不是在什么情况下
都可以做到神通广大的,我也犯过不少错,不是么?妈妈老婆和小混蛋都有一些
最后也没办法完成的事情,是人都会这样,但只要我的小混蛋,能陪着」妈妈老
婆夏雪平大人「,我就很知足了——我真的觉得我的小混蛋,已经是世界上最好
的小混蛋了……乖,秋岩,别哭了好不好?妈妈让你受委屈了!看你这样子,我
真的好心疼!」  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搂着夏雪平的脖子,看着她如水的双眸、比外面
那雪纱更长更飘逸的秀发,以及比天上那月色更美的笑靥,憋了半天,才对她问
道:「」世界上最好的小混蛋「……」小混蛋「这种玩意怎么还分好坏的?」

  夏雪平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捏了捏我的鼻头,继续把我的脑
袋放在她的肩头搂了好一会儿,用着她略带干哑却洋洋盈耳、温如暖阳的嗓音,
对我婉转地呢喃着:「是的呀……我的宝贝何秋岩小混蛋,曾经是个坏坏的小混
蛋,欺负妈妈老婆、还故意让妈妈老婆伤心,现在这个小混蛋虽然有时候还不理
解我,但已经想着努力帮助妈妈了,现在秋岩小混蛋,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
混蛋。」

  我流下最后两滴眼泪,心里也舒服多了,情不自禁地吻了夏雪平的脸颊一下
,又不由自主地跟她嘴对嘴接吻起来。

  吻了两下,她又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见她应该是还有话说,于是在亲吻了
她的鼻梁之后。也停了下来:「想说什么?」

  「小傻瓜……」夏雪平用右手拇指在我的眉骨的轮廓上轻轻画了画,真诚又
温情脉脉地看着我,「以后别瞎想妈妈会对别的男人动心了,也别瞎想我会不喜
欢你不爱你,好不好?秋岩,从我的世界有了你的第一天起,妈妈心里只有你一
个人,你是我一辈子唯一想要陪伴着的小男人、小老公;对我而言,我的身边也
只剩下你可以陪伴了。所以以后别瞎想了,好吗?」

  「嗯。」我对她点了点头,接着又对她的嘴唇吻了上去。

  她却直接把食指抵在我的双唇前,努着嘴巴对我埋怨:「」嗯「什么呀!小
傻瓜最近总吃醋,你以为你老婆我看不出来吗?而且前两天晚上看到我被周荻弹
脑瓜崩你还有点怨我呢!」

  「那……你还跟他一来一回的相互掸水、玩上游戏了呢!说起来我就来气!
……就那场面,任谁看起来不会以为你俩在打情骂俏呢?」我也努着眉毛,挤着
眼睛对她怨道

  「我跟他相互掸水前后也就三五秒,那也叫玩游戏呀!我又不是一直跟他闹
着玩,这你都吃醋?再说我那时候昏昏欲睡的,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是谁……再
者,我还被他欺负了呢!哼,小傻瓜!小混蛋!小醋坛子!鼻子给你揪掉!」她
说着说着,又开始捏着我的鼻尖来——我的鼻尖都快赶上她的玩具橡皮泥了,再
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鼻子得塌掉。

  「那我不也帮你出气了吗!哼——嗷!」

  说着我便冲着她的手指咬了我过去,她连忙抬手躲着我的嘴巴,又猛拍了一
下我的脑门:「干嘛呀!你跟他那儿没出完气,你就拿牙在我这解恨呀!你是小
狗呀!」

  「我是对呀!我就是小狗!」冰雪小狗「!咬你咬你——呜汪汪!」我一时
兴起,便跟她张牙舞爪起来。

  「唉?你个小雪纳瑞还敢跟我面前比比划划、龇牙咧嘴?我可是」冷血孤狼
「!」夏雪平见状,直接扣住我的手腕,然后直接把嘴巴对我的血盆大口怼了上
来,我嗅着她身上仍未散去的迷人慕斯香水气味,心神一荡,便顺着她的意思与
她的双唇吻了上去。哪曾想,吻了几秒,我的嘴唇居然被她用牙齿轻咬在了一块
……

  「呜呜……呜呜呜……」我的嘴巴就像橡皮糖一样被啮压在一起,真的一个
字都说不出来。

  咬在我双唇上的她,胜利又开心地笑了起来,紧接着放开我的手腕,端着我
的下颌,松开了牙齿,正准备对着我的嘴唇吻下去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脸色又变
得通红,体温开始滚烫起来,但正准备把我自己的嘴唇迎上去的那一刻,她似乎
重新拿起了一些理智,看着我的眼睛,对我的脸上呵着热气:「妈妈是不是……
应该把车停好的?」

  「我也刚想问你,毕竟被周围邻居看见了不好……我先去开门。」

  「嗯。」夏雪平听罢,却依然眼帘低垂,嘴角上扬,恰似等待着什么。

  我便迅速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开门跳下车,又一气呵成
地迈着箭步朝着家门口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利落地打开了家门。

  等我推开门,夏雪平也已经跟了上来,抬手用钥匙按键把车一锁,直接把我
的羽绒大衣从我的身上摘剥了,随手丢到了沙发上,自己也抬手脱了外套,盖在
我的羽绒服上面。我手忙脚乱地脱掉西装外套,又弯下腰,帮着夏雪平拉开皮靴
上的拉链,又直接扯开自己的鞋带;而在我做着一切的同时,夏雪平像着了魔一
样地在我身上上下乱摸,甚至还试着从我后脊背处把手伸进裤子里去抓我的屁股
,待我一抬起头,看她脸色红彤彤的,整个人气血翻涌,却像是吃了春药或者喝
了酒、引起体内残留的那些「生死果」毒素一般。

  她今天也没喝酒啊?

  难道是被人下了药?难道是……刚才吃饭的时候?

  那也不对:若是「生死果」作祟,无论是谁,药劲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除了
欲望和性快感,是不会有其他正常的感受的,甚至会出现半昏迷的情况,而现在
的她意识却是清醒的;

  倒是有可能是其他的药物,但毕竟我还和她去了一趟城郊七星山的山路上,
看了一眼康维麟遇害的现场,算上路上的时间,前后差不多也有五十分钟了,这
要是再加上吃饭的时候……就假设,是我和赵嘉霖去洗手间那会儿,那时候到现
在至少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不管是「生死果」也好,还是其他类型的春药、普
通的性辅助药品,也不会等上一小时二十分钟才起效,否则,真有什么春药的需
要这么长的起效时间,那制药厂家也干脆关门算了。

  那她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在想什么呢?坏孩子!」就在我脱掉鞋子的那一瞬间,夏雪平居然一把将
我摁到墙上,目光变得咄咄逼人起来,随着在她的嘴巴与我靠得越来越近,她的
眼神也越来越迷离。

  「你怎么了,夏雪平?你今天,也没喝酒啊……」

  「妈妈喝不喝酒又怎么样?还什么都管呢!」夏雪平咬着牙睁大了眼睛,然
后在我耳边呵了口气,「你不还像个小媳妇一样,为了妈妈争风吃醋呢么!——
我现在给你吃糖,你想要吗?」

  「嘿嘿,我怎么觉得你是要吃了我呢?」我立刻将压在我身上她搂在怀中。

  我看她的表情、听她说的话,才最终确定她现在只不过是正常的被我撩拨起
欲望、有些发情而已,我记得以前看过的书上说,女人在月经来潮、怀孕期间、
生产过后,子宫在发生变化的时候,都会引起雌激素的旺盛分泌,按照这个道理
,我猜测经过人工流产而处于恢复期的她,也应该是出一种性激素分泌过多的状
态吧。

  「嗯!我给你吃糖,再把你吃了,嘿嘿,这很划算!」说着,夏雪平继续把
自己湿润的软唇抵在了我的嘴巴上。

  她这软糯的双唇与溜滑的舌头,以及她口中香醇的唾津,果然是这世上最好
吃的糖果。

  她边吻着我边拖动着我俩的身体朝着卧室走去,我继续拿着钥匙,隔着她的
身体、闭着眼睛凭着感觉,迅速地把门拧开,迫不及待地等着她进行「把我吃掉
」这下一步;可当我一个翻身,把她推倒在床上压在身下脱她身上毛衣的时候,
我却突然想起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的子宫那里应该还有伤,如果违背医学常识
,我贸然插入阴道的话,会影响彼此的感受不说,搞不好还容易造成大出血,说
不定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还在想什么……妈妈老婆想要你……」夏雪平看我又发呆,便有些迫不及
待地自己解开了胸罩并脱下,并将双腿缠在我的胯骨处,然后狠狠搂住我的头,
直接往自己的乳沟之间埋去。

  我一不留神,被她按得差点摔得撞在她身上,于是赶忙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单腿跪下,一手扶着她紧致的蜂腰,一手撑着床垫,然后绕过她的后背搂着她的
肩膀。她身上那带着如奶油巧克力一般的香水味道,加上她自身略带着麝香味的
体香,着实让人难以自持,再加上我的脸庞被她深深摁在她的胸谷之间,那滚烫
的体温加上那对儿饱满圆乳柔软弹韧的触感,让我丹田下那只不安分的欲兽瞬间
斗志昂扬。

  但我仍然不愿意为了一己私欲伤害到她的身体,即便面对一个若有同样身体
状况的普通女人我都不舍得如此,何况在我怀中搂着的、在我口中尝着的,是我
最爱的女神。

  「那个……你不是来」例假「了么?你现在的身体能做爱吗?」我搂着她的
肩膀,摸着她的那诱人的胸部对她问道。

  「确实……好像不能的……」夏雪平脸色红润,浑身滚烫得像刚刚蒸过一样
,焦急又委屈地看着我,难以忍受地扭动着全身,「但是妈妈现在好想!我好像
要我的小混蛋!好想要你给我……小混蛋,你帮帮妈妈……帮帮妈妈好吗?我的
小男人、小老公,只有你可以满足妈妈对不对?」

  她嘴上说着,眼神迷离,却趁我不备,双手加上左腿一用力,把我整个人掀
翻在床上,紧接着她又迅速地骑到了我身上,仿佛猎手怕刚刚被自己捕获到的迅
猛的羚羊逃跑一般。

  她猛地吻了我一口,然后用舌尖在我的口中挑动了一番,接着微张着嘴巴,
望着我的双目时,她的眼睛显得有些呆呆的,还故意用自己的舌尖拉着一条唾丝
。正当我被她这种痴态反向卸下警惕的时候,她又得意地笑了起来,用力地扯开
了我的皮带,并直接将我的裤子和内裤同时扒下。她的动作又十分得快;而随着
我身上的衣服越少、能够跟她炽热胴体贴在一起的裸露出的肌肤越来越多,我的
情欲也渐渐越烧越旺,尤其是眼见着她身前那一对儿挺拔丰腴的酥胸在我眼前活
泼地乱晃着,不一会儿就把我的灵魂勾走,于是,在她主动的撩拨下,我只有抬
起屁股,任她随意摆布的份儿。

  「小混蛋……又变得这么大了呀!」夏雪平把我的身体放平,握住了我的肉
棒,在自己的手中套弄着,并且解开了自己休闲裤的扣子,扭动着自己的翘臀和
修长美腿,连拽带踩,又一脚踢掉了那条裤子和里面的保暖裤,仍然只留下那条
高腰三角裤;她将我的肉棒在手中撸动了几下之后,又有些迫不及待地跨坐在了
我的身上,并把我的那只坚硬的玉茎对准了自己双腿之间,压坐在阴阜之下隔着
那涤纶帆布面料上下磨动着。我不确定这样子会不会让我俩都觉得舒服,不过的
确,那涤纶面料滑溜溜的,外加紧贴在她身上的这条内裤的确能让我感受到她阴
穴口处凹陷下去的轮廓,虽然并不明显,但至少现在,这样的接触,配合她腰部
前后扭动、跪着的双腿上下抬起又落下,让我的海绵体感觉很舒服。

  而在我感受着夏雪平利用自己阴阜,在我的阴茎上进行着刺激的同时,她弯
腰后对我进行着舌吻的嘴巴,早就把我吻得七荤八素。我不禁闭上眼睛,感受着
这自己的末梢神经与她爱意满满又带着反差的淫荡的灵魂,在彼此勾动中的舌尖
上逐渐融合,与此同时,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的双手正一起伸出拇指和食指捏
住了我的乳晕,并且把我的乳头在两根手指的指肚中搓捏着,又打着转拨弄着。

  「啊……」

  我瞬间觉得全身有一种麻如过电一般的畅快,我便不由自主地挺着腰肌、抬
着屁股,迎合著她的阴阜与我的阴茎紧贴在一起进行这速度更快的摩擦,而就在
我忍不住嘴巴大张,叫唤出声的一刹那,她立即把我的舌头迅速地啄进自己的口
腔当中,那一瞬间,她温软口腔中抽紧的滑嫩肉壁、绕着我整根舌头搅动的灵活
香舌,在我舌面上用咬合面轻轻按摩的顽皮皓齿,让我整个人彻底爽上了云霄。
我下意识地抓住她那两只香软的乳峰,这对软似油脂、韧如糯糍的酥乳,又把我
的魂魄带回到了人间。

  「嘿嘿,坏死了!又欺负妈妈的胸……」夏雪平抬起头看着我,对我笑着,
又亲了亲我的鼻子,然后趴到了我的胸膛,「妈妈也要欺负欺负小混蛋的……」
说完,她张口吮住了我的右乳头,又把自己的左手探进我的嘴里,右手继续搓揉
着我的左边的小乳粒——这动作,完全是我之前每天晚上用来对付她的,没想到
今天竟然都被她学去,反倒收拾起我来。我因为确实被她的几下动作,搞得神魂
颠倒,或者有可能是跟她吵了一架、又对她释放了一次负能量后,我的身体对她
的摆布更加的奏效也更加的渴望,于是我也自然而然地把她那根食指与中指含在
嘴里,并一手继续抓揉着她的乳房,一手握着她的纤纤素手,并不断摆弄着她的
手掌,让我自己把她每一根手指都含舔个遍。

  在我舔弄她的手指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在口中发出「哦……哦」的呻吟,
我自己都觉得这种声音,仿佛跟婴孩在接受哺乳时发出满足的呓语一样,她也一
直说,我亲吻她的唇舌、吸吮她的乳房、舔舐她的阴唇与阴蒂的时候,都会不经
意地发出这样像的声音,而这种声音会让我在这样的时刻,让她觉得我更加可爱
,心中也会觉得更加禁忌与刺激,双腿之间的淫液更是会如洪流一般从体内奔涌
而出;她又何尝不是一样,每次她在我的唇间、在我的额头前、在我的胸膛、肚
子、屁股与龟头之上的时候,所发出「嗯……嗯」的呓语,大部分的时候听起来
,更多的不是被淫欲所主宰的勾引,而是充满了母爱的呵护与对浪漫爱意的表述
。其实我俩的动作,每次都是激烈迅猛、且在对方身上使着无穷无尽的力气、用
尽浑身解数的,但在进行着这些激烈迅猛的动作的同时,我们俩又都心有灵犀地
关注着这些看似细微且相对缓慢进行着的行为,也正因如此,我俩在一起时的一
分一秒,都十分充实,也让我们彼此十分享受。

  恰如此刻,我仔仔细细地吮吸着她的手指、我几乎想要用自己的口腔去记住
她指纹的每一丝柔美的线条;她也换过手来,轮流地在我两边的乳头上,分别用
手指和舌尖在上面画着圈,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在我的心里镌刻下我跟她的每一
份美好。

  而实际上,她的双腿、蜂腰与屁股在这同时也并没偷懒,相反,她一直在竭
力调动着自己的下半身每一处关节、每一处肌肉,配合著她隔着那条内裤用自己
饥渴的阴阜在我昂首挺立的阴茎上不停歇地摩擦着。可问题就在于此,她刚刚用
着十分轻柔的动作在我的从龟头冠状沟处到连着阴茎系带的那一面阴茎下半面摩
擦的时候,我敏感的肉棒还因为她内裤涤纶布料的表面比丝绸更柔滑而觉得微微
作痒、舒服务必,可随着她的动作加快,那毕竟有些硬质又稍显厚实的内裤,在
我的龟头开始逐渐发出生涩的质感,并且磨动的时候,还稍稍有些擦痛的不适;

  而夏雪平也是一样,她的快感全都来自我单手对她胸部的抓握、对乳头的按
摩,和在手指手心上的含吮,而下体处,我才几乎不会有什么感觉。起初因为我
的柱体,正好可以契合她那并不明显的肉缝的位置,她刚开始也感觉很舒服,但
随即跟着自己的需求加快动作的时候,我的勃起处对她的刺激反而没那么明显了
,并且,毕竟她本就比普通内裤更厚一些的这件之中,还垫了一层卫生巾,那东
西在她卖力的前后上下运动着的时候,正好抵消了大部分来自外部的捅戳感觉,
所以她越是加快速度,自己反倒越得不到满足。

  不一会儿,她也觉得累了。她懈气地坐在我的双腿之上,脸上的通红与身上
的滚烫并未消退,她无助有充满祈盼地看着我,嘴巴微微张着,舌头上下轻触着
嘴唇靠近口腔里面的边缘,眼神中满是幽怨和欲火。我知道,她根本没得到满足
,她很希望我能帮她、能给她带来那无法名状的喜悦。

  我心念一动,扶着她的肩膀深吻着她湿润的香唇,然后一手拦到她的高翘的
屁股上,我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但她却完全领会了我的意思,并随着我的右手
,转过了身,又接着跟着我的牵引,慢慢后仰这躺在我的身上,然后从自己的左
边侧过头,闭着那双美丽的眼眸,伸出舌头继续与我湿吻。

  我伸出左手直接握住她的右乳,然后拃开手指,用五指笼罩在她的乳球周围
,并且渐渐沿着她那傲人的弧度,让五根手指朝着她的乳晕会集,最后用拇指、
食指和中指捏成一个小三角形,捻在她几乎像是想要迸出汁液的娇艳欲滴的乳头
上,同时我还不断用自己的手臂如浮萍掠水一般,配合著手上的揉抓刺激着她的
左乳,但在同时进行挑逗的时候,让她两边各自的感觉有紧有松。「唔……嗯…
…嗯哼……」随着对她乳房按摩的时间加长,夏雪平正与我热吻着的口中,也发
出了带着赞许之意的浪吟,看来她很享受我的手法。于是我轻轻地将一直闲着的
右手挪到了她的屁股后面,趁着她沉溺于双峰上面的愉悦之中,用手迅速一扒,
从后面扯下了她的内裤。

  「唔……呜呜!呜呜呜……」

  她见我要动她的内裤,原本早已神魂颠倒的夏雪平,似乎突然又清醒起来,
她的软唇正被我啄住而无法言语,因此她只好发出连连呜咽,并且慌乱地皱着眉
摇着头;我见她惊恐地反抗起来,于是立刻抽回了右手,并把手从正面搭在她的
髋骨处,轻轻分开了刚刚那一刻稍稍并拢的双腿,并让自己的手掌和五指,在她
左右双腿的大腿根部内侧轮流匍匐按摩,而趁着此时,我也转守为攻,主动顺着
她舌头打转的方向,缠绕起她的舌头,并且左手三根手指对她右乳勃起乳头的刺
激,更加重了几份力道。不一会儿她又重新沉浸在了我的侍奉下,口中香醇的唾
津越来越多,舌头也直挺挺的呆悬在两排贝齿之间,于是我则完全主动地做一下
有一下,用自己的舌头包裹住来回她的舌侧,吮尝干净她所有的口水,并在末梢
神经最集中的舌底挑着舌尖,加速舔动。

  见她重新闭起眼睛、张开大腿,我知道她又卸下了心防,于是我又把手放回
到她浑源又结实的美臀之下,但我并不继续扯她的内裤,实际上我也只是想把那
条碍事的三角裤脱下一半,只到她会阴的位置即可,然后故意把我那又胀又烫的
阴茎塞到夏雪平那紧凑干净的屁股缝中——我扶着自己的阴茎,当龟头在她的股
沟之中前后划着。夹着颗大肉枣的充实感,从后庭处那敏感的肌肤上传遍夏雪平
全身,尤其是在我将龟头抵在她紧致的菊洞口的时候,她舒服又紧张地浑身都在
颤抖,但同时她又一次连忙摇着头,几缕带着栀子花香味的头发已经掩盖住了我
的侧脸,被我吸吻住舌头的口中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呜咽,那语调听起来大概是想
对我说「别,那里脏」之类的话,但由于我一直在吸着她的嘴巴不放,加上那两
只大野兔被我单手照顾得奇痒无比,她呜咽到最后,却只有「格格」直笑,外加
继续端着我的脸和额头与我湿吻的份儿。

  当然,我也并不是要从后面插入肛门,虽然我并不嫌弃她那里会脏或者怎么
样,我之前跟她在一起也有过没喝下那种清肠剂就走了后门的时候,只是在射精
之后我不会在自己洗干净以前去侵犯她的蜜穴或者玉口而已;而我不选择跟她肛
交,其实也是因为自己对女人在子宫内部有创伤的时候,如果进行肛交会不会伤
到她而缺乏把握。所以此刻,我把自己那滚烫似刚从火炉上取下的铁茎塞进她的
玉臀琼沟之中,完全是佯攻。我原先对于肛交是没有兴趣也不了解的,而自从跟
夏雪平在一起之后,我却越发爱上这种事情,而同时在夏雪平身上,我也观察到
了一点:因为女人的性器官都在体内,又没有像男人阴囊那种外部零件,所以在
做爱的时候,前后双穴的机动与对快感的汲取,则更加依赖于中间的盆底肌,盆
底肌扩张再收缩的幅度越大,她整个人全身的感应,而不只是性器官或者敏感区
的感应,也就越强烈,性高潮持续的时间与冲击也就会更猛。而为了应付今天这
种没法插入、却要给她性满足的任务,我必须让夏雪平在不受到任何伤害的时候
,前后门同时失守。

  在这时候,我把左右手换了个位置,用与刚刚近乎同样的方式照顾着她的左
乳,而把自己的左手垫在夏雪平的屁股下面,并用自己的阴茎在她狭窄的琼沟之
间一挺一挺地窜动,然后不断挺着腰肌调整着自己那燥热分身的位置,只是因为
今天并没有润滑液的加持,我因害怕带来疼痛感所以不敢动作太大。接着,我用
左手在她的左臀狠狠抓揉,配合著阴茎小幅度的动作把她的屁股稍稍掰开又合上
,让她体验到我正把她当做自己的玩偶一样摆弄,这让她又气又笑,她也顽皮地
把右手背过身后,在我肚皮上乱摸着,最后艰难地够到了我的龟头,又用自己的
指尖蹭着我的马眼。我顿时感觉一阵畅快,又为了迷惑她,在口中也发出了「哦
……哦」的叫声,接着将左手摸索到她的左胯处,并从她的腰窝再到鼠蹊部位的
「马甲桥」那里不停摩挲、不断试探;

  等她专心地把两根手指如筷子一般,嵌夹在我的龟头处、还努力地用着自己
的桃臀刮蹭我的冠状沟的时候,我趁她不备,一把将左手探进了她的内裤之中,
并且迅速探到那卫生间护垫的下方,找到了她阴阜上那丛黑森林的尽头处,埋藏
着的那颗软乎乎的、却正在充血的阴蒂豆豆。

  「呜呜呜!唔……嗯……唔……嗯哼!」

  夏雪平起初还因为我的手触及到正包着她下阴处的那条卫生巾,而瞪大了眼
睛挣扎了几下,但没一会儿,她便被我中指按压在阴蒂上的动作变得欲眼迷离;
随着我食指的轻轻揉动,那颗小巧的肉玛瑙也从阴唇上段交合在一起的豆蔻之中
彻底探出头来,并逐渐发硬。随即我用手掌罩住她的阴毛,摁着她的阴阜把她的
身体往下按去,又故意轻轻挪动龟头,戳准了她那被蜜液润滑了些许的后庭花蕊
,我分明感觉到那一团带着褶皱的软肉正在微微张合著,所以又故意用龟头顶着
花蕾猛抬起屁股向上捅刺;她瞬间再次睁眼,把头往后一仰,枕在我的肩头,连
连摇头叫:道:「哎呀!别这样!那里真的脏……要是想弄妈妈屁股,妈妈马上
去喝那个……啊呀……啊啊……」

  没等她把话说完,我又放平自己的屁股,再次让她的琼沟夹着我的肉棒;但
随即,那只在她阴蒂上揉压着的中指,便故意朝着她蜜壶口处向下滑了一点点,
并稍稍探入了一些,还在边缘处故意画了小半圈。「啊……这里今天……啊啊也
不行的……哦……哦……」夏雪平又以为我要把手指插进阴道里,结果没想到我
只是在边缘蜻蜓点水,她便立刻转过头,哀怨地看着我,并用左手揽过我的下巴
。「小混蛋……哦……可会欺负妈妈了!——啊呀……哦……」她如此娇嗔着,
又扳着我的下巴狠狠地吸吻了起来,仿佛是在用自己的温柔手段报复这我对她前
后双穴的调戏;只是用嘴唇和舌头进攻,她似乎还有些不解气,于是她便将自己
本来还在撑着床垫的右手抬了起来,朝着我的左手臂连刷带挠着,自己整个人也
倒在了我的身上。

  这时候,我不得不又一次换手,用左手扣住她的手腕,再用右手的食指和中
指探到她的阴穴上,轻轻分开了那两片滑腻似莼菜、软嫩似松茸般的阴唇,并用
指肚蘸着她本来就分泌了不少的淫水,在那两片阴唇开合处与侧面棱皱上面,勾
着手指肚上下按压。原本她的膂力是比我还厉害的,何况我用的还是左手、她用
右手,但在我右手二指拨开她那两片蚝肉裙边的时候,她全身立刻软了下来,除
了那活泼顽皮的舌头,还在继续卖力地与我的舌头交战着。我便拉着她的右手往
她自己的乳房上按下,并且在她右乳上面摆好她的食指与拇指,牵引着她自己,
对自己的乳头进行挑逗;她的脑海中此刻必然被爱欲与快感搅和得一片混乱,于
是便顺着我对她手指的捏夹,捻揉起自己的乳头来,她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在
自己捏动自己那硬如石榴籽一样的乳尖之后,全身如同过电一样颤抖了一阵,随
即开始慢慢实验着找寻着能让自己越来越舒服的速度和力道,而我则在她的左乳
上,用大拇指在那另一颗乳头上、沿着她乳晕的形状,压着如乳头画圈,想不到
在她那边,也开始模仿着我的动作,同样在压着自己的乳头、沿着乳晕上面画了
一圈。就这样,在我右手的两根手指上面,又粘到了刚从她身体里泼洒而出的两
股蜜水。

  我知道她的身体已经渐入佳境,于是我把食指翻到了她阴唇与外面那如同贝
壳一般的外阴唇之间的缝隙处,无名指也翻到另一片阴唇的下面,从两边往中间
夹着,让两片嫩滑的阴唇包夹住我的中指,然后我又把三根手指挪动到阴蒂的周
围,用中指指肚像呵痒痒一般,刺激着她完全勃起、似一小颗鲜嫩果实的阴核,
并用同样的节奏,很轻柔而频率适中地搔磨着那贝穴左右两边蚌壳的缝隙。这样
的动作,我试过在人膝盖和脸上都会让人觉得极痒,更不要说是夏雪平全身上下
最为敏感的牝户那里。

  「啊……好舒服!啊……又欺负妈妈……」

  「妈妈才夹得我好舒服……哦……就欺负妈妈!」我亲吻着她的耳垂,并对
她的耳朵呵着潮湿的热气。

  「嗯……嗯嗯……坏死了你!啊啊……」

  清醇甘甜的汩汩蜜液从她的阴道里面淌出,还流淌到了我的阴囊与阴茎根部
上面,她原本蜷曲的双腿也在这时候伸直,并渐渐绷紧。

  按照我对她身体的了解,我知道现在是时候给予她更舒爽的感受,并把她整
个人送到高潮状态——我真的好想把自己的手指直接插进那湿润的玉壶之中,但
我仍然让自己保持着冷静状态,我试着把她的内裤又往下退了一点,这样我的手
也可以有更多的空间活动。我利用那三根手指,还是先绕着小圈按摩着她的阴蒂
与阴唇下的缝隙,紧接着,我把那三个指肚缓慢地左右来回移动,就像弹奏琵琶
一样,轻轻拨动着那颗滴翠的阴核与充血后厚实一些也柔软不少的阴唇所组成的
三根琴弦,随着我用指肚和手指的缝隙左右拨弄,夏雪平的呼吸也很明显地变得
更加急促,甚至我利用贴在她那如同雕花一般满是疤痕的后背上的时候,我还能
感受到她逐渐加快的心跳……

  「美死了……啊啊……妈妈快到了……小老公……老婆好爱你……就这样…
…啊啊啊……」

  我见状立刻加快了左右拨弄的速度,就像是在她的阴道前演奏了一首曼妙的
乐曲,随即她的双腿彻底绷直,连那一副美臀也把我的男根夹得紧紧的。紧紧夹
住的屁股,让我的海绵体也产生了酥麻的快慰,于是我暂时稍稍放松了右手三指
的动作,一边缓缓挪动着屁股,一边毫不顾忌地重新继续加快着自己三根手指来
回拨动的频率,左手捻揉夏雪平乳头的力度与速度,也跟着右手继续加快,大概
在心里默念了五个数之后,左右手又同时放慢,又差了五个数之后,按揉乳头的
左手与拨弄阴户上端的右手又一次从慢变快,继续把玩着她的两点,而当我数了
十个数,眼看着临门一脚就要喷出潮水的夏雪平,被我掌控着的两个敏感区又一
次地冷静下来,她自己却全然把持不住,左手继续用力扳着我的脸颊,眯着眼睛
红着脸颊,双目充满乞求地看着我,并难过地上下舔着我的嘴唇,而一直在把玩
自己右乳头的右手,则控制不住着魔一样,在自己那只右乳上连搓带挤又抓,那
两条笔直颀长的双腿简直绷的不能再直,我这次便不再又慢至快、循序渐进,而
是憋足了力气,也不管会沾到血液还是爱液,直接将三根手指全都压在她蛤肉的
表面,一上手,便以最快的速度来回弹拨着阴蒂和那两片阴唇。

  「啊啊……慢一点!啊啊啊!老婆不行啦……小混蛋!亲爱的……妈妈受不
了啦!啊啊啊……好美……妈妈是你的!啊啊啊——」

  夏雪平放肆且愉悦地叫了出来,然后想与谁争抢一般,把自己的香舌直挺挺
地侵犯进我的口中,同时抬起了屁股,朝上挺了三五下,迭起高潮的畅快,让她
全身都在紧绷着并颤抖,随后产生了剧烈的抽搐;一股股热烈的蜜汁喷洒在我的
手上之后,又是一阵清晰的「呲——哗」喷水的声音,滚烫的潮洪从她的溺孔中
穿过蜜穴口喷涌而出,冲刷到了我的手掌上,并且透过她的内裤倾泻而下。在我
的睾丸与大腿之间,还有床单上,也跟着湿了一大片。

  只见我面前的夏雪平脸上滚烫,稍稍翻着白眼,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松开了我的嘴巴,对着我的脸庞吐气如兰,一丝充满满足与爱恋的浅笑,爬上
了她的可爱动人嘴角。香汗淋漓的她稍稍缓了口气,躺在我的身上,又翻过身子
捧住我的脸颊,十分感谢、赞许、又十分爱怜地看着我,朝着我的嘴里呼着腾腾
热气,轻轻地念了一句:「小混蛋对妈妈真好!」然后,她又情不自禁地张嘴狂
吻着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脸颊、我的脖子,最后回到我的嘴唇之间。

  吻了好一会儿,她多多少少有些疲惫,于是仍然趴在我的身上,左手温柔地
搂着我的脖子,右手则顺着我的腹肌摸到我的「小象」上;而她虽然已经高潮并
且潮吹了一次,但刚刚全程几乎都在用指间技术活动的我,那条又胀又烫的阴茎
还在保持着挺立,我看着夏雪平一直沉浸在高潮余韵之中,一天的忙碌也确实让
她乏力不堪,所以我便也不动声色,只是搂着她,并且准备再等一下就扯过被子
,再够一下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把被子盖在我俩身上、调节好暖风温度和噪
音以后,就直接搂着她睡了。

  没想到她在摸到我那坚挺的玩具的时候,额头冒出的汗水都让发梢黏在脸颊
上的她,居然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她眯着眼睛、俏眼慵懒地看着我,依旧轻轻
地对我问了一句:「你让妈妈老婆都这么舒服了,你这么干忍着,难不难受呀?
也让妈妈帮帮你,好不好?」

  「没事的,你要是累了,就别勉强……」

  「嘘——听话,宝贝,交给妈妈——」夏雪平把嘴唇放到我的耳边,虽然她
接着把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双唇前,但她说起那与她平日完全不一样的带足了磁性
的、媚到骨子里的轻声细语的时候,那如兰的气息,尽数呵到了我的耳朵里,她
明明还没对我施展什么招数,我的世界依然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话说完了之后,
她又抿着我的耳郭连咬带含,又在我的耳垂处舔了两下,又轻声说了一句:「妈
妈要给你一个惊喜,你先把眼睛闭上,等我一下哈……」

  「哈哈,你要干嘛呀?」我不明就里地对夏雪平问道。

  夏雪平见我仍然睁着眼睛,皱起眉头嘟起嘴巴,对我娇嗔着抗议道:「不乖
!快把你这双大眼睛闭上!要不然我把你眼珠都吃了!嗷呜……」说着,还张开
嘴巴用嘴唇低着我的眼睑,强行把我的双眼合上。

  「好好好……」

  我拗不过她,只好摆正了自己躺着的姿势,双手盖在丹田处,闭着眼睛假寐
着,却根本忍不住自己的笑。她似生怕我趁她不注意把眼睛偷偷睁开,又伸出舌
头在我双目的缝隙上面各舔了一下,用她的蜜唾给我的眼睛加了一层封。

  只听她先下了床,走到衣柜前,听起来应该是拿一件新内裤,又穿上拖鞋走
到这双人床的另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三件什么东西,而紧接着,我听得出来她
在用单手扶着床垫蹲了下来,并且捡起了什么东西——我当然早就发现了那是一
只电动仿真飞机杯。难道她所谓的惊喜就是这个?

  紧接着她又爬到床上、回到了我的身边,没等我有任何举动,她却先一把将
手上的眼罩套在了我的头上,并且勒令我不许把眼罩摘下,然后她又很仔细地分
别将我的左右手握在自己手中,用两张湿巾把我粘过她的淫液和潮水的手指全部
擦得干净,又帮我清理了我的肚皮、阴囊、和大腿根部。接着她应该是丢掉了那
两张废弃的湿巾,换下了刚刚被她自己打湿的内裤和卫生间,又换了新的,并把
下面穿好,随即她进了洗手间,从水流声音听起来,她应该是开了热水,并用她
手中另一个东西——应该就是那只飞机杯,去接了一些,然后把里面的热水倒掉


  我一瞬间再次想起,她险些遭到自己教官袭击的那天晚上,在后来上了楼之
后想着要跟我一起共赴云雨之前,又为什么要先去一趟卫生间开了热水龙头,原
来是要调节那飞机杯里倒膜的温度。一想到这,我的心里又不禁复杂起来:我今
天刚刚埋怨她没跟我说真话,而之前那天晚上,她居然又想着拿这个东西来假装
自己的私密器官与我「做爱」,怎么说都多少有些敷衍我的意思吧!——唉,可
我随即一想,要不是我自己之前跟她在上个月这趟「蜜月旅行」的时候,只顾着
自己在她身上享乐,而忘了主动多承担一些对她的保护、多注意一下佩戴「小雨
衣」的事情,还会有这种事情么?更何况,堕胎这种事情还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一
定程度的伤害,而在这个时候,夏雪平还在想方设法让我开心、让我在她身上得
到满足,我若是因为这个再怨她,那我简直禽兽不如了!说到底,的确是我自己
不够好……

  不过我再想想,之前她就算是「敷衍」我的话,那时候她毕竟什么都没告诉
我,但是现在她已经跟我说过,自己「来了例假」,那她还拿出这飞机杯要干嘛
呢?在自责的同时,她的举动又不禁让我陷入疑惑。

  「妈妈回来咯——」夏雪平嘻嘻笑着,然后轻轻在我的嘴唇上连啃带亲吻了
一会儿,又故意用自己挺拔的乳房在我的胸膛蹭了半天,尤其是故意地用那仍未
断掉凹陷下去的乳尖在我的胸膛轻轻转圈,划得我从皮肤到心肝都觉得酥痒务必
,,接着她故意把乳肉往我的胸口压了一下,随即我的龟头便接触到了一个温暖
的阴道口,没当我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那温热潮湿的阴穴便一下子吞没了我那
颗早就膨胀到快要崩血的肉枣,并且一插到底,我的整个身体顿时打了个让我酣
畅务必的激灵,口中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出来:「啊——」

  「嗯……嗯!啊——」

  夏雪平听着我这样叫着,她也跟着娇喘了一阵——当然,就是这连声的娇吟
,出卖了那套在我阴茎上的那个,并不是她自己身上的阴道,而是她手中的飞机
杯;若是她自己本身的那个,里面的褶皱虽然没硅胶颗粒摩擦起来这么明显,但
毕竟更柔软更自然,而且她的蜜穴更紧,膣腔里面的形状也是一个很美妙的沙漏
形状,而不是直挺挺的一条,何况她自己可能都不清楚她子宫前还有一块会充血
、长得像小舌头一般、会舔弄并插入我马眼中的海绵体软肉;最关键的是,每次
在我插入她身体里,无论前戏做得多模么充足、无论她的身心已经多么沉浸在淫
靡的性感知与情绪之中,她都会先发出一声短促的「啊」的惊叹,甚至有几次我
都会感受到她因为我的入侵、心脏会出现短暂骤停,她的呼吸也会出现零点几秒
的龟息屏气状态,接着全身的血液循环才会加快、呼吸频率也变得急促,随后才
会由浅入深进入状态,而不是一下子就很沉溺忘我地发出「嗯嗯哦哦」的浪呓。

  并且她还犯了个错误:哪有一上来就把飞机杯的自动抽送功能开到最快的第
三档的啊……倒也真亏我平时注意锻炼身体、外加从进入青春期以后就开始研究
怎么强肾补阳的药膳配方,否则换做一般人,可能还真扛不住这种超快速的程度


  不过夏雪平的确很用心,那手中的硅胶倒膜除了里里外外都挤上了润滑液之
外,被她灌了热水之后,竟跟她的体温相差无几,那么刚才在她灌水的时候,就
需要用到十分滚烫的温度——我的夏雪平大人,你才是真傻,为了我这么一点小
小的性欲,烫到了你自己该怎么办啊?一想到此,我又突然产生了一种感动到无
法自已冲动,而相应地,随着她身体抬起,那飞机杯也向上抬起,把我的阴茎抽
离到龟头伞缘的冲动。

  于是,即便是我知道那其实个人造玩具,我也很投入地与那倒膜做着爱,完
全假装自以为是夏雪平一般,伸出双臂,搂住她满是伤痕却仍然能感受到出原先
的细腻光滑与无尽温柔的后背,抚摸着她如锦缎一般带着花香的长发,亲吻着那
甜似蜜糖的唇舌,口中放肆地发出那如同小孩子吃到母乳时满意的哼唧呻吟,并
卖力地配合著那飞机杯下压又抬起的动作,向上挺着自己的屁股加快抽差的快感


  「嘿嘿,小混蛋,舒服吗?」夏雪平看着我如此满足,她又是觉得我可爱而
伸手轻柔地帮我理了理我的鬓角、又抚摸着我的脸颊,又是看我对一个硅胶玩具
抽送得如此沉溺而觉得好笑。

  「嗯……哦……好舒服!妈妈老婆今天好厉害……」我故意说道。

  「啊……啊……宝贝……」夏雪平故意发出叫床的声音,然后对我娇喘着问
道,「小混蛋……啊……现在能不能把自己身体……撑起来一点点呢?」

  我没有多问、也没有多想,立刻松开缠绕在她上半身怀抱,然后用自己的双
臂撑起自己的身躯。只感觉那飞机杯又一下子压到顶,然后夏雪平把握着那飞机
杯的手掌松开,接着她翻身下床、站了起来,又跪着爬到床上,盘着腿坐下,从
我的左边朝我一搂,把我搂到她的腿上,让我枕着她的膝盖躺下,没等我问任何
的话,她又立刻朝着我双腿的位置斜着躬下身体,把自己的一只乳房搭到了我的
嘴上,并伸手继续握住那只自慰杯。我口中含着她那只甜瓜一样的乳峰,又枕在
她的膝盖,肉棒上还在操着一副淫穴,尽管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恍惚
间,我却真觉得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夏雪平,在伺候着我一个人。

  夏雪平见我大张着嘴吧边叫唤边贪婪地吃着自己的奶子,窃笑着故意问道:
「小混蛋!妈妈在你脑袋这里呢!但你下面那坏东西又在干嘛呢?」

  「我……我下面……在做爱呢啊……」我一时间操弄那倒膜蜜穴操的太认真
,以至于没马上发现夏雪平竟然对我调笑起来。

  「坏孩子!老婆在你的脑袋下面坐着呢!而且你忘了,我不是」来了月事「
么?那你现在在跟谁做爱啊?」夏雪平假装愠怒,随即呵呵笑笑,对我压低了声
音,煞有介事地说道:「忘了告诉你,有个」阿姨「刚刚到家里串门做客来了…
…」

  我终于明白今天她拿着东西出来,根本不是要用这东西来代替自己,而应该
是受了上个月我在G市跟她一起住情趣酒店的时候、刚买那根假阳具后,趁着她
洗澡时第一次对她使用,并吓唬她假装又有两个「我」在欺负她时那种情形的启
发,故意跟我玩一次模拟的双飞;在窥破了她的玩闹之意之后,我便故意叫爽着
对她说道:「哦……那我现在……在跟这个」阿姨「做爱……啊啊……看到我给
夏雪平磨小穴……啊……」阿姨「自己就套到我的肉棒上了……妈妈!这个」阿
姨「好色哦!」

  夏雪平听了我的话,忍俊不禁,又装作一本正经:「你这个小混蛋!人家」
阿姨「来家里看你,你这坏孩子连招呼都不跟人打一声,还就这么当着我的面,
欺负人家」阿姨「啊?」

  ——哼,居然想故意诓我?夏雪平还真是跟我在一起学坏了呢……

  我心念大动、眼珠一转,放浪地对她连声叫着:「啊啊……妈妈……我没欺
负这个」阿姨「啊……明明是这个」阿姨「太淫荡了……看到小坏蛋在操夏雪平
大人……看到我们两个在做爱……哦……哦哦……」她「忍不住跑来坐到我的鸡
巴上了……哦哦……夏雪平……老婆……这个」阿姨「好骚啊……」她的小骚屄
「居然自己往我的大鸡巴上」坐「呢!啊……老婆……」阿姨「的速度好快!我
简直感觉她在操我呢!」阿姨「把妈妈的小混蛋老公操得好爽呢……啊啊啊……
好棒啊……」

  夏雪平听到这,显然有点生气了,却还是忍不住自己从心底里想笑的感觉,
很明显地对我噘着嘴巴问道:「那……是……哼,小混蛋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是」阿姨「的那里让你那坏东西更舒服,还是妈妈的那里让你更舒服呀?」

  「啊啊……」阿姨「再快点!啊……」阿姨「老婆!」我故意说道,「当然
是老婆夏雪平大人的美穴更舒服啦!但是小混蛋也想要」阿姨「的!妈妈老婆跟
」阿姨老婆「一起伺候小混蛋的大鸡巴好不好呀?妈妈是老婆、」阿姨「也是」
老婆「……啊哦……妈妈和」阿姨「一起当我的老婆好不好啊?好爽哦……」

  「去你的!」夏雪平嗔怒道,随即抬手掀开了我的眼罩,「哪有那么好的事
儿呀?你可想得真美!」

  我看到她似因高潮过后、又似被我气到以后,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像极了池
中芙蓉一般甚是好看,于是我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见我一笑,便立刻气冲
冲地握着那本来就把抽送频率开到了最大档位的飞机杯,上下来回套弄着,并晃
着自己的双乳抽打着我的脸颊。

  「诶呀!妈妈老婆……你管管这个」叫夏雪平的坏阿姨「呀!她欺负你的小
老公!啊……哦……她操你的小老公操得好厉害啊!」

  我一边因为下体的快感呻吟着,一边对夏雪平调笑着说道。夏雪平果然再也
忍不住,红着脸颊、眯着眼睛开怀地笑了出声。

  笑着笑着,她又端详起我的脸来,接着她突然问道:「小混蛋,你刚刚是又
哭了么?」

  我这才意识到,从我担心起她被热水烫到之后,我一直都是在流着泪的。再
低头一看,她的手腕上果然红了一道,虽然看起来被烫得并不严重。

  我不再逗她,而是揽住她的腰,并把自己的脸埋在那饱满的乳球之下。

  「又怎么了,宝贝?」夏雪平担心地对我问道,她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但却稍稍放缓了下来,「秋岩,心里要是有事,就跟老婆说好不好?」

  「没事……嗯……可能就是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我亲吻这那乳房的南半
球,并用鼻尖蹭着,「我就是好爱你……哦……夏雪平我爱你……啊啊!」

  夏雪平抚摸着我的脸颊,微笑着看着我的眼睛,又用右手把自己的两只乳肉
全都推到我的脸上:「我知道你爱我的……爱妈妈的话,就吃妈妈的奶吧……好
好吃吧……」

  于是我大张开嘴巴,对她那对肉峰又啃又舔;

  几秒钟之后,早已感觉到万蚁噬心一般的精窍处,也被我放心地打开。我流
着感动又欢愉的泪水,吃着夏雪平乳房上可口的汗液,射满了一整个倒膜阴道的
精污。夏雪平在看到我的阴茎在飞机杯里软下来之后,也立刻把我的阴茎拔出,
关了那电动档。她宠溺地看着我笑了笑,举着飞机杯,然后把嘴巴对准了那假阴
道的洞口,伸出了舌头,接着从里面不断流淌出来的乳白色精华。

  「好吃吗?」我托着她的乳房,对她问了一句。

  「哼哼,一股」小混蛋「味……」

  我笑了笑,并立刻从她的膝盖上挪开身体,拽了枕头给她铺好,并搂着她的
腰、牵着她的脚帮着她躺好——她的力气虽然不比我小,但是以我的体格,在任
何女人的膝盖上躺久了都是一种负担,况且她的腿上还有枪伤和各种划伤,而在
我帮她伸开双腿时,她缓慢伸直双腿的动作,也确实表明她的腿部肌肉和关节确
实有些麻痹,但就是因为看到我很享受,她才一直忍着。我在把自己的枕头并着
她的枕边摆好之后,立刻坐到她的双腿旁,帮她轻轻揉着腿、按摩着关节,而她
则继续津津有味地吃着从那飞机杯里的精液。看着她熟练又仔仔细细舔弄着那假
阴唇和阴道口的模样,我又看得有些痴了。

  「怎么这个眼神啊?」夏雪平咽下最后一滴阳精后,红着脸对我问道。

  「哈哈,没没想到你会这样……」

  「这样是哪样?」

  「嘻嘻,夏雪平淫荡的样子……」

  听我这么说完,夏雪平立刻羞涩地放下那自慰杯,有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胳
膊肘压在双乳上,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却又不知道该不该伸手。

  「淫荡,但是很美!」

  我说完,爬到了她的身边,丝毫不顾忌她的唇边还沾着几滴精液,直接伸出
我自己的舌头,舔着她的嘴唇,与她湿吻着。

  「还不是你这坏孩子还得?小老公……」

  夏雪平埋怨了一句道,然后搂着我的身子,又与我拥吻了一阵,然后拉过各
自被子,从各自的方向上叠着盖在彼此的身上,并一起入眠。

  伴着我和夏雪平手机里各自事先调好的清晨四点半的闹钟,我俩同时离开了
那难以忘却的浪漫梦境,还未睁开眼睛,我便先听到了她带着睡意的会心一笑。
昨晚我在梦里跟她一直在约会,一起去环球旅行,白天游览世界各地的风景名胜
,晚上就在浪漫的夜空下一起肆无忌惮地进行性爱。世界上最幸福最浪漫的事情
,可能真的莫过于在梦境和现实里都有自己最爱的人陪着自己做最爱的事情。我
还想在床上跟她缠绵一会儿,于是我转过头,靠近她的身体,并且一把将手放在
了她的乳房上……

  可是一觉醒来,怎么感觉她的乳房似乎小了一圈……

  手感好像也不对,质感嫩是嫩了点,但是似乎没那么充实了……

  等等——她的身材怎么也不大对劲……

  我立刻睁开眼睛,定睛一看:

  「呀!」

  在我手上握着的哪是夏雪平的胸肉?居然是何美茵这小坏丫头的小白兔……

  这还不算什么……

  在我刚刚惊叹出声的时候,夏雪平也跟我异口同声地「呀」了一下——而她
居然也把自己的手,罩到了美茵的娇嫩乳房上面……

  我俩相互对视几秒,脸上同时一红,又立刻把手从美茵的身上移开。

  而这丫头,实际上还穿着一件吊带背心,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得觉,那背
心居然被她穿成了一条「腰带」,尽数缠到了她的肚子上。而就算是在我和夏雪
平同时抓到她的嫩乳上面的时候,小丫头却依然睡得香甜,嘴巴微张,口水从嘴
角中渗出不少,还打着轻轻的鼾声。她的头躺在了我的枕头上,而只穿了一件薄
薄棉质HelloKitty平角裤的下半身,却探进了夏雪平那边的被窝里。
而在她的头顶,还放着那只防护壳上根据她自己与韩琦琦自拍、通过网络软件设
计出的卡通形象的手机。

  「她……她啥时候钻进来的啊?」

  我紧张地看着夏雪平。

  夏雪平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又因为害怕吵到美茵,立刻示意我噤声:「嘘
……」

  看着熟睡中的美茵,我不禁抓耳挠腮:要知道我和夏雪平昨晚睡下之前,我
全身都是光着的,夏雪平也不过只穿了一条垫了卫生巾的内裤,而那只被我射过
精液的自慰杯,就摆在夏雪平的枕头边,更不用说我俩之前就把衣服脱得满地都
是……

  唉,都怪我俩昨晚进房间之后忘了锁门。之前我俩还因为没发觉到,陈月芳
当初安装的摄像头被这坏丫头故意留了两个,而给她演了几次真人秀;这次可好
,摄像头、监听器倒是被我拔了,门忘了锁,人家小坏丫头这下直接睡到我俩中
间了。

  夏雪平看着美茵熟睡的样子,无比尴尬之余,脸上也流露出了不输于对我那
样的怜爱,她想了想,对我轻声说道:「咱们俩该准备出发了,让她再睡一会吧
……」

  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坏丫头的手机,美茵把自己的闹钟设定到了六点十
分,距离现在还早得很。

  我和夏雪平连忙下了床,我又帮着小坏丫头把被子盖好,免得她着凉。接着
,我俩把昨晚的衣服,抱到了客厅里,反正件数足够、每一件的厚度还可以,绝
对足够保暖了,然后我俩又拿着各自的洗漱用品一起上了楼,用楼上的洗手间一
起洗脸刷牙。我从抽屉里拿出很早以前就一直戴着的棕色棉布手套,然后拉开窗
帘,看着满玻璃的霜花,多少有些不放心今天外面的气温,于是又从我自己房间
的衣柜里翻找出了两套保暖内衣:这两套都是我在去年冬天买的,一套是给自己
的,另一套本来是买给小坏丫头的,不过恰巧当初型号买大了些,但又不能退,
于是就一直留着,没想到今天给夏雪平一试才发现,她拿去穿倒是正好,看来一
切早就是命中注定。

  洗漱完毕,我又冰箱里拿出了三个鸡蛋、一块方形火腿、一簇新鲜生菜叶,
用烤面包机热了六片面包片,又用微波炉蒸了三只荷包蛋,做了三个三明治,还
从冰箱里拿出了三瓶酸奶,加了一些多岁的水果,随便凑合了一顿早餐,并给小
坏丫头也留出了一份放在桌上。

  吃过饭之后,夏雪平给我和她自己的手枪检查了枪膛、弹匣和子弹,我俩又
穿好了衣裤鞋袜,然后披着清晨天空中的那层蔚蓝,出了家门,分别上了各自的
车子,一前一后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在家附近的加油站给各自的车子加满了油
之后,又朝着机场驶去。

  清晨的空气刺骨无比,天色暗淡不见光亮。

  即便过了一个小时以后,也是如此。F市最冷的时节,似乎就要到了。

  从路灯和室内的反光朝窗外看去,还能看到外面有星星点点的雪花,在竭力
地试着挂在栏杆和玻璃上;但是等风一吹,可怜的小雪花们便被卷走,又得继续
漫无边际地飘散着。

  好在,这样让人担忧的气候,并没有影响飞机按时降落。

  登机通道与机舱门接洽完毕,机舱门打开,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黑色貂绒大
衣的女人,戴好了水牛皮手套,拉着一只新秀丽拉杆箱,上面还架着一只香奈儿
皮包,从「抵达」出口来到了航站楼大厅,她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一个戴着黑色
眼镜、留着山羊胡子的矮个子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椒盐灰色的毛料大衣、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长羊绒围巾,头戴
一顶黑色毛毡鸭舌帽,脸上饱经风霜,帽子外面没有这盖住的寸发已经花白。女
人从抵达门走出的时候,这男人正大口大口地喝着从飞机上顺下来的一瓶矿泉水


  这老家伙十分钟之前就下了飞机,但他却并不急着出关拿行李,而是一个人
孤零零地独坐在长椅上,旁若无人地手捧着一本《Cheri》,津津有味地看
着——那杂志封面上的拉丁裸女豪放地张开着大腿,展现着自己那两片打了狼牙
形状铁钉的阴唇,并且用胳膊夹着自己饱满却填充痕迹明显的双乳,奋力地往自
己松弛的阴穴里塞着一条黑色塑胶阳具。

  刚从「抵达」通行口走入大厅的女人,在扫了一眼那人之后,目光立刻被那
本《Cheri》上面的正在自慰的淫荡裸女吸引了,她接着缓过神来,脸色瞬
间通红。

  而就在这时候,举着色情杂志的那个男人突然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这位
「刚下飞机」的时髦年轻女人。

  女人厌恶地撇了撇嘴,躲避着男人的目光,匆匆朝着洗手间走了过去。

  男人望着女人的背影,轻笑了一声,摘下自己的鸭舌帽,摸了摸自己的圆寸
头顶,又把帽子戴好,喝光了塑料瓶里面的矿泉水,继续津津有味地翻阅着那本
《Cheri》。

  女洗手间里那名正在拿着墩布拖地的阿姨,看了一眼匆匆走进来的脸色煞白
的女人,立刻抬手拿掉了某扇隔间门上挂了「正在维修,禁止使用」的指示牌,
并帮着她打开了那个隔间的门,等她进去之后,清洁阿姨走到了厕所门口对着的
洗手池旁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P-Two观察失败!」女人进到隔间后,便立刻挂上了一对Air-P
od,并且喘着粗气,慌张地汇报道,「啧……怎么办啊?恶心死我了……

  」我问你,这多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过去?「距离机场航站楼不远的停车场
里,坐在一辆商务车里翘着二郎腿的周荻对赵嘉霖说道。

  」废话!我过得去吗?他举着本那种东西在那儿看,我说大哥,是我没拍下
来还是你故意没看到啊?我过去跟他说什么?难道我跟他说「别看了先生,你如
果想要,200块一次,厕所、现在」吗?「

  周荻听了」P-Two「的驳斥之后,无话可说。

  周荻如此哑口无言,弄得」P-Two「更慌了,她一个人在对讲里逻辑混
乱地发著牢骚:」他刚才看了我一眼!他那眼神……我这表现,是不是不大对劲
啊?关键这个真不怨我!这人怎么还堂而皇之地敢在公共场合看那种东西?……
我……我会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了?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的确,他每次乘飞机或者坐渡轮到达一个地方之后,都会用这种方式故意观
察一下周围,这本来是昨天开会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料定的事情,却没想到这家
伙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举着一本色情杂志,这招可真是下作,但也很高明。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明显是故意的。不过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大小
姐刚才做了什么多余的举动吗?「周荻的话里明显带着情绪。

  」我……我就瞪了他一眼啊……我是不是不该看他啊?关键这个人太恶心了
!除了这个我没做其他多余动作……「

  」那你没做多余动作,你紧张什么?「周荻又问道。

  」我……我知道自己不应该紧张的,但我也从来没这么紧张过!Boss,
你说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见周荻不能给自己任何的建议或者安慰,」P-
Two「马上对坐在周荻旁边的岳凌音求助着。但此刻岳凌音正在手动放慢着刚
刚从」P-Two「的太阳镜上录下的即时监控,仔细地分析着那个男人抬起头
望向」P-Two「时候的微表情,所以也暂时没空理会她。

  」呵呵,就因为他举着一本裸女杂志,又看了你一眼,就把你搞乱了阵脚了
?我说大小姐,咱能不能有点自信?——我说这也不像你以往的风格啊!你不是
一直挺支楞的吗?哼,当然,你如果担心把事情搞砸的话,趁着目前没出事,赶
紧换别人来就是了。「

  」废话!我昨天晚上不就是因为你没睡好吗?你还来劲了!「女人压低了声
音,却十分不满地回怼了一句。

  随后,在对讲里,清晰地传出了易佳言和石劭文异口同声的一声:」啊?「
的确,他俩到现在也不知道周荻跟赵嘉霖的关系。

  ——没错,那个身穿貂绒大衣的代号为」P-Two「的女人,正是赵嘉霖


  她并不是刚从飞机上下来的,而是在很早的时候就通过联系机场方面,事先
跟着地勤人员藏在了舷梯上;等到飞机落地、机舱门打开后,再从通道中走出来
,这样的话,便会很成功地给人一种她刚下飞机的假象。

  我盲猜易佳言和石劭文二人也必然揣着一股坏劲想问,昨天晚上赵嘉霖和周
荻到底是干了什么才没睡好。大大早上我和夏雪平分别到周荻和岳凌音坐镇的那
辆商务车旁领取蓝牙对讲设备的时候,我并没看到赵嘉霖,所以也不知道她和周
荻此刻会对彼此有这么大的气性,但根据昨晚吃饭时候的情况,再加上刚才这么
几句互怼,我估计这夫妻俩回家之后,必然是去」干架「了,而不会是被人轻而
易举地误以为的」干炮。

  ——这么嘲讽别人,嘿嘿,好像有点不地道。

  「」阿尔法「,你别这么说」P-Two「行吗?要批评的话,等以后再说
!知不知道在执行任务时候说这种杀士气话,会让人心态不稳定?」对讲里传来
了夏雪平的声音,她也在帮着那个代号为「P-Two」的女人说着话。

  「我这……我也是为任务考虑才这么说她的呀!」周荻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接着又无奈地说道,「好吧我知道了……我暂时不吱声就是了。」

  他应该没想到,夏雪平并没理会他,倒是接着对岳凌音问道:「Boss,
我要不要去看看情况?当然,如果像」阿尔法「说的那样」P-Two「状态不
好,或者」P-Two「觉得自己实在是应付不来,让我给她替下来也行。」

  我想了想,连忙通过对讲跟夏雪平说道:「」西格玛「,我暂时不建议你出
现:万一目标来之前做过功课,兴许会认出你——对于海外的某些人来说,你」
某某某狼「的绰号可太有名了,你如果直接露脸现身,搞不好要出事。」出于对
她的担心,我只能这么说;但我此刻已经下了车,手机上还正在加载着「大千之
眼」的系统,并准备去航站楼里迎那个代号为「P-Two」的女人,毕竟我是
这个「P-Two」的同组搭档。她戴着的那副眼镜上所安装的微型摄像机,只
连接到了周荻和岳凌音坐的那辆商务车里,而分别停车在机场航站楼大门两侧的
我和夏雪平,还有在上层送机临时停车位待命的易佳言,都看不到「P-Two
」眼前的状况,自然也对她刚才的表现一无所知。

  「」P-One「和」西格玛「,你俩听好:没有我的命令,就都老老实实
在车里待命,别扰乱了计划;」P-Two「你听我说:我觉得你的反应没错,
接下来你完全可以按照计划走。」

  看完了监控回放的岳凌音,威严地对所有人说道。

  听到岳凌音这么说,我只好重新回到车子里,与此同时耳机里也想起了另一
个关车门的声音。

  同时坐在周荻那辆商务车里的,还有一只在利用女人眼镜框上摄像头看着航
站楼大厅内画面的岳凌音,思考片刻后,岳凌音对赵嘉霖如是说道。

  「我表现得……还行?真的……没事么……」赵嘉霖紧张地求助着。

  「一般情况下,女人在看到有男人于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一些猥琐行为,比如
露阴、比如看色情杂志,正常的表现都会是不屑一顾、或者觉得恶心;少部分得
不到生理满足的女人,目光可能会对那种引起视觉刺激的东西上徘徊。只有对做
出猥琐反应的人进行针对行为的人,会从头到尾都不去盯着对方、或者一直盯着
对方——他是在试探你,你不过去跟他搭讪也是对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安全
高于一切。所以小赵,你别慌张,你作出的反应是正确的。就像」阿尔法「说的
那样,你得自信点。」

  接着,岳凌音也毫不避讳地在对讲里训斥了一下周荻:「还有你,」阿尔法
「,你既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你为什么好话不好好说?搞得我还跟着快速
复盘了一遍,这是浪费时间你知道吗?你可有资历了,平时都不掉链子,怎么一
遇到自家人的事情就拎不清了呢?要吵架,回家再吵!」

  「我……我错了,Boss,等总结会的时候,我一定好好检讨!」听岳凌
音的语气,应该是真生气了,周荻只好悻悻地说道。

  「几位,我这边有点」扫不干净「(有情况),」在抵达通道附近伪装成清
洁工的一个侦察课探员,突然很焦急地用暗语报告道,「」塑料袋子「要」飞「
了(目标准备离开了)。」

  只见那个男人站起身,把空水瓶放在地上踩扁,然后捡起瓶子,往垃圾桶里
丢掉了手中那本刚看了一半的色情画报和那只扁空瓶,接着大踏步地朝着咖啡厅
的档口走去。

  「」P-Two「这边不行的话,该」P-Four「上了。」岳凌音命令
道,「」P-Four「就位!」

  一直在对讲中没怎么说话的、隐蔽在咖啡厅侧面那家川菜小馆中的石劭文石
贱笑一声:「收到——嘿嘿!四哥来啦!」听他的声音,便知道这家伙早已摩拳
擦掌,跃跃欲试。

  「喂,踏实点!试探的时候,一定注意分寸。」周荻对石劭文提醒道,「过
去吧。」

  「明白!」

  岳凌音接着对赵嘉霖安慰道:「P-Two,调整一下心态——我觉得你就
是过于紧张了一点,你不是早就跟那么多的黑道分子打过交道么?现在这个目标
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放松一点。目前看他应该没起什么疑心,一切都还在掌控
之中。等下回市区之后的内容,P-One会跟你一起进行。如果实在打草惊蛇
了,也不要害怕,我们再想办法。」

  「我知道了。」

  「去侧应」P-Four「吧。除了目标和P-Four,也要观察周围人
的举动。」

  「是!」于是赵嘉霖站起身,打开了隔间的门——按照之前的排练,赵嘉霖
在跟我们所有人通话对讲的时候,她已经从洗手间内她所在的指定隔间里,那只
事先摆放好的垃圾桶里拿出了一个背包,从中拿出了自己最晚准备好的另一套服
饰,并把自己的一身衣服全部脱掉,塞进了刚刚她拖进卫生间里的登机箱之后,
又塞回了垃圾桶中。等赵嘉霖从隔间里出来后,女洗手间那位被情报处特别安排
到机场的一位「扫厕所阿姨」,会把那只垃圾桶带走。

  赵嘉霖再次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后,整个人已经俨然化妆成了一副学生打扮,
她走到距离目标排队的不远处,找了个空长椅坐下,那里的视角,正好斜对着咖
啡屋前的长龙;她从背包里拿出两只泡泡糖,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又大喇喇地躺
在上面,假装玩着手机,观察着目标的一举一动。

  而同时,穿着一套黑色貂皮大衣、戴着金丝墨镜和金链子、耳朵上还贴了一
只磁力耳钉、另一只耳朵上挂着一只蓝牙耳机、下面一条棉裤一双棉靴,把自己
捯饬成土豪的石劭文,也从大老远的休息区走了过来,并站到了目标人物的身后
。石劭文身上的貂皮大衣、金丝墨镜和金链子,也全都是赵嘉霖赞助的,但这些
东西的主人却是赵嘉霖七十多岁的姨奶奶,也就是说这三件全都是女式的,可穿
在石劭文身上,却毫不违和。

  而他耳垂上贴的那只磁铁耳钉上,也带着一只微型摄像头。

  「妈了个逼的!跟他硬刚!上回就他们低价把咱们的货给抄了,这回还来?
你这么的,你去物价局准备点他,然后让小五子吹哨子、叫兄弟,直接上门找他
!我就不信了他敢把你们怎么样!这他妈给他牛逼的啊!我操!」石劭文假装自
己正打着电话,边朝着咖啡屋前档口的排队走过去,站到目标人物背后,边对耳
机对讲里发挥着自己的演技。

  目标人物男朝着自己身上一通乱摸,最终摸到了自己的钱夹,但随即,一张
摩洛哥护照掉在了地上——正巧掉到了石劭文面前。

  「P-Four你帮他捡一下,」岳凌音对石劭文说道,「他还是在试探—
—不过你不用怕,他应该是注意到了你的蓝牙耳机,没事,你别紧张就行。」

  国家情报调查部那帮做过地下党也做过反间谍、既能搞情报又能做刑侦的奠
基大神们,曾经总结过:虽然高科技在某种程度上胜过人类肉眼,但随着科技发
展,高科技也可以破坏高科技,可高高科技的事物终究是人造的,而这时候人类
的肉眼就派上了用场。

  石劭文在这次任务的作用,就是做整个小组中唯一那个跟目标人物有接触的
「人眼分辨照相机」,他需要根据情报局事先所能掌握到的资料数据,再结合与
目标人物的面对面观察,来判断一下,这个被我们根据远距离外貌观察而锁定的
目标人物,究竟是不是我们要追踪的那个吉川利政;做完这件事之后,石劭文就
可以完全撤退,并在幕后去协助岳凌音和周荻。

  ——当然,这个活,在周荻提出的第一方案中,本来由是赵嘉霖来进行的,
是赵嘉霖应该去跟目标人物搭话、并甄别他的身份;在甄别完身份之后,由我开
车送她去周荻和岳凌音身边协助工作,后面的跟踪任务,再由我和石劭文一组、
易佳言和夏雪平一组来进行。结合这俩人居然是夫妻的关系、外加他周荻还是倒
插门到赵家的事情来看,我猜周荻这么设计,多少是想着这样可以保证赵嘉霖的
安全。

  没想到周荻算计半天堆出来的第一方案,直接被人家一本色情杂志报废。

  好在岳凌音和夏雪平都害怕别出现什么差错,于是设计了第二方案——这才
有了赵嘉霖这个「P-Two」在女洗手间换装的准备。不过看这意思,之后怕
是得由我跟赵嘉霖一组,进行后续的跟踪任务了——跟这大小姐一组,我心里还
真多多少少有点不爽。

  「我就去趟外地,咋回来这么多逼事儿呢?唉,你等会儿……」石劭文听了
岳凌音的命令,立刻弯腰捡起了那张护照,并拍了拍前面那个男人的肩膀:「这
位兄弟,对不起,这是你的不?」

  男人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饮料表,并没有任何反应。

  「咳咳……操,我没跟你说话,帮人捡东西呢!就你这逼样的,你有护照吗
你!哈哈哈!」石劭文又假装自己在打电话,然后继续对目标问道,「……先生
?先生请问这是您的吗?」

  没想到那男人还是毫无反应。

  石劭文下意识地开了口,一不留神,从嘴里溜出了一个音节:「す……」

  就在石劭文刚说出一个音节的时候,夏雪平突然在对讲中向他大叫了一声:
「别说日语!」

  在一两秒后,其他的所有人也都反应了过来,一起给石劭文捏了一把汗。

  ——夏雪平这一句「别说日语」,并不是因为石劭文的日语水平有什么问题
,实际上这位仁兄的日文水平已经达到了N2专业水平;可是,正常一个普通人
,如果看到从面前的人身上掉出来的护照是摩洛哥护照,普遍情况下都会要么把
对方事先假定成会说汉语的海外移民,要么就假定对方是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生活
的亚裔,但倒是有可能会说英文;

  而如果石劭文跟面前的这个拿着摩洛哥护照的男人说了日语,那就只有一种
可能,即是石劭文从一开始就既定假设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个日本人;石劭
文倒是没把手中这本护照打开,但万一上面写的名字不是日文罗马音拼写,而是
标准国语拼音或者韦氏音标呢?——换句话说,你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我连
话都没跟你搭上一个字,你居然已经知道我吉川利政是谁,那你的身份,如果不
是自己人,那就完全是个条子。

  那么这样一来,石劭文就彻底打草惊蛇了,整个行动也就彻底毁了……

  石劭文倒吸了一口气,因为他也明显感觉到面前的男人突然警觉了起来,微
微侧过了一下头,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寒意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情急之下,石劭文立刻改用东北口音极重的「大碴子」味的英语,对男人问
道:「」硕,诶自逮四腰帕斯刨特(Sir,is this your pa
ssport/先生,请问这是你的护照吗)?「」

  「噗嗤……」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本想在这么紧急的时刻不应该笑出声,哪曾想岳凌音和周荻两个,居然带
着头忍俊不禁。

  「这小石反应可还行?」周荻对岳凌音问道。

  岳凌音笑了两声,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没找错人」,又屏住呼吸,继续仔
细地盯着屏幕。

  站在石劭文面前的男人,这才彻底转过身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张摩洛
哥护照,很感谢地点了点头,并且用极其标准的国语对石劭文说道:「哦,这是
我的,这位先生,谢谢你。」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岳凌音这才点了点头。

  「哎,您客气!护照这玩意老重要了,兄弟,我看你也挺大个人了,随身的
东西可得拿好了啊!这玩意丢了,你说你心焦不心焦?」石劭文迅速调节好自己
的情绪,并对面前那男人嘱咐着,表现得十分自来熟的同时,又恰当地保持着距
离;他紧接着,继续装作打着电话说道:「这家伙!一天天总遇到兜里掉东西的
……上回我有个铁子稀里马哈,从包里溜出来一千块钱的现金,这哥们居然都没
发现……我大学同学,跟本来前女友求婚,莽莽昭昭跑去买了一个一万块钱的钻
戒,坐了趟地铁,到公园里,结果发现戒指没了!人女孩说,」就你这样的,我
看早晚有一天也得把我丢哪去「,就跟他分手了!你说冤不冤?还有个哥们手机
丢了,里面全是他跟他老婆床上的照片,自个拿钱去跟人赎回来的手机,结果没
几天发现他跟他老婆光腚的那些照片全被人传网上去了!这啥玩意你说说……」

  面前的男人听着石劭文如同机关枪一般地唠叨,说的又多是猎奇荒唐的故事
,恰似到底忍不住,也又似继续试探,回头对石劭文说了一句:「啊,自己妻子
的身体被传到网上这种事情,真真是挺麻烦的啊!」

  「可不咋的!就现在他们两口子上街的时候,还提心吊胆怕被人认出来呢!
唉……」石劭文假装陷入了沉思,保持了一会儿沉默,才对面前那男问道:「我
说老兄,您那是哪儿的护照啊?咋绿不拉叽的呢?头一次见到。」

  「哦,这个是摩洛哥的。」

  「啊,你是移民摩洛哥的?——哎呀,没问你!我跟我前边这老哥唠嗑呢!
再说就你那屯样儿,你还能上摩洛哥去咋的?你知道摩洛哥那旮旯的吗?」石劭
文继续扮演着正在打电话、脾气还有点暴躁的土大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
挠挠头又对目标人物问道:「唉,这摩洛哥是那旮旯的?南美吗?」

  「北非。」那男人回应道。听起来,他应该没有怀疑石劭文,但也不知他是
不是彻底打消了戒备。

  「哈!非洲啊,非洲那破地方有啥好的往那移民?现在不都愿意去加拿大澳
大利亚那边发展吗?咋,那边身份好拿啊?」

  那男人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那你来来咱们F干啥来的,玩来的啊?」

  「对。见一个朋友,也是顺便过来休息休息,我听说F市好玩的地方很多,
然后我也是过来看看雪,到处走走。」

  「哈哈,有眼光!」石劭文笑了笑,「唉,听你口音,听不出来你是哪的人
呢!你老家是闽州、南岛那边儿的?」

  「不是,哈哈……我老家是从韩国的,现在在摩洛哥生活,做生意。」似乎
是见到这个有点自来熟的东北土豪小少爷把自己当成自己国家的人了,许久没踏
上远东地区任何一块土地的吉川利政,居然很轻松地笑出了声。

  「哦,你是韩国的啊!中文居然说得这么好,牛逼啊!——唉,先生,到你
了。」说着,石劭文示意咖啡厅前档口的长队,已经排到了对方。

  同时,根据刚才石劭文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可以完全确认,这个举止怪
异、自称是来自韩国的持有摩洛哥护照的男人,就是吉川利政——石劭文自己设
计的的暗语:如果确认对方真的是吉川的话,那他就会说一句带着「牛逼」这个
词的话语,如果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或者确定对方不是吉川,就会对吉川说一句
「欢迎你来我们F市」。

  而他的判断依据,是他发现了吉川利政的左眼眼球往左边、在眼白和睫状肌
之间的地方,有一块黄色的斑,人可以易容、可以整容,但是眼睛上的特征,却
无法更换或者修补;而另外的一点,就是这吉川利政佩戴在自己西装外套领子上
面的那个领针的图案,是一个圆里画了三道杠——这种图案在日本被叫作「三引
两」,正是吉川家的家纹纹样,吉川利政虽然从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一帮来自社
会底层的「红月旅」武装分子在全世界「闹革命」,但他究竟没忘了自己来自吉
川氏这个望族,他打心底里,应该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少爷与「红月」当中的那些
同志们还是不一样的。

  吉川利政笑了笑,对石劭文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吧台前去点饮料。石
劭文接着不厌其烦地,继续站在吉川的身后装作打着电话:「唉,要不我说你也
别搁这坎儿干了呗?一天天累得跟狗似的,你一个小破主任能捞着啥?正好你儿
子不要留学么?我听刚才这大哥说摩洛哥挺好移民的……啥?咋的你到了啊?我
操你妈,你能不能等我点个咖啡的?我他妈都困懵逼了……屁话吗?飞机上」嗡
嗡嗡「的那么老吵,我睡觉轻你又不是不知道……诶我操你妈屄呀!行行行……
鸡巴屄玩意我这就出来!我出来还不行吗?滚你妈屄的……」

  石劭文一边举着电话骂骂咧咧,一边朝着机场出口走去,并迅速地上了一辆
计程车——那也是事先安排好,用来专门送石劭文到岳凌音和周荻那辆商务车上
的。而根据半躺在咖啡屋远处长椅上的赵嘉霖观察、以及她太阳镜上传输到商务
车中屏幕上的监控表明,吉川这个老家伙应该没对石劭文产生任何的怀疑,这无
疑是给我和赵嘉霖、易佳言三个第一次接触这种级别的恐怖分子的人一份莫大的
信心。

  「有情况!」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对讲里又出现了赵嘉霖压低了的惊
呼声音。

  「怎么了?哦,我看到了,」P-Two「你别动……我看不清,来不及回
放了,」P-Two「你再报告一下,刚才怎么回事?」岳凌音对赵嘉霖问道。

  「我好像也看到了,那个卖咖啡的好像在零钱里夹了个什么东西递给了吉川
。」周荻也说道,然后立刻对自己调查课的手下进行着指挥:「各单位注意、各
单位注意:观察那家」ONLY CUP「跟吉川交接咖啡的那个店员,但别轻
举妄动。」

  赵嘉霖仔细想想,对岳凌音说道:「好像是一张白色的卡片……」

  「是房卡么?」易佳言问道。

  「不对吧,昨天咱们登进宾馆网络系统的时候,他预订的那个房间还显示的
是」尚未录入「。」我开口道。岳凌音立刻让情报一处坐在办公室里网络调查课
的探员们核实了一下,事实证明,吉川利政在那家皇冠假日酒店预订三楼的那个
房间,确实还没有被「CHECK-IN」,如果没有被录入登记,那么任何人
是不可能拿到房卡的。

  「会是健身房的会员卡么?」周荻开口道,「这家伙怎么说也是个军人,来
咱们这无论是干什么,他至少得弄一把手枪;而且为了行动,还得有大量新政府
币现金作为经费;搞不好还得需要其他的设备和装备,说不定是咱们F市这边有
人在帮他准备。如果是交接这么多的东西,面对面给其实不保险,而咱们这行的
传统就是找一个保险箱或者储物柜,把东西放里面等他去拿。在咱们F市,保险
箱存东西是需要录入物品信息的,不是存放手枪的地方;各种企业的员工储物柜
也不现实,陌生人进去容易被人怀疑;超市储物柜太小、还容易故障;那剩下的
两个比较保险的地方,也就是健身房和洗浴中心了——而洗浴中心的储物箱都是
得拿手牌才能打开的,需要用卡的,只能是健身房了,他得拿健身卡进到更衣室
里面,然后去开某个储物柜的密码锁。」接着,他又对赵嘉霖问道,「——我说
大小姐,你能不能再回想一下,在他那张卡上,你还能看到些什么?」

  「离得那么老远,我怎么能看得到!」赵嘉霖对周荻不耐烦地说着,但她依
旧停顿了一下,接着回答道,「不过,我倒是,好像看见那上面好像穿了个条形
孔,貌似还挂了红色标盘……」赵嘉霖这边正说着,那边吉川利政已经接过了热
咖啡,随后拉了随身一个小登机箱,朝着入海关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了。」赵嘉霖说完,立刻背上自己的大包跟了上去,并故意离吉川
稍远了一些。我猜她应该是想到,在进海关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得接受安全检查
,而在进行检查的时候,身上所有口袋是不能装着任何的东西的;吉川现在倒是
把那张卡片藏得很深,但是在安检那个时候,他也必须得把自己现在拿到的东西
放在检查筐里过一遍扫描。

  「嗯……你小心点!」周荻深深叹了口气,还是对她说道。

  「哼!」赵嘉霖对周荻突然的关心嗤之以鼻,并没做任何回应。我看了一眼
手机上的对讲系统,只见赵嘉霖暂时关了自动对讲功能;不过在商务车的屏幕上
依然能看见从她眼镜框的摄像头上传来的画面,所以岳凌音也没去做过多理会,
只是马上打电话联系了海关方面,让他们在等下赵嘉霖接受安检和过关的时候配
合工作,毕竟赵嘉霖现在用的护照是一本假的俄罗斯护照,而且她的身上还带着
枪。  周荻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马上安排人盯死刚刚那个咖啡屋的店员,等到吉川
出了机场,便立刻将其抓捕。

  赵嘉霖默默地把自己藏在人丛之中,跟着吉川一直往外走。走到海关闸口前
,赵嘉霖连忙找了个角落,迅速地从包里拿出一盒蓝色发蜡、一瓶定型啫喱水,
一边盯着吉川利政的一举一动,一边摘了帽衫的连帽,在头发上喷上一层啫喱水
以后,毫不留情地搓着自己的满头长发,在头发弄乱之后,又直接用手指蘸着发
蜡,拢着自己脑门前的两绺头发,直接用手指在原本乌黑亮丽的秀发上染出两缕
野性的深蓝;昨晚这一切,她立刻丢了那半盒发蜡和啫喱水瓶、拽了两张湿巾擦
着自己的手,又重新把那登山包背在身上,还往自己的嘴里丢了两粒口香糖。

  不一会儿,我便听到对讲中传来了岳凌音的声音:「这下终于看到了!你说
的没错,果然是健身房的会员卡!」

  「那问题又就来了——这么多家Goodlife健身俱乐部,他能去的是
哪一家呢?」周荻无奈地似自言自语般说道。

  「等吉川出来了,我们跟上不就知道了么?」夏雪平对周荻说道,「你也不
关心关心」P-Two「怎么样了,这么半天怎么都不说话呢?」

  赵嘉霖那边一听,立刻打开了自动对讲:「我没事,刚安检完……他能关心
我就怪了!」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出海关大门的吉川利政,对岳凌音汇
报道,「Boss,他没注意到我。我刚刚倒是听到他问地勤,哪里可以租车,
我要不要继续跟一下?」

  「你已经跟不上了,他现在刚刚出了电梯。现在在我这层,我在外面已经看
到他了。」易佳言对赵嘉霖说道,「暂时把他交给我吧。」

  「没错,」P-Two「辛苦你了,镜头可以关了,你先去跟」P-One
「会合吧。接下来的任务,按照第二套方案进行。」岳凌音也对赵嘉霖命令道。

  「是。」

  五分钟之后,只见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里面套了一层深灰色薄帽衫、一层
米色厚帽衫、下面穿着一套极其夸张又宽大的土黄色迷彩休闲裤、叫上还套着厚
厚的棉芯保暖裤袜、背着一个黑色的登山包,脚上一双咖啡色高帮人造革平板鞋
的女生走到了我的车旁,绷着脸敲了敲我的车窗户。我转头一看,先是被吓了一
跳,又忍不住捂着嘴巴大笑了起来,并在笑出声音之前赶忙关了蓝牙耳机的「自
动对讲」功能,给她打开了车门后大笑不已。

  「笑毛啊你?」赵嘉霖上了车之后。看我乐得前仰后合的,一把将背包摔在
车后座上,也关了自己对讲软件上的「自动对讲」,瞪大了眼睛对我喝道。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哈哈哈!我说赵师姐,你这是」
赵勒·嘉霖芙特「啊,还是」桃花岛铁尸赵超风「啊?哈哈哈……」

  赵嘉霖听罢,脸颊气鼓鼓得,整个人都像个小河豚:「要不是为了任务,你
以为我这么想作践自己么?」

  其实我完全是故意的,就连着哈哈大笑都是演出来的。我真的没想到,平时
看起来又高傲又娇纵的伊尔根觉罗格格,在今天居然真的会为了执行任务,在刚
刚躲进洗手间的那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肤白如脂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扑上了比
自己肤色深了三个色号的粉底液,给自己弄了个「晒伤妆」;这还不算什么,为
了伪装自己,她还给自己贴了十分夸张的假睫毛,并且在眼睛周围一圈涂黑色的
眼影,并且自己的唇彩也用了很夸张的蓝黑色,外加她这一身朋克风格十足的衣
着,再加上她额头多出的那俩缕天蓝色长发,让她整个看起来多了十分的野性,
并且不知道怎的,我看着这个样子的她,虽然嘴上嘲笑她的妆容像极了电视上最
初版本的梅超风,但我心里却觉得她这样子竟然有些好看。

  「啧,你瞎看什么呢?」赵嘉霖摆弄了一通座椅的高度和位置之后,转过头
来,正巧与我的目光对上,便嫌弃地对我问了一句。

  「你好看。」我忙扯回一些视线,然后很做作地板着脸对她说道,「多看你
两眼不行吗?」

  「呵呵!比起让我相信你在说真心话,我宁可相信这世界上有鬼!」赵嘉霖
说完,转过头看着前方;但从她的侧脸看去,她的嘴角还是多少带着些许笑意的
,客观地说,她的颜值在F市警察局的女警里面算是「很能打」的了,但或许是
因为她的臭脾气,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家室大家都不敢觊觎,因此,在整个市局里
,会去夸赞她赵嘉霖长得漂亮的,还真没几个。

  我本来也跟她没什么可聊的,张霁隆求我帮他套的近乎,也不适合在现在进
行,而由于刚刚我多看她这两眼、外加她「口非心是」的窃喜,突然让我在这辆
车里嗅到了一丝丝不应该存在的危险气息,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便把手
机放到面前的吸盘架上,调好了「大千之眼2……0」的界面,追踪到了正在上面
那层汽车租赁铺前,等着店员给他提车的吉川利政。

  赵嘉霖见我不理她,反倒有些不自在,她好奇地瞧了我的手机屏幕一眼,惊
奇地问道:「哟,你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还能看到楼上的监控?」

  我故意诓她说道:「一看你昨天开会的时候就没好好听。这软件是情报局给
下载的,你不知道吗?」

  「真的吗?」赵嘉霖愕然看着我,但我心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戏耍的表情
一下子从眉宇间溜出,我便连忙捂着嘴假装咳嗽,然后侧过身去,却还是被她识
破了:「你当我傻?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你那个网监处的朋友,给你研究出
来的黑客软件!局里的人早都听说了,还跟我藏着掖着……还以为多稀罕的东西
呢!」

  「不稀罕你还在旁边眼巴巴的看呢……嘁,真有意思!」我念叨了一句,又
把目光放回到屏幕上,眼看着吉川利政已经把车钥匙那在了手里,但却被车行的
小工晾在了一边。

  「哼,瞧你得意的哟!」赵嘉霖越看我越来气,她想了想,嘴角带着三分嫉
妒和两分狰狞的坏笑,瞪着那双大眼睛,使着妩媚的声音对我问道:「何秋岩,
你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没跟夏雪平吵架吧?」

  「没有啊,」我大方地回答道。

  「呵呵,打肿脸充胖子呢?——真没吵架呀!」赵嘉霖怀疑地看着我。

  「真没啊。我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我跟夏雪平我俩好着呢——但至于我俩怎
么好的……这个我就不跟你说了。」我也对赵嘉霖丝毫不避讳,也对她反击着,
「毕竟,你赵师姐跟周师兄昨晚也一起睡了很晚,想必也深有体会,哈?」

  赵嘉霖一见我的确不像是在说谎,赫然有些气急败坏,她的鼻翼都跟着愤怒
地动了动,对我反问道:「喂,我昨天帮着你戳破你家夏雪平跟周荻故意粉饰那
个桂霜晴告诉你的事情,你昨天回去之后,就没再问问夏雪平,十二年前那次到
底是怎么回事吗?」

  ——呵呵,我的确问了,但我可能跟你一个外人说这些吗?然后再让你损夏
雪平几句、再看看我和夏雪平的笑话?

  「没有啊。」我装傻充愣道,「夏雪平昨晚不是在饭桌上都说得明明白白了
吗?她和周师兄,就只是工作关系,也没打过几回照面,不就这么回事吗?」

  「哈?然后你……这你就相信了?」

  「那……不然呢?夏雪平是我妈,我不信她的话我信谁的呢?」我故意气着
她。

  赵嘉霖怨念满满地瞪着我,又转过头闭上眼睛,嫉妒地嘟囔道:「哼!恋母
控!像你这种有俄狄浦斯情结的,可真是没救!」

  「不是……那怎么着啊,我的格格?」我看着赵嘉霖,「你就非盼着我跟夏
雪平大吵一架,我跟她老死不相往来,这样你就高兴了?行行好吧,成吗……」

  就在此时,对讲里传来了易佳言的声音:「诸位,他坐到车上了。车牌号,
YFE3782,一辆白色黑顶起亚」奕跑「SUV。」

  「知道了。」岳凌音立刻对夏雪平说道,「」西格玛「,你先起车上路,等
一下我把吉川目的地告诉你。」

  「明白。」夏雪平顿了顿,很特意地对对讲里多说了一句,「其他人,也都
小心。」

  我听到了她的话,立刻按下屏幕按钮,对夏雪平说道:「知道了,」西格玛
「,你也小心。」

  岳凌音听了我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易佳言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在
我的话之后对夏雪平说道:「谢谢」西格玛「的关心,您也是。」

  周荻假装自己什么反应都没有,但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对网
调课的同事沟通着,让他们立刻按照车牌号黑进那辆SUV的导航仪里面,毕竟
F市对于吉川利政这个常年生活在非洲的日本人来说,人生地不熟,他想要去哪
,毕竟需要导航仪;当然,他也很有可能对车子本身自带的导航系统弃之不用,
而用自己手机上的地图软件,所以在石劭文的提醒下,周荻又同时让网络调查课
看看能不能试着用电波信号,看看是否可以劫持一下吉川利政的手机。

  没一会儿,网络调查课那边便给所有人的对讲软件上发了回执:吉川利政这
家伙的手机一直关机,而根据汽车导航的路线规划,他正准备前往青年路的万达
广场,正巧在那里的地下一层有家GoodLife健身房。夏雪平马上按照这
个信息,先于吉川利政上了路,又故意与后面吉川的白色SUV保持着距离,朝
着青年路驶去。

  「」P-One「、」P-Two「,你们俩也准备启程出发吧——我看你
俩好像在那儿聊半天闲天儿了,没吵架吧?可别耽误了正事儿。」岳凌音连调侃
带命令地对我和赵嘉霖说道,于是我和赵嘉霖几乎动作同步地按下回复键,对岳
凌音说道:

  「知道了,Boss,他正转弯呢……黏黏糊糊的,跟他为人一样!」

  「大婶,我俩没吵架。我俩相处的十分和睦,井水不犯河水——我是井,人
家是河!」

  「哈哈!好了,你们俩都别贫了!」P-Three「已经跟在目标后面了
,你们俩现在负责跟上」P-Three「,并且注意保护她。」

  「是!」

  「是!」我听了岳凌音的命令,立刻拿出自己的佩枪,以及之前徐远发给我
之后但并没有要回去的那把磨了编号的手枪,都检查了一遍之后推上子弹,一脚
油门朝着高速路开去。

  等我再一侧目朝着赵嘉霖便瞧过去,她的行为差点没吓到我——但见她将自
己怀里揣着的那把Tanfoglio Force99手枪摆在前挡玻璃下的
操作台上之后,又在自己的腿上摊开了一张毛毡布,接着又在上面摆了一大堆枪
械零件;原来,在她那只看起来想当沉重的登山包里,竟然放了一整支经过拆卸
后的CS/LR19狙击步枪!这娘们可真虎!而在我踩下油门、去追赶易佳言
那辆车子的时候,赵嘉霖恰似在以这个时候为参照掐着点儿,开始一丝不苟地组
装着那把狙击枪;没一会儿,在最前面吉川利政的车子还没开过机场附近第一个
红绿灯的时候,赵嘉霖竟然已经把那把狙击枪基本组装好,除了瞄准仪和子弹之
外。我看了一眼时间,算下来,组装这么一把构造挺不简单的狙击枪,赵嘉霖居
然只用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

  「我靠,行啊,有两下子!」我斜着眼睛看着赵嘉霖,「这玩意你会用吗?


  赵嘉霖从头到脚看了我三个来回,不耐烦地说道:「我十三岁就开始跟着我
家的保镖学枪了,在警校的时候我手枪打得不好,长枪考试我回回都是前五的成
绩!……在那瞧不起谁呢?就你这样的,不也能开上这种车么?」

  赵嘉霖确实是生气了,但这次居然没上头,还回怼了一句,这让我突然觉得
她这人还有点意思,而听她言语间对自己枪法的自信和骄傲,我觉得她还真不是
吹牛。

  「不是我说,赵师姐,你搞这么一把狙,你除了拗造型之外,你用得上么?


  「怎么用不上?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赵嘉霖皱着眉,嫌弃地看着我,
说着端起自己面前那把F99,「一会儿等开上了高速,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咱
们俩跟那个吉川中间隔这么远,还夹着那个姓易的女生,这个一点用都没有,」
接着又放下手枪,捧起狙击枪,很神气地拉开保险,又重新推上,「到时候还得
用这个!」

  「嗯,你说的很对……」赵嘉霖说的话确实对,手枪这玩意有效射程也就五
十米,就算是再厉害的神枪手,超过五十米开外,能不能打中目标就完全凭手感
和运气了,高速公路上如果把车速推上去,前后两辆车间隔超过五十米的时候有
的是,外加今天外面的风还有点大,手枪子弹还很有可能会因为气流原因「打飘
」,那么到时候,还真得需要狙击枪这种有效射程过百的杀器。「可你忽略了一
个问题,格格警官,」我继续说道。

  「啥问题?」

  「这么冷的天,我这车子四周的玻璃和天窗都冻得瓷实呢!你准备从哪冒出
头去开枪啊?」我自以为得意地对赵嘉霖问道。

  赵嘉霖转头看了我一眼,摆出一脸窘迫,看似不经意地在多媒体控制面板下
面的一个红蓝相间我的按钮上按了一下,又皱着眉气鼓鼓地说道:「反正窗户如
果打不开,我就直接从这瞄准射击——反正车也不是我的,玻璃打碎了我也不心
疼!」

  「你!」我咬着牙看着她,「你可真……」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她居然从她那边按动了车窗开关,真的把车玻璃按了下
来……

  这次轮到我自食其果了。

  实际上这也真怪我自己无知:我虽然会开车,但是我对车子本身却并不了解
,以前因为夏雪平离开家以后,家里就没车,我也不愿意去主动对这东西产生什
么兴趣,于是也不知道,其实在冬天,如果车窗玻璃或者窗缝周围结冻的话,车
子里面开上一会儿暖风以后,那些结冰是可以被融化掉的,更何况,现在普遍中
高档配置的车子上面,还会给车窗和车门缝隙那里安装快速融冰的发热装置——
赵嘉霖刚刚摁下的开关,就是控制这玩意的。

  赵嘉霖见我吃瘪,妩媚又得意的一笑:「嘿嘿!我还以为你何大组长多聪明
一个人呢!这点东西居然都不知道……」

  「服!是我没脑子,赵师姐你聪明伶俐又可爱!奴才我五体投地!」我负气
地转过头,只得故作目视前方盯着吉川利政的那辆车。

  「不然你还以为你有脑子呢……」赵嘉霖得意地笑了笑,举着手中的瞄准仪
看着前面吉川利政的车子,小声嘀咕了两句,「夏雪平那大妈说什么鬼话,你不
也都信么?」

  「赵嘉霖,你这话就过分了!你……」一听她辱骂夏雪平,我立刻压不住心
中的怒火,暴躁地对她吼道。

  但话还没说完,赵嘉霖却先对我抬手示意道:「你先等会儿……」她放下瞄
准镜,又抬起重新观察了一下,「这家伙走的是哪条路啊?如果是去青年路,他
应该一直走、两公里之后在换线左手边的,他怎么现在就换线到右边了?这不是
绕路吗?」

  我也立刻看着前方的情况,只见吉川果然是换线了,易佳言也在他后面紧紧
跟着。而只要再开五百米,前面就会有个环形岔道,连着通往东北方向的407
号国道,那条高速路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开往X县,一个是开往F市燕幽路。

  而此刻,对讲里又传来夏雪平的声音:「不对劲!吉川的车子在我后面消失
了!」

  「」P-One「、」P-Three「,你们俩说下情况。」周荻一听,
立即询问道。

  「我……我不知道他要去哪!」西格玛「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一直在跟着他,但是我发现他也确实不是按照导航仪的设置开的车……」
阿尔法「、Boss,我该怎么办?」易佳言显然有些慌张,她毕竟不是F市本
地人,对路线和车况不是很了解,所以吉川突然换线,她也毫无察觉,这完全情
有可原。

  「跟车是应该继续的吧?」赵嘉霖对易佳言说道,「没事,我们在后面跟着
你呢。」想了想,赵嘉霖还冷冷地补充了一句,「其他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夏雪平听了,也对易佳言安慰道:「没事的,」P-Three「,我刚刚
问你也就是了解一下情况,你不必自责。」随即,夏雪平又对岳凌音问道,「B
oss,我现在怎么办,我要不要直接去皇冠假日酒店那边提前等着?我现在不
确定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西格玛「你先往青年路那边开,等待后续命令吧,我们这边也会直接过
去跟你汇合;」P-One「和」P-Three「,注意跟目标保持距离。」
岳凌音迟疑片刻,对我和易佳言命令道。基于这条命令,我故意暂时跟易佳言置
换了一下前后位置,然后坐在我身边的赵嘉霖把自己的手枪和狙击枪都隐藏好位
置,并且跟吉川的那辆SUV保持了差不多五辆车的距离,以免他发现。我相信
这时候美女大婶也是有点一头雾水,吉川这么做,的确很有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什
么,故意在耍我们玩;也倒是有可能他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青年路的那家健身房
,那么按照这个思路考虑,搞不好确有一定几率,他准备落脚的地方也不见得会
是那家已经预定好房间的,坐落在渤海路的皇冠假日酒店。

  开了差不多五分钟,正好到了通往X县与燕幽路的交岔口,而此刻却因为赶
上早高峰,左边这条朝向燕幽路的车道上开始堵起车来。只见吉川利政的那辆车
子,稳稳当当地停在装载集装箱的大货车后面,却并没有换线到前往X县的右边
车道,即便右边的车道上干净得很,只是偶然有三两辆车,从我们这一排车龙旁
经过。

  「呵呵,看样子这家伙还是没发现什么状况,否则他早从右手边这条路跑了
!」我立刻对对讲汇报道,「如果我没推测错误的话,从这条路开上燕幽路之后
,往宁山大街拐去,那边就应该是卓越购物广场的位置了吧?卓越购物广场的地
下一层也有一家GoodLife-Fitness健身房。搞不好这个鬼子实
际上要去的,是那里。」

  「你能确定吗?」周荻对我问道。

  「我不确定,但你查一下嘛!这家健身品牌在咱们全Y省也没几家,五家在
F市、三家在D港,」阿尔法「,你看看宁山大街那边,是不是也有一个那家健
身房的连锁店?」

  我话音刚落,前方的路况居然通了,吉川利政便优哉游哉地发动车子,继续
朝着前方的燕幽路走去。

  「那里还真有一家……这家伙可真狡猾!」不一会儿,周荻感叹道,接着他
拿起自己的平板电脑看着地图,又拿起三角标尺,对着青年路的那家GoodL
ife和宁山大街上那家GoodLife各标了几乎同半径的两个弧,经发先
两条弧线的交点处,正好是渤海路的附近,距离交点位置不远,便是吉川之前预
定的酒店的位置。「我知道了,他还是要去渤海路的那家皇冠假日,」西格玛「
,你可以先到那里待命了;其他人,依旧紧跟着吉川即可!」

  「是!」

  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也必须承认,这个吉川利政的确够聪明的,如果
他的手机不是安装了什么屏蔽装置而是真的一直在关机,那么现在他自己所行驶
的路线,很可能完全是他来F市之前提前在心里背下来的;他也应该很清楚现在
的靠着卫星导航的车子很容易被安全情报部门监控,故而在自己上了车之后,他
故意在导航上设定了一个假目的地,用以声东击西、混淆视听,这也怪不得这家
伙策划了这么多起恐怖活动,到最后居然都没被抓过一次。

  于是再起车上路,我和易佳言便都不敢再大意,为了接下来的任务,我和她
又重新调换了前后位置,继续跟在她的车子后面时刻准备保护着她。

  「这老头可真够阴的!」我其实实在自言自语,「他在没发现我们对他的跟
踪布控的时候,都已经把我们溜得团团转了,若是他发现了我们的话,那我们不
一定会多难受呢!」

  「真没看出来啊,你的脑子在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嘛!」赵嘉霖半讥嘲地
看看我——这还这是她第一次完全用着正眼看我。

  我转头看着她,突然想起刚刚这娘们儿又管夏雪平叫了一声「大妈」,我马
上开口对她问道:「刚才咱俩的事儿还没完呢——赵嘉霖,你啥意思啊?你家的
确有钱有势,但再怎么说,夏雪平的警衔也比你高、职位也比你高,她是你的长
官,你就这么当着我面一口一个」大妈「的管她叫着?我知道你讨厌她,我也没
指望你能对她有所改观,但您能不能放尊重点儿?你见我啥时候管你们家周驸马
爷叫过一声」糟老头子「吗?」

  「哎哟哟!还没看出来你小何同学居然是个」宠妈狂魔「呢!」一提夏雪平
,这女人立刻就变了脸,「这夏雪平到底是头狼啊、还是只狐狸呢?她是怎么能
让所有男人、就连自己儿子都这么对她死心塌地的呢,我也真想学学!」

  「呵呵,这后半句您倒是说对了!」我反击道,「对于一点女人味的你来说
,你是真应该学学怎么让你家周荻对你死心塌地!省着他一天天到晚的总惦记着
我们家夏雪平!」

  「你这人……混蛋!」赵嘉霖听了我的话,气得直炸毛。

  「嘿嘿,你说对了!我就是个」混蛋「!夏雪平天天在家就叫我」小混蛋「
,从小就这么叫!」我对赵嘉霖的谤言悠然自得。

  赵嘉霖直接别过了头,把瞄准镜往腋下一夹,气呼呼地把帽衫的连帽往自己
如同狮鬃一般乱蓬蓬的头发上一罩,整个身子往座椅里一卧,好半天没出声,一
直到我的车子跟着吉川利政,开到宁山大街的购物广场附近。

  「目标进到停车场里了,我是不是要跟进去?」易佳言对岳凌音和周荻问道


  「对。你小心一点。」岳凌音说道,接着又对我和赵嘉霖命令道:「」P-
One「」P-Two「,你们俩也跟着」P-Three「,但注意保持距离
,你们俩目前的任务是保护」P-Three「,明白吗?」

  「明白。」我回答道,然后缓慢地跟在易佳言的那辆黑色雪佛兰科鲁兹后面
缓缓驶进停车场。

  「」P-Two「呢?」P-Two「怎么不回答?」岳凌音见赵嘉霖没说
话,又对着对讲里面问道。

  我立刻抬手,用手背拍了拍赵嘉霖的膝盖。赵嘉霖一抬头我才发现,这姐姐
刚刚居然低着头悄悄哭泣着,如注的眼泪直接把黑色的烟熏眼影,在自己的脸颊
上,冲刷出两道明显的黑色条纹。

  「哼……啊?」

  我懵了半秒,连忙对岳凌音回答道:「Boss,」P-Two「嗓子有点
不太舒服,好像是今天早上太凉、机场那边风大,吹着了。」

  「哦……」赵嘉霖白了我一眼,也连忙对岳凌音汇报道:「那个……不好意
思,Boss,刚才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有点失声了……嗓子有点紧。」

  「」P-Two「那边没什么事吧?」周荻也对赵嘉霖问道。

  「没事,不用管我了。」赵嘉霖冷冰冰地回答道,并准备抬手去抹自己的眼
泪。

  「你别……」我连忙拽住她的手——长长的手指摸起来软乎乎的,光滑的手
掌摸上去还有些冰凉的感觉。我尴尬地松开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巾,「
用这个,对着镜子沿着你脸上的黑道道儿擦,你直接去抹那不就抹成大花脸了?


  赵嘉霖接过了纸巾,默不作声地挪过了后视镜,轻轻地擦干自己的眼泪,又
从那大背包里拿出化妆盒补着妆。

  我看了赵嘉霖一眼,然后对岳周二人请求道:「要不然让我一个人下车吧,
让」P-Two「在车上待命。她不是还带着一把大家伙么?而且如果所有人都
下车的话,目标回来的时候,他在停车场万一做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好掌握,而
且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同伙。」

  「这样也好,你去吧。你也小心。」P-Two「注意观察停车场里的情况
。」岳凌音同意了我的意见。

  我接着把自己这一侧的车窗打开,拿了自己的两把手枪下了车。临上电梯之
前,我还忍不住朝着我的那辆车里看了看,不知为何,此刻我对赵嘉霖这个女人
居然产生了些许担心和可怜,却也真不知道刚才是我的哪句话戳到她的痛处了。

  刚一上楼打开电梯,我便见到吉川利政拿着那张健身卡,进了那间健身房。
健身房的接待员还对着吉川利政笑了笑,全然对他这样一个生面孔没有任何怀疑
。健身房的侧面,正好是一家报刊杂志铺,易佳言此刻正站在门口,买了份八卦
周刊,对着上面的男明星犯着花痴。而在报刊铺和健身房的斜对面,正好是一家
茶水吧,那里此刻没人排队,正好是一个最佳对我观测点。

  「先生?喝点什么嘛?」女店员热情地对我打着招呼,并且给我递上了一张
传单,「在后天中午蓝党的竞选动员会的现场,也会有我们的宣传人员。这个您
拿好——拿着这张宣传单,您可以在动员会的现场领取一份蓝党与我们」欢茶「
合作出品的纪念品大礼包一份,并且大礼包里面也有我们」欢茶「的优惠券。希
望您多多支持蓝党哦!」

  「哟,你们也帮着搞选举宣传啊?」我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女店员聊
着,并时不时回头看看易佳言和健身房的门口。

  「对啊,毕竟我们是南岛的企业,蓝党也是从我们南岛走出去的政党嘛!我
们南岛人当然要支持我们南岛的政党啦!」

  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差点没把隔夜饭喷出来——且不说她满口地道的Y省
K市东北话却自称「南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本来从粤州发迹、在邺
陵执掌过天下的蓝党,却成了从南岛走出去的政党了,蓝党的先总理和先总裁二
位大人如果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会不会捶胸顿足。

  「呵呵,有点意思。」我看了一眼饮料表,拿出了零钱来,「有什么不用等
就能拿到的饮料吗?」

  「呃……我建议您来一杯蜂蜜茉莉花茶,而且热的。我们有成品,不用等。


  「好。就这个了。」

  说完,我拿起了那张宣传单假装看了看。

  蓝党的宣传单,跟陆冬青帮着红党设计的那些宣传品比起来,还真不是一个
档次的,虽然上面有不少影视明星、小鲜肉偶像跟Y省本地那些蓝党官员、议员
们的合影,但整体看起来稍稍有些繁杂,乱花渐欲迷人眼,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
在宣传自己还是在宣传那些偶像明星。宣传语更是让人大跌眼镜:传单正面在副
省长蔡励晟的照片旁边,写的是「事业尚未成功,诸君仍需努力」——中规中矩
,但这句话怎么说都有些毫无新意;而背面那些大合照拼盘上写着的话则更加肉
麻而直白:「青天白日、Y省易帜——蓝党一定赢!加油!加油!加油!」

  这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但我记得蔡励晟本人,除了政客之外,好歹也是经
过国家文学协会认证过的当代诗人。在他这样的人的竞选宣传品上,就印着这种
小朋友都能编出来的标语口号,真的没问题吗?

  等我拿到茉莉茶的时候,吉川利政也拖着自己的登机箱,背着一个鼓鼓的书
包从健身房里走了出来,并前往电梯门口摁下了按钮。易佳言看到之后,直接从
旁边的楼梯走了下去,回到了停车场。

  「谢谢了。」我接过了热茶,并对店员扬了扬手中的传单,「这个竞选动员
会,我有时间的话回去看看的。」

  「动员会一共有八个分会场,地址都在背面写着,谢谢您对」欢茶「和蓝党
的支持!」

  我笑了笑,也从楼梯走了下去。等我回到停车场,吉川利政已经开动了自己
的车子,而易佳言也刚刚把车门关上,准备跟在其后。

  「这个给你。」我随手把那竞选传单一丢,又把热茶递给赵嘉霖,此刻她也
已经不哭了。

  她一见到从我手中递过来的热茶,整个人居然有点发懵。

  「合计啥呢!拿着!我不能给你下毒!」我硬把纸杯塞到赵嘉霖手里,安全
带都没来得及系上,便直接开车跟上易佳言的车子。跟踪到吉川下榻的酒店之后
,易佳言就可以去休息了,后面的事情,就必须完全交给我和赵嘉霖负责了。我
刚才之所以会担心她,就是害怕她别因为产生什么情绪波动,等下进行最关键的
任务的时候,被吉川那老家伙发现而出什么差错。那家伙毕竟是个恐怖分子,怎
么说我也是惜命的。

  「谢谢。」赵嘉霖捧着饮料喝了起来,「很好喝,何秋岩,谢谢你。」

  「谢啥?」我专心地盯着前方不远处吉川的车子,对赵嘉霖说道,「我刚刚
琢磨半天,可能是我说你」没有女人味「,给你气哭了吧?买份饮料赔礼道歉,
难道不是应该的嘛?」

  「我……」赵嘉霖支支吾吾地说道,并幽怨地看着我,「你觉得,我真的一
点」女人味「都没有吗?」

  我侧过头对她笑了笑,接着又问道:「那我问你,你觉得夏雪平有女人味吗
?——你自己心平气和地想想这个问题,别带着醋劲儿、也别戴著有色眼镜,好
好想想。」

  赵嘉霖沉默片刻,小声说道:「有吧……没有……我不知道。」

  「哈哈,我实话告诉你,如果你刚刚那个问题问我,我也说不知道。啥叫」
女人味「啊,你觉得这个词有个标准定义吗?这东西本来就是玄学。我刚进咱市
局那阵,我看得出来,你赵三格格对我是」恨屋及乌「,但你也应该知道那时候
我跟夏雪平之间也有不少嫌隙,是不是?那时候,她在我心里可跟」女人味「这
个词沾不上半点边儿,但现在,她在我心里,却是全天下最有女人味的女人。你
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嘉霖看了看手中的纸杯,又看了看我,对我点了点头:「我懂。」

  「呵呵,看来你的脑子在关键的时候也挺有用的。」我故意调侃着,「至于
你问我,我觉得你有没有女人味——赵师姐,我虽然总愿意跟你斗嘴,但那都是
为了夏雪平,其实我本身对你一点恶意都没有;而且你怎么说,也是咱们市局有
名的警花」冰格格「么!但这种事情,你说我觉得你有没有」女人味「,这又有
什么意义?你得让咱们的」阿尔法「觉得你有,这才算数,不是吗?」

  我刚把话说完,对讲里竟传来了周荻一声明亮的打喷嚏的声音。

  「你说的对……」赵嘉霖心灰意冷地答道,然后又看了看我,对我举着手中
的杯子,「谢谢你,何秋岩。之前那份宵夜也谢谢你。」

  「宵夜?啥宵夜?」我真有点忘了。

  「就是之前几天……」

  「算了,一份盒饭而已。」我对她说道,「不过……我昨天看你手机上的屏
保和桌面,你跟周师兄照片里的模样,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闹成这样?」

  「你真想知道?」赵嘉霖大睁着眼睛看着我。

  「嗯。好奇。」

  赵嘉霖想了想,便从自己这件军绿色棉衣的胸袋里拿出一张SD卡来,放到
我的手里:「我还一直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个给你看呢,你既然都问到这个上面了
,那这个就送给你了——就当是这一杯茶外加之前那一顿宵夜便当的谢礼了。」

  「这是什么?」

  「你昨天晚上不是在」盛世皇朝「的洗手间里问我,有没有周荻跟夏雪平的
实锤么?——昨天晚上我回去,就跟周荻吵架了,吵完了架他倒是睡得踏实,但
我一夜没合眼。我就做了这个东西:这里面,是周荻在自己笔记本电脑里写的,
关于自己和夏雪平的所有事情的日记。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电脑和文件夹的密码呢
——开机密码是他十二年前第一次遇到夏雪平的日期,文件夹密码是七年前夏雪
平协助他执行任务的第一天的日期,而这个日记的密码,是」0111「,不用
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日子吧?」

  「夏雪平的生日,1月11号……」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他这里面
都写了什么?」

  「呵呵,我可不敢告诉你了,省着你又觉得是我对夏雪平有什么主观的负面
印象,觉得是我在故意诋毁夏雪平、觉得我血口喷人。你回家自己看吧。」

  听着赵嘉霖信誓旦旦的说辞,我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我已经选择了无条件
相信夏雪平,而另一方面,赵嘉霖又真的给了我这么个东西。

  「行,等我回去得了空就看看,」我把那张SD储存卡放到了羽绒大衣的里
怀,拉上了拉链,「鉴赏一下」金句才子「的文笔,看看怹能写出来个怎样的故
事。」

  「呵呵,很精彩的,慢慢看吧。」赵嘉霖皮笑肉不笑地嘟囔了一句,又继续
喝着那杯茶。

  紧接着,我把车子开到了渤海街那家皇冠假日酒店的旁边,停在了附近一家
麦当劳的停车场,看着吉川利政把那辆车还给了酒店留下车行分店的店员,然后
从室外停车场走进酒店的大门。易佳言的车子,则开进了酒店西面隔了一条小巷
的居民区,在居民区的某栋楼某单元某层某户,已经架好了一台高倍望远镜,正
对着酒店318号房间的窗户,岳凌音和周荻、石劭文等人,也已经进入了那户
临时征用的住宅。夏雪平则坐在酒店大堂的茶吧喝着茶水,侦查着大堂里的情况
,同时在大堂里各个角落窥察着的,还有其他六个便衣,包括一个「清洁工阿姨
」、和那三个正在前台值班的「大堂经理」。在前台、电梯、三楼的走廊,以及
318号房间里,都在昨天已经安装好了窃听器和监控摄像头。

  我把车子停下之后,买了一张全天候的停车券,便跟赵嘉霖下了车——她那
把心爱的小狙击枪,此刻不得不跟她的背包一起留在我的车上了。我俩随即进入
了麦当劳,又是我请客,一人买了一包大薯条,坐在靠着门的位置,吃着薯条,
听着对讲系统里的声音,但从此刻开始,我和赵嘉霖便不再跟对方说话——这并
不是因为刚刚在车上聊的那些东西,让我和她之间没了话题的缘故,而是昨天在
开会的时候,我和石劭文在按照第一方案设想的时候就商量好的,我俩要做到动
作配合,但尽量装作相互不认识,但可能装作互不认识这种事,更适合我和赵嘉
霖。

  此时,对讲软件已经把酒店前台监听连入了系统。

  「喂……哈哈,对,我刚到……嗯,已经到酒店了……的确好久不见!」吉
川利政边往大堂走边打着电话,「谢谢你的」礼物「,我已经拿到了……你放心
,我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毕竟是老朋友了!……嗯,就这样吧,下午见。」说
了这么简单的几句之后,吉川便挂了电话。

  「能不能试着查一下来电机主信息?」周荻对身边的人问道。

  「没办法,周课长,」技术员为难地摇了摇头,「对方使用的是一部卫星电
话,而且周围应该是开了干扰装置,这么短的通话时间,连查找对方大体的位置
都困难。」

  周荻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吉川又来到了前台:「Hello,checking-in.」

  「Name?」其中一个「大堂经理」对吉川问道。

  「朴正万,Chung-Man Park.」吉川说出了自己护照上那个
化名。

  「请问您有证件吗?」「大堂经理」继续问道。

  吉川递上了自己的护照。

  「好的……」按照正常流程,「大堂经理」接过了吉川手上的证件,然后微
笑着对吉川说道,「朴先生,欢迎您入住Crown Plaza,您的房间是
318,网站上显示您准备在这住三天……」

  「稍等一下——」吉川利政突然打断了「大堂经理」的话,这让所有戴着耳
机听着对讲的人都紧张起来;而我则要比他们更紧张,毕竟夏雪平现在就在现场
,于是我立刻丢了手中的半截薯条站起了身,随时准备重进面前的酒店大楼。

  且听吉川继续问道:「来的时候比较急,所以随便订了个房间。请问一下,
我可不可以换一个规格更好点的房间啊?三星级客房、VIP客房、总统套房,
都可以的。」

  「这个……」「大堂经理」立刻犯了难。

  而一直盯着吉川背影的夏雪平,马上向对讲中说道:「让他换间房吧。他现
在明显开始有点防备了——其他人也注意:注意他的手,他明显是要准备掏枪,
但先别轻举妄动;」C1「」C2「」C3「,你们三个最危险,随时准备卧倒
;Boss,」阿尔法「,时不我待,你们俩迅速做个决定吧!」看样子,在刚
刚去过那家健身房,拿到储物柜中的东西之后,吉川这老家伙,身上已经有了武
器。

  三秒钟后,岳凌音对「大堂经理」说道:「唉……让他换吧,哪间都行,随
便让他选吧。」

  「您稍等啊,我帮您查一下……」「大堂经理」这才微笑着对吉川说道。

  吉川也冲着三个「经理」微笑了一下,把手从自己的后腰处挪开。

  「唉,就是白费弟兄们的辛苦劳动了。」周荻叹了口气。在昨天晚上我和夏
雪平跟周荻赵嘉霖在「盛世皇朝」的餐桌前大快朵颐的时候,情报一处技术课的
技术员们,正在这酒店的走廊里啃着冷馒头安装着各种监控设备,而且为了调试
系统,大概昨晚我和夏雪平入睡的时候,他们的人却还在忙活。

  「白费就白费吧,我估计他订酒店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了。像这种宾馆,
常年都会在各种价位预留出三四个空房来,以备不时之需。而他又对宾馆方面主
动提出增销,正常做生意的,都不回拒绝他的提议。」岳凌音冷静地说道,「只
有想要抓他的人,也就是我们这样的,才会因为不想放弃提前给他下的套而对他
拒绝——没听刚刚」西格玛「说他准备掏枪么?这家伙,倒是真清楚这种全世界
知名酒店的经营习惯。他在别的国家能策划那么多起恐袭、最后还能全须全尾的
离开,自然有他的本事,但搞不好,还因为其他国家的情报反间机构都有些太过
于自信、都有以为能够顺利」请君入瓮「的侥幸心理,才引起了他的警觉。」

  「」红月旅「里被誉为本多正信一样的人物,果然有点东西。」周荻慨叹道


  最后吉川利政到底选了一间在十一层的VIP客房,之前安装布置的那些监
控也好、监听也好,大部分都没用上;而他刚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最厚
的那层窗帘拉的严丝合缝,于是岳凌音那边的「高射炮」望远镜,也完全瞎了。

  「要不要让小陈小马他们去看看?」周荻想了想,又跟岳凌音商量道。

  「别了,他本来什么客房服务都没叫,而且还这么敏感,这时候你派人过去
,说不定会出岔子。」岳凌音叹了口气,「只能在接下来交给」P-One「和
」P-Two「他俩了。」

  「处长、周课长,这家伙又进电梯了,好像是要出门。」坐在岳凌音和周荻
身后的石劭文,指着监控屏幕说道。

  「」P-One「、」P-Two「,看你们两个的了。」

  我和赵嘉霖各自擦擦嘴,然后我先出了麦当劳,走到门口,点了一根邵剑英
之前送我的那秘鲁香烟抽了起来,并绕到了酒店大楼的另一边。

  「又抽烟!」当我刚走到大厦另一端,夏雪平竟往我的手机上发了一条微信
。我转头一看,她竟然就在我的右手边,但还是隔了差不多三百米的距离。

  而这时候,吉川利政已经从酒店大门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

  我反正也要回复信息,所以便大方地举着手机低着头,按下了四个字:「伪
装需要。」

  「下不为例。」夏雪平也迅速地回复了四个字,外加一个「右哼哼」的表情


  吉川虽然看到了我,但因为我正在看手机,而完全没去注意他,因此他也对
我没产生什么警戒,直接走下大理石阶,沿着渤海路闲庭信步。

  等他路过了那家麦当劳,赵嘉霖才从麦当劳里出来。就这样,赵嘉霖跟着吉
川,我跟着赵嘉霖,夏雪平又跟着我,一起来到了渤海路的地铁站里面。我跑到
吉川旁边的售票机买了一张票,而夏雪平跟赵嘉霖,则直接用手机扫码,率先进
入了地铁站里面,相互之间保持着距离,又同时紧盯着吉川。

  三站之后,吉川到站,却没想到他来的地方,竟然是红山艺术广场。

  这地方算得上是F市的地标之一,也是号称全东北目前最具有时尚感的胜地
,整个广场占地4000平方米,一部分是老铁路厂的厂房改建的LOFT,里
面尽数都是一些艺术家的工作室、画廊,还有小剧场、手工坊之类的经营场所;
另一部分则是向地下拓展五十米深的一个户外广场,除了一些后现代主义风格浓
厚的雕塑之外,还有整整一百米长的一面半环形涂鸦墙,因此到这里来玩的,经
常是一些街舞社、滑板club、HipHop乐队之类的年轻人。

  那吉川利政一个老头子,还是一个从事恐怖活动的外国老头子,他到这种地
方来干嘛呢?

  只见这老大爷,穿着他那身复古风十足的大衣与西装,还戴着一顶鸭舌帽,
穿梭在一帮根本不嫌冷、在这将近零下三十度的天还穿着棒球夹克、破洞牛仔裤
、单薄帆布鞋且不穿袜子的男男女女中间,并看着他们涂鸦、练舞、饶舌bat
tle。

  「他总不能是来干这个的吧?」P-One「,」西格玛「,你俩觉得呢?
」站在广场另一边的赵嘉霖,用对讲对我和夏雪平问道。

  「不好说……我目前只是觉得他是来这儿见什么人的,没其他猜测了。」我
回答道。

  「先观察观察再说,」夏雪平说道,「注意所有跟他有交流的人。」

  在这时候,还真有个留着长发、梳着脏辫的女孩子朝着吉川利政走了过去,
那女孩看起来身高少说得有180,而且身材丰腴,粗腰肥腿,但谈不上胖,不
过确实是胸大屁股圆,长得到也算标致,貌似年龄没比我大几岁;大冬天的,皮
夹克的里面却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吊带背心,下面也是一件破洞牛仔裤。她刚
跟自己的姐妹们练完舞,大老远就注意到了吉川利政,于是从夹克里掏出一盒香
烟,叼着烟卷,走到了吉川面前,主动搭起话来。

  吉川倒是对这女孩比较冷淡,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
那女孩,紧接着,那女孩竟然帮着吉川开始沿着涂鸦墙拍起照片来。

  「这女的,会是他的同伙吗?」我疑惑道。

  「我怎么感觉……这脏丫头有点喜欢这个老头呢?」赵嘉霖说道。

  我再仔细一看,的确,当这女孩帮着吉川拍照片的时候,竟是满脸春情荡漾


  而紧接着,吉川却站在原地,望着广场周围的高楼,然后示意那女孩蹲下,
并按照他指示的角度拍摄了几张照片,接着女孩便把手机还给了吉川,并拿出了
自己的手机——果真是给吉川留了电话号。

  仔细一听,回到街舞队伍里的女孩,还对吉川喊到:「今晚六点以后,我有
时间!」只为那群女生听了,全都跑到那女孩面前开了几句玩笑,不过对于这种
事情,她们倒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嗬!这老大爷还真是泡上妞了!」我感叹道。

  「怎么,你羡慕啊?」赵嘉霖故意在对讲里问了我一句。

  「别聊没用的,」夏雪平立刻生冷说道。

  「刚才吉川干嘛了?」对讲另一边的岳凌音问道。

  「他让一个女孩帮他拍了几张照片,还特意要求对方蹲下——」夏雪平汇报
说,「而且他现在自己也在朝着周围的高楼拍摄着,但完全不知道他的用意。」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不能真是来旅游的吧?」周荻也彻底困惑了


  我想了想,又拿出手机,试着用老白的「大千之眼2.0」入侵他的手机。
两分钟之后,入侵倒是成功了,但没想到,在连接上他的前后两个镜头之后,屏
幕上却完全一片漆黑。唉。这就比较难受了……

  大白鹤研究的「大千之眼2.0」这玩意,可能是受到卫星和网络防御系统
的限制,也可能是软件本身编程的原因,会受到「被侵入系统设备本身存储体系
的限制」——具体太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我也搞不太清楚,但按照大白鹤当初跟
我说的原话的意思是:这玩意对于即时监控和处于通讯功能使用中的设备,比如
监控摄像头,和一般随便放着的手机、电脑或者平板的摄像头,或者是它们在进
行通话状态中,是可以直接被他的软件劫持的,因为监控摄像头的内存大多都在
云端存储里、或者并联着的控制中心的终端CPU中;而带有直接「录即写入」
的存储功能的东西,比如目标在用自己的手机进行录像、录音、拍照的时候,他
这个软件便无法在这种时候进行直接入侵、也不能进行同步的对照片、录音和录
像的窃取,只可以在过后爬取被录入的文件,比如录像和照片。

  我也不知道按照大白鹤的话,我自己理解得对不对,总之现在在这吉川自拍
的时候,我是没办法看到他实际是在用自己的手机干嘛,只能等他彻底拍完照片
之后,再试着窃取他手机里的资料。

  老先生在下面的广场拍了半天,似乎还觉得有点不过瘾,于是又回到了地上
,夏雪平见他走了上来,立刻躲到一旁隐了身形;我则一直靠着一座用老旧发动
机改装成的雕塑旁,等吉川利政一上来,我便立刻把身体侧过去,正好躲过他的
视线;

  而赵嘉霖也正准备找个地方把自己隐藏起来,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出事儿
了——一辆拉着满车石膏像的电动三轮车,居然直接擦着赵嘉霖的后背疾驰着,
而且在撞倒赵嘉霖后,还从那辆三轮车上掉下了两只石膏像,直接砸了个粉碎。

  这么一下,也引起了吉川利政的注意。

  「哎哟……你这人怎么不看着点!」赵嘉霖吃痛,咬着牙对身后的三轮车主
叫道。

  我和夏雪平瞬间焦虑了起来,一方面不知道赵嘉霖被撞得这么一下会不会受
伤,另一方面,却又不敢放着吉川这边不管。

  好在吉川则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他好像正在观察着赵嘉霖。

  「哟哟哟!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走神了,真的没注意!没撞坏吧?」那天杀
的三轮车主,刚刚毛手毛脚的,在这时候,却装得一脸老实样。

  「你这人真是……」赵嘉霖也心想着自己正在执行任务,站起身来活动活动
手脚,貌似并无大碍,便也不想纠缠,便回过头去,嫌弃地瞪了那三轮车主一眼
:「行啦,滚吧!不长眼看也不知道开慢点!」

  话说完之后,赵嘉霖又厌恶地撇了撇嘴……

  毁了。

  ——事情坏就坏在,赵嘉霖脸上的表情,吉川利政在俩小时前的机场大厅里
见过;即便此刻,赵嘉霖已经给自己化了一层浓妆。

  也开不及多想,吉川利政转身撒腿就跑。

  「追!」夏雪平见了,也不管什么对讲了,直接对我大声叫道。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么要么就把蛇放跑,要么就把蛇擒住。

  我其实在这时候已经拔出手枪,但问题是今天来红山艺术广场这边游玩的人
,简直就像汤圆里的芝麻馅,说不上接踵摩肩,但也是人挨着人,这样的情况下
我根本不敢贸然开枪,于是只好左右开弓,扒开周围的人,顺着吉川利政逃走的
路线紧紧在后面跟着。而赵嘉霖此刻也意识到貌似是自己这边踩了雷,于是也顾
不上全身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跟着,可十个数之后,她已然被落下好几米


  我和夏雪平也完全顾不上她,跟着那吉川利政一直跑过了两个路口,但见吉
川利政从一旁的人行道一路跑到过街天桥上,我跟夏雪平也拼了命发了疯一样地
端着手枪往天桥上爬。这天桥的台阶上全都是浮冰,我和夏雪平虽然都穿着靴子
,但是因为我俩的动作实在太快,踩不到着力点就会跌倒,我俩也真是卖了好几
个破绽,抓着护栏,一路险些跌了好几个趔趄才爬到桥上。反观那吉川利政倒是
灵活得很,简直像一条泥鳅一样,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天桥的对过。好在天桥上
人少,我跟夏雪平也没废话,端着枪便对吉川的背后「啪——啪」打了过去;可
这家伙却胆子真大,卖了个破绽,往地上一趟,对着我俩回身便是两枪。

  「砰砰——」

  狭窄的天桥上根本不好闪躲,我和夏雪平全都只能继续把身体掩在来时候的
台阶处,等他不放枪了,我俩才继续打着滑朝着桥对过跑去。眼见着吉川整个人
躺在桥梯的自行车坡路上,像滑着滑梯一般从十几米高的桥梯上溜了下去,我和
夏雪平也学着他动作,一左一右,边往下面滑着,边对着他居高临下开着枪。

  吉川只好猫着腰、以闪电形走位疯狂地向前跑着,眼见着我和夏雪平马上就
要追上他了,却见他又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锋利的日式「胁差」短刺,随意地朝着
路过的一个小男孩的后背,反手捅了一刀,自己又继续朝前跑着。

  但见那小男孩瞬间倒地,地上嫣红一片。

  我的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继续追,还是救人?

  「你去抓他!」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身后夏雪平的凌厉声音。

  我脚步未停、回头看了一眼,但见夏雪平直接扑到了小男孩的身边,直接解
开小男孩的羽绒服外套,然后用那孩子的衣袖缠在受伤的部位处止血。

  我便放开了脚步,对天打了两发子弹鸣枪示警,并继续朝前追,一边追着一
边跟吉川对射,但还是由于路人密集的原因,再加上吉川这老家伙身形太灵活,
我打了几枪都没打中他,却也万幸没伤及无辜;而吉川也是一边跑一边回身开枪
,而跑动的时候开枪,集中率起码下降一倍,所以从他手里打出的子弹,也完全
属于人体描边的效果,于是他便不再执着于开枪,而是全身心地疯狂地朝前跑着


  我一路追着他跑了三个街区,只见他身子一闪,翻滚着电扶梯出进了一个地
铁站,于是我也抢着从行人身旁连跑带蹦,又纵身一跃,拼尽全力在他身后追着
,在地铁站口又是一轮疯狂互射,地铁里的人们立刻如鸟兽散。

  吉川继续躺下,连滚带爬地钻过了地铁口的栏杆入口;我没办法,只能扶着
身旁的一个蜷缩着身体肥胖大叔的肩膀,助跑两步,侧着身子从栏杆上越了过去
,并坐着大理石台阶旁的扶手一路滑向月台。恰巧看到吉川刚刚跑进一节刚打开
门的车厢,我便从最近的门闯进了那列捷运,举着枪大叫道:「都闪开!市局重
案一组!」

  前方的乘客自动地给我让出一条路,我飞也似的向前狂奔。眼见着吉川利政
的身影就在不远,只见那节车厢里的人有一部分刚下了了车,车门就关上了,而
剩下没来得及逃出车厢的乘客,全都恐惧地在他绕成了一圈,我便端着枪指着他
的后背,喘着气对他喝道:「跑啊!你继续跑啊!还不束手就擒!」

  可下一秒,那直挺挺站着的吉川利政,却双膝一跪,双手同时痛苦地捂着脖
子,且听长长而细细的「嘶啦」一声……

  绕着吉川利政的半圈脖子,竟飞迸出红纱一般的大片鲜血!

  「啊呀!」

  「杀人啦!」

  车厢里的乘客瞬间乱成一团……

  谁干的?

  吉川利政就这么死了……

  不对,刚刚下车的那些人里面,肯定有问题!

  我立刻用手中的枪托敲下了紧急停车铃,并焦急地朝着车厢外望去。

  ——只见就在我眼前,一个身材高大而壮硕、留着长长的西瓜头、穿着一件
臃肿的灰青色羽绒服的男人,正走向对面刚刚驶来的列车。

  ——而他的手上,恰好藏着一把锋利的短刃,闪闪发光的刀刃上面还滴着几
滴残留的鲜血。

  「谁按的铃!一天天的,恶作剧可真是……呀!」列车长不耐烦地走到我面
前,打开车门,刚准备对我大呼小叫,却见到满车厢里的鲜血,和已经断了气、
却依旧跪着双腿趴在地上捂着脖子抽搐的吉川利政,顿时傻了眼。

  而我二话不说,立刻奔出车厢照着对面的列车跑了过去;

  可就差一步,一步,我就能窜进那节车厢里……

  我无可奈何地对着那辆马上就要开走的列车,看着车厢里那悄悄那柄短刃藏
进袖子里的壮硕男人,猛捶着车厢门。

  而这时候,那男人却突然回过头来,双目注视着我,并对我露出了一个阳光
和蔼的笑容……

  只见那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宽额大耳,凤目深邃、眼窝凹陷,鼻梁傲挺,
颧骨略塌;一笑起来,一左一右的两个梨涡十分明显,看起来,似乎是一张宽仁
可靠的脸。

  这……这……这怎么可能?

  我在心里默默地叫喊着……

  ——舅舅?